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5章 耀眼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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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低沉,不帶絲毫情感的低語從她口中吐出。
下一刻,雙足微微用力,腳下冰麵轟然炸開一個巨坑,而她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黑白色的閃電,逆著劫雷,主動衝向那漫天翻滾、散發著天威的厚重劫雲!
“轟隆隆隆!”
仿佛時空凝滯!
整片浩瀚磅礴的劫雲,竟被她指尖彌漫出的漆黑寒氣生生凍成了一片巨大無比、懸於天際的冰川!
細看之下,那哪裏是什麽冰川,分明是無數柄巨大無比、倒懸於天的漆黑冰劍組成的死亡劍塚!
每一柄劍都折射著下方血月般的目光,劍鋒森然。
所指之處,連空間都承受不住這股極寒與煞氣,浮現出細密的黑色裂紋,仿佛虛空都要破碎。
季雨清淩空而立,緩緩睜開雙眼。
左眼如萬古不化的玄冰,冰冷、死寂、漠然,看一眼就能凍結生靈的神魂。
右眼似沸騰翻湧的血海,瘋狂、怨毒、暴戾,目光所及之處,虛空竟憑空燃起妖異的紅色冰霜!
這一刻,北方天際,一輪血月驟然亮起,映紅了半邊天。
真武境,成!
輕飄飄地落回地麵,每一步落下,腳下的雪地並非凹陷,而是自動生成一朵精致卻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漆黑冰蓮,托住她的足尖。
原本純白聖潔的千山雪寒氣息,此刻已徹底變質。
化為一種混雜著極致之寒與毀滅煞氣的漆黑能量,在她周身流淌。
所過之處,萬物凋零,生機斷絕。
最可怕的,依舊是那雙眼睛,冰與血的交織,冷漠與瘋狂的共存。
她抬手,冰晶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麵頰。
指尖劃過的地方,皮膚同時凝結出透明的冰晶與殷紅的血珠,詭豔而恐怖。
現在的她,已然成為一尊行走的災厄化身,比凜冬更冷酷,比魔淵更危險。
“聖山…”紅唇輕啟,呼出的不再是溫熱的白氣,而是一支凝練到極點的漆黑冰箭。
冰箭無聲無息地破空而去,瞬間洞穿十裏外一座山峰的山體,留下一個光滑如鏡、冒著森森寒氣的窟窿。
“薑家”
第二支更加粗壯的冰箭隨著她的話語射向相反方向,沿途不僅凍裂了三片枯木林,更是將大地犁出一道深不見底的冰壑。
最後,她緩緩轉向南方,那裏是聖山的方向。
沒有言語,隻是嘴角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加深了些許,眼中的血光微微閃爍,仿佛已預見了無盡的殺戮與毀滅。
鏡月湖畔,新晉的真武魔君,踏出了成魔後的第一步。
腳下漆黑冰蓮綻放的瞬間—— 整片千裏雪原,同時劇烈震顫!仿佛在畏懼,在臣服!
……
曾幾何時,“信難求,白笙簫”這兩個名字,是那個時代修行界最耀眼、最令人心馳神往的星辰。
他們並稱於世,是無數年輕修士仰望的巔峰,是宗門長輩口中“別人家的弟子”。
他們同樣驚才絕豔,光芒萬丈。
然而,命運卻對這對天之驕子開了一個最為殘忍的玩笑。
如今,這對曾經照耀一個時代的雙子星,確實雙雙踏入了那世人夢寐以求、傳說中的真武之境。
可,卻是以最慘烈、最不祥的方式。
白笙簫痛失一生摯愛,道心崩碎,於無盡悲慟與瘋狂中撕裂瓶頸,踏入真武,卻淪為隻知殺戮、被痛苦吞噬的劍魔。
季雨清家園覆滅,魂斷青山,最後一絲溫暖與寄托也徹底消散,於絕望與滔天怨恨中執念成狂。
融合心魔,升華力量,成就的卻是一尊冰封萬物、屠戮眾生的魔君。
他們得到了世人窮盡一生、甚至不擇手段都渴望得到的力量,站到了修行之巔…
卻永遠失去了支撐自己站在那裏的意義,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光與暖,隻剩下無盡的黑暗與冰冷。
何其諷刺?
何其悲哀?
天道之下,眾生皆苦。
天道無常,最擅長把美好撕碎給人看。
它讓西嶺聖女遭遇滅門之痛。
它讓聖山天驕在情濃之時永失所愛。
它賜予他們突破桎梏的契機,卻又奪走保持清醒的理由。
就像精心培育兩株絕世名花——
先以血淚澆灌,再用絕望催熟,最後收獲兩枚劇毒的果實。
修行界常說"人力有時窮"。
可真正令人絕望的,不是"做不到",而是"做到了卻已毫無意義"。
季雨清緩步走向南方,腳下冰蓮次第綻放。
鍾萬爻最後那個眼神,那不是訣別的悲傷,而是預見到今日結局的憐憫。
那個總是未雨綢繆的男人,或許早就看穿了一切。
包括她終將成魔的宿命。
包括這無解的死局。
雪,下得更大了。
北風呼嘯,夜色如墨。
……
晉天星站在天衍殿的觀星台上,寬大的星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仰頭望著天穹,指尖不斷掐算,眉心的星紋閃爍著微弱的銀光。
今夜的天象異常混亂,群星黯淡,唯有北方天際的一顆血色星辰格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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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他低聲自語,袖中的星盤嗡嗡震顫。
自從聖山大劫以來,還從未見過如此凶險的星象。
可那顆血色星辰周圍纏繞著濃重的黑氣,所過之處,連星光都被吞噬殆盡。
正當他準備進一步推演時,眉心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呃——"
晉天星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兩步,扶住欄杆才沒有跌倒。
那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卻在他識海中留下一幅可怕的畫麵——
銀發血瞳的女子踏空而來,所過之處冰封千裏!
"這是…"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臉色瞬間煞白。
作為聖山最精通推演之術的人,他太清楚這幅景象意味著什麽。
那不是普通的真武強者出現,而是一尊完全入魔的殺神正在逼近!
"晉前輩?"
身後傳來陸方疑惑的聲音。
她本是來送夜宵的,卻看見晉天星扶著欄杆發抖,連星冠歪了都渾然不覺。
晉天星猛地轉身,眼中罕見的慌亂讓陸方心頭一緊。
"走"
他一把抓住陸方的手腕,"快走!"
陸方被拽得一個趔趄
"誰走?去哪?"
"所有人!"
晉天星的聲音近乎嘶吼,"聖山上下,所有人立刻撤離!"
不等陸方回應,他已經拽著她衝向山下。
星袍被疾風吹得鼓起,像一隻受驚的夜梟。
陸方從沒見過這位以沉穩著稱的殿主如此失態,甚至在下台階時差點絆倒。
"晉前輩!到底——"
"沒時間解釋!"
晉天星打斷她的話,腳步絲毫不停。
兩人穿過寂靜的竹林時,驚起幾隻棲息的靈雀。
那些鳥兒剛飛上半空,突然齊刷刷轉向南方逃竄,仿佛北方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在逼近。
天諭殿內燈火通明。
代理殿主沈墨正在案前批閱文書,手邊堆著厚厚的卷宗。
此刻他正揉著太陽穴,對一名弟子吩咐
"北線撤回來的傷員優先安置在"
殿門突然被撞開!
"沈墨!"
晉天星幾乎是跌進來的,星冠歪斜,發絲淩亂。
沈墨驚得毛筆掉在文書上,濺開一大片墨漬。
"晉師兄?"
他連忙起身行禮,"您這是"
"立刻疏散所有人!"
晉天星一把抓住他的前襟。
"北方有殺神將至,聖山危在旦夕!"
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幾個正在整理卷宗的弟子僵在原地,有個年輕女修甚至打翻了硯台。
沈墨瞳孔微縮
"殺神?是誰?"
"不知道!"
晉天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但是絕對在歸墟之上,完全失控的殺神!"
這句話像一塊冰砸進沸油裏。
沈墨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他了解晉天星,這位雖然偶爾瘋癲,但在推演一事上從未出錯。
"需要疏散多少人?"
沈墨沉聲問。
"全部!"
晉天星鬆開他,開始焦躁地踱步,"山下難民,各殿弟子…"
一個圓臉女弟子小聲嘀咕"可山下有十幾萬難民啊"
"不走就死!"
晉天星猛地指向北方,"拖不得…,那裏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弟子們麵麵相覷,有人眼中寫著懷疑,有人則已經開始發抖。
畢竟"超越歸墟"四個字的分量,足以壓垮任何人的理智。
沈墨深吸一口氣"傳我命令——"
環視殿內,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即刻啟動"星移"預案,所有弟子分頭行動,第一隊負責引導難民,第二隊整理典籍,第三隊"
命令一條接一條下達,效率高得驚人。
晉天星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些,卻仍不時望向北方。
那裏的夜空已經開始泛出詭異的淡紅色。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沈墨突然問。
晉天星搖頭"我去北麓布陣,能拖一刻是一刻。"
"你瘋了?那可是真武境!"
"所以更需要人斷後…"
晉天星整理著歪斜的星冠,突然笑了笑,"放心,我比誰都怕死。"
他轉身走向殿外,星袍在夜風中翻卷。
臨出門前,突然回頭對陸方說
"去找易年…隻有他能…"
話未說完,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當第一聲鍾響回蕩在山間時,北方的地平線上,已經能看到隱約的冰藍色霧靄…
南行途中。
夜風呼嘯,易年正禦空而行,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腳下的山川河流在月光下泛著銀輝,如一幅流動的水墨畫卷。
忽然——
他心頭猛地一顫,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狠狠拽了一下。
驟然停住身形,懸停在半空中,眉頭緊鎖。
下意識地轉頭望向北方,漆黑的眸子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看清那片被夜色籠罩的大地。
"怎麽回事兒…"
低聲自語,右手不自覺地按在胸口。
那裏傳來一陣莫名的悸動,像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破碎。
可距離太遠了。
即便以他真武境界的修為,也無法感知到北方具體發生了什麽。
他沒有晉天星那般觀星測運的本事,隻能憑著直覺,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
"聖山?七夏?還是"
易年的手指微微收緊,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
但轉念一想,聖山有晉天星坐鎮,七夏也已經返回北祁,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夜風漸冷,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
易年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抹異樣的感覺強行壓下。
"或許是錯覺吧。"
他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轉向南方。
那裏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尋找白笙簫,查明帝江之死的真相…
每一件都刻不容緩。
最後望了一眼北方漆黑的夜空,終究還是轉身繼續趕路。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很快消失在南方天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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