第1877章 劍塚亂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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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年也沒糾正,隻是溫和地笑了笑
“那你先在這裏住下,之後的事,慢慢打算。”
陸方“嗯”了一聲,輕聲道
“我會留在這裏一段時間,之後…再看看…”
語氣裏帶著幾分茫然,顯然對未來仍無定數。
“告辭,後會有期…”
易年不再多言,衝她點點頭,便帶著七夏轉身下山。
離開天衍殿的範圍後,山道漸漸幽靜下來。
夜風掠過林梢,發出沙沙的輕響,偶爾有幾片殘雪從枝頭墜落,在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易年忽然歎了口氣。
七夏側目看他
“怎麽了?”
易年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一個人。”
他的目光有些飄遠,仿佛透過夜色看向了更遙遠的地方。
石羽。
他的二徒弟,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一聲聲喊著“公子”的丫頭。
她被薑家帶走了,至今杳無音信。
易年握了握拳,指節微微發白。
他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是生是死,是否受苦。
薑家手段狠辣,石羽…
他不敢深想。
七夏察覺到易年的情緒,沒有追問。
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指尖在他袖口上輕輕點了點,像是無聲的安撫。
夜風拂過,帶著山間的寒意。
七夏忽然開口,語氣輕快
“後麵打算怎麽辦?”
她故意岔開話題,不想讓他沉浸在低落的情緒裏。
易年回過神,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現一絲暖意。
七夏總是這樣,敏銳又體貼。
她看得出他的心思,卻不會刨根問底,而是用最自然的方式帶他走出陰霾。
“先去南嶼…”
易年低聲道,“查清楚帝江隕落的真相,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白師兄的蹤跡…”
七夏點點頭
“我陪你…”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好。”
二人並肩而行,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遠處的聖山燈火依稀,而更遠的黑暗中,未知的風暴正在醞釀。
但此刻,至少他們還有彼此。
二人下了山,聖山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
易年站在山道盡頭,目光越過南北斷崖之間的幽深峽穀,望向半山腰那座孤零零的閣樓。
木葉的居所。
閣樓早已人去樓空,簷角的風鈴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過往的歲月。
而在閣樓下方,便是聖山最神秘、也最壓抑的地方,劍塚。
那裏是曆代聖山弟子受罰修行之地,也是白笙簫曾經掌管的地方。
易年望著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山穀,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七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輕聲問道。
易年微微眯起眼睛,低聲道
“過去看看。”
七夏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跟著他調轉方向,朝著劍塚所在的峽穀走去。
踏入峽穀的一瞬間,一股陰冷的風迎麵吹來。
這不是普通的夜風,也不是刺骨的寒風,而是一種能穿透肉體、直擊神魂的詭異之風,亂魂風。
風過之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刺紮入識海。
若是修為不足的修士,輕則頭痛欲裂,重則神識潰散。
易年的腳步微微一頓,眉頭輕蹙
“亂魂風?”
七夏點頭
“嗯。”
她對這風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熟悉。
當年大鬧聖山時,曾引動亂魂風,壓製了聖山大批低階弟子。
後來歐陽佑在相柳大劫中,也曾借亂魂風之力,擊殺無數行屍和隱藏在暗處的強者。
不過,如今這風對二人而言,已無絲毫威脅。
七夏是真武境界,神識穩固如磐石。
而易年更是特殊,他的神識境界,早已遠超修為。
或許是因為從小修習《太玄經》打下的根基,又或許是他天生神魂強大,易年的神識始終淩駕於修為之上。
這種情況在修行界極為罕見,卻也帶來了諸多好處。
不易走火入魔,修行速度極快,甚至能強行提升修為爆發戰力。
當初與荒天爭奪神木生機時,他便是憑借強悍的神識,硬生生壓過對方一頭。
亂魂風拂過,易年的衣袍微微鼓蕩,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抬頭望向峽穀深處,低聲道
“走吧。”
七夏“嗯”了一聲,與他並肩前行。
峽穀越往深處,光線越暗。
月光被兩側高聳的斷崖遮擋,隻剩下零星幾點銀輝灑落在崎嶇的山路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混合著鐵鏽和塵土的味道,仿佛連時間都在這裏變得緩慢而沉重。
終於,二人來到了劍塚入口。
那是一道嵌入山體的石門,門上刻著古老的符文,如今已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
石門半開著,仿佛一張無聲的嘴,等待著吞噬踏入其中的生靈。
易年抬手,輕輕推開門。
“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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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峽穀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門後,是一片寬闊的洞窟。
洞窟中央,插著無數把劍。
有的鏽跡斑斑,有的殘破斷裂,有的甚至隻剩半截劍身…
它們密密麻麻地插在地麵上,宛如一片由劍構成的森林。
這些劍,都是曆代聖山強者生前的配劍。
每一把劍,都代表著一個修行者,一段被斬斷的過往。
洞窟的岩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劍訣。
有些字跡工整,有些則淩亂不堪,仿佛刻字之人當時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角落裏,甚至還有幾具盤坐的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風化,隻剩下空洞的眼眶,無聲地注視著來者。
整個劍塚,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悲涼。
七夏輕輕吸了一口氣,低聲道
“這裏…比想象中還要沉重。”
易年沒有回答,隻是緩步走向劍塚深處。
他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洞窟中回蕩,仿佛驚醒了某種沉睡已久的情緒。
劍塚最深處,有一塊凸起的石台。
石台上放著一把劍。
通體雪白,劍身修長,劍柄處纏繞著褪色的青色絲絛。
易年的目光落在劍上,瞳孔微微一縮。
“這…這不是白師兄的劍嗎?”
七夏走上前,輕聲問道。
易年點頭
“嗯…”
白笙簫乃是劍修,劍從不離身。
可如今,劍仍在,人已瘋。
易年伸手,輕輕撫過劍身。
指尖觸碰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指蔓延而上,仿佛要凍結他的血脈。
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劍中殘留的劍意——孤寂、冰冷、絕望。
易年收回手,眉頭緊鎖。
七夏也察覺到了異常,低聲道
“劍意裏還摻雜著之前的氣息…”
易年點頭,環顧四周,忽然注意到石台後方刻著一行小字。
“劍者,心之刃也。”
字跡淩厲,一筆一劃都透著鋒芒,顯然是白笙簫的手筆。
可在這行字的下方,還有另一行字,歪歪扭扭,仿佛是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
“心若死,劍何用?”
易年的心猛地一沉。
這行字,透著濃重的絕望與瘋狂,與白笙簫平日的風格截然不同。
這是他入魔後留下的。
七夏也看到了這行字,輕聲道
“他來過這裏。”
夜風掠過劍塚外的枯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易年握著手中的"流雲",劍身冰涼,仿佛還殘留著白笙簫的氣息。
這把劍出現在這裏,隻能證明兩件事。
第一,白笙簫曾短暫清醒過。
哪怕隻有一瞬,他也一定掙脫了魔念的束縛,否則不會將佩劍送回劍塚。
第二,他依舊無法完全控製自己。
若他真的恢複如常,絕不會棄劍而去。
易年的指尖輕輕撫過劍鋒,感受著其中殘留的劍意。
冰冷、混亂,卻又在極深處藏著一絲掙紮的清明。
"他來過,但又走了…"
七夏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劍上,輕聲道
"要不要試著用劍感應他的位置?"
易年搖頭"沒用的…"
說著,環顧四周,將劍塚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細探查了一遍。
岩壁上的刻痕、散落的斷劍、甚至角落裏那些早已風化的屍骨,都沒有放過。
然而,除了那把被遺棄的"流雲",再沒有任何線索。
最終,易年歎了口氣。
"走吧…"
七夏將劍收入袖中,跟著易年轉身朝劍塚外走去。
二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洞穴中回蕩,漸漸被夜風吹散。
走出峽穀,遠處的景象映入眼簾。
離江南岸,密密麻麻的難民聚集在冰封的江畔,點燃了無數堆篝火。
火光在夜色中跳動,映照出一張張疲憊而惶恐的麵容。
老人蜷縮在火堆旁,嗬出的白氣在寒風中凝結成霜。
婦人摟著熟睡的孩子,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年輕的漢子們沉默地修補著破損的帳篷,偶爾抬頭望向聖山的方向,眼中帶著希冀。
悲涼,卻又透著一絲令人心酸的溫馨。
七夏望著這一幕,忽然低聲道
"戰爭,苦的永遠是百姓。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重若千鈞。
易年沉默片刻,輕歎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七夏望向遠處的難民,輕聲道
"會好的。"
這句話,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諾。
易年點頭
"嗯,會好的。"
二人沒有驚動難民,而是隱入林中,悄然觀察。
易年的神識如潮水般鋪開,掃過每一處營地,尋找可能隱藏的薑家探子。
七夏則閉目凝神,感受著空氣中任何異常的元力波動。
片刻後,二人同時睜開眼,搖了搖頭。
"沒有異常…"
七夏低聲道。
易年點頭
"看來薑家暫時沒把手伸到這裏…"
或者,埋下的釘子還發現不了。
雖然如此,心中的警惕卻未減分毫。
薑家行事詭譎,絕不會放過聖山這個目標,現在的平靜,或許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走吧…"
易年輕聲道。
"去南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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