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愈發濃重，顧允謙守在蘇星雅的病房外，指節無意識地叩打著金屬椅背，發出規律的 “噠噠” 聲。
    屋內傳來她均勻的呼吸，方才那場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還縈繞在耳畔，讓他每根神經都緊繃著。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林君澤發來的消息，公司那邊的會議已經開始，股東們的質疑聲幾乎要穿透屏幕。
    他正要起身，重症監護室的方向突然傳來騷動。幾個護士推著儀器匆匆跑過，顧允謙心頭一緊，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透過玻璃窗，他看見雲瀚被各種管子纏繞著，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醫生們正全力搶救。
    那張曾經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蒼白如紙，卻仍在昏迷中囈語，他的嘴唇隔著氧氣罩不斷開合，被一片又一片的霧氣包裹！
    顧允謙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哪怕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依舊不想讓自己好過！
    “允謙！”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君澤提著保溫桶，西裝領口沾著雨水，顯然是匆忙趕來，“我剛從公司過來，局麵暫時穩住了。”
    顧允謙轉過身，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了些許。
    他伸手接過保溫桶，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謝謝，林叔。” 簡單的兩個字，藏著太多未說出口的疲憊。
    林君澤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還客氣什麽？星雅怎麽樣了？”
    “醫生說隻是皮外傷，但精神受了刺激。” 顧允謙望向蘇星雅的病房，眼神溫柔又心疼，“她一直做噩夢，我不敢離開半步。”
    兩人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林君澤從包裏掏出幾份文件：“這是目前公司的處理方案，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公司那邊我派人在盯著，暫時不會有大麻煩。你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好星雅。”
    顧允謙翻開文件，目光卻不時飄向重症監護室的方向。林君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若有所思地說：“你在想什麽？”
    顧允謙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他之前那麽偏執瘋狂，怎麽會突然……”
    他想起倉庫裏雲瀚最後那抹釋然的笑，還有將槍塞進蘇星雅手中的舉動，這些與記憶中那個陰鷙狠厲的形象截然不同。
    林君澤歎了口氣，神色變得凝重：“我本來不想現在告訴你，怕影響你的情緒。但看你這樣子，瞞不住了。雲瀚最近一直在偷偷探望蕭允兒！沒人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麽。”
    “要說他去探望自己的母親沒什麽好奇怪的，但問題是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就變得這麽偏執，而且他還對......”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林君澤搖搖頭，“但我讓人查過，蕭允兒在療養院的狀態很不好，而雲瀚每次去見她，都會在裏麵待很久。或許，有些秘密，隻有等他醒了才能知道。”
    顧允謙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腦海中思緒萬千。
    一邊是需要他全心嗬護的蘇星雅，一邊是危機四伏的公司，還有雲瀚這個突然變得撲朔迷離的對手。而現在，又牽扯出了生母的事。
    “別想太多，” 林君澤遞來一杯溫水，“有我們在，天塌不下來。你就安心在這兒陪著星雅，公司的事，交給我們。”
    顧允謙接過水杯，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他看著林君澤疲憊卻堅定的眼神，突然意識到，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刻，家人始終是他最堅實的後盾。
    這時，蘇星雅的病房裏又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顧允謙幾乎是瞬間衝進病房，隻見她蜷縮在床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縫間滲出細小的血珠。
    “星雅！” 顧允謙半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用袖口輕輕擦拭血跡，“我在，我在這兒。”
    蘇星雅抬起頭，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還困在那間充滿汽油味的倉庫裏。“允謙，” 她的聲音沙啞破碎，“我又看到他了…… 雲瀚的血，濺在我臉上，好燙……”
    顧允謙將她顫抖的身體緊緊摟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那隻是噩夢，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輕輕搖晃著她，像哄孩子般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直到她的啜泣漸漸平息......
    次日清晨，兩名警察來到病房準備給蘇星雅錄口供，顧允謙頂著一對碩大的黑眼圈迎接了他們，心裏卻是不斷擔心被夢魘纏身了好久的蘇星雅能不能扛住。
    年輕警員小李翻開記錄本，語氣盡量溫和：“蘇小姐，我們需要您回憶一下事發當天的具體經過，雲瀚是如何拿出槍的？”
    蘇星雅原本強裝鎮定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顧允謙立刻擋在她身前，眼神冰冷：“她現在還不適合回憶這些！”
    “顧先生，我們理解您的心情，” 另一名警員老王耐心解釋，“但這是必要的調查程序。”
    小李不死心，又追問了幾個細節。蘇星雅突然尖叫一聲，雙手死死捂住耳朵：“別說了！別再說了！”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整個人劇烈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生死一線的時刻。
    “夠了！” 顧允謙暴怒地拍向床頭櫃，水杯應聲倒地，“你們沒看到她的狀態嗎？這是逼供還是錄口供？” 他將蘇星雅護在身後，眼神中充滿警告。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楊斌匆匆趕到病房。
    他環視了一圈然後示意兩名警員先到門外等候，然後倒了杯溫水遞給蘇星雅，語氣溫和：“星雅，別害怕。慢慢調整呼吸，不用著急。”
    蘇星雅聞言一邊嚐試著調整自己的情緒一邊抓著顧允謙的手尋求安慰！
    顧允謙立馬像之前的每次一樣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轉頭他又不斷的用眼神給身邊的人示意！
    半晌，在兩人的配合下蘇星雅的情緒終於終於被撫平......
    “星雅，” 楊斌見時機成熟，語氣變得更加溫柔，“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試著和我說說那天的事。不用著急，想到什麽說什麽就好。”
    在楊斌的耐心引導下，蘇星雅終於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那天的經曆。
    “那天我......醒來之後......後來......我被打過很多次肌肉鬆弛劑......從最開始的全身，到後來用量減半，能自己洗澡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