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穹頂的水晶燈投下冷白的光暈，林敘翻動《催化動力學前沿》的手指突然頓住。
    王磊和李雯站在書架間，影子被頂燈拉得細長，像兩道割裂空氣的疤痕。
    “林敘，周教授說隻要你回來……” 李雯刻意壓低的聲音被翻書聲截斷，林敘連頭都沒抬：“讓他自己來。”
    王磊捏緊手中的實驗報告，紙角被冷汗浸得發皺。
    他想起昨夜周正明在實驗室摔碎的第七個燒杯，想起校領導電話裏
    “三天內必須解決” 的最後通牒，喉結滾動著擠出一句：“這次研討會關係到整個團隊的評級。”
    “所以拿我當救火隊員？” 林敘終於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像淬了冰，“當初流言最凶的時候，你們怎麽不站出來說句話？你們無聲的讓我自覺退出的時候怎麽不說句話？現在缺人了，就想起我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空氣瞬間凝固。李雯盯著地麵的拚花瓷磚，想起自己曾跟著眾人避開林敘的眼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窗外突然卷起一陣風，將半開的窗扇撞得哐當作響。
    王磊望著林敘倔強的下頜線，突然想起顧允希被停職那天，少年也是這樣梗著脖子不解釋。
    “是我們錯了。” 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不該用冷暴力對待你，是我們……”
    “夠了。” 林敘合上書本，金屬書簽撞出清脆聲響，“這不是道歉能解決的事。”
    他起身時帶倒了椅子，木質椅腿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原本坐在電腦前的管理員立刻聞風而動，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你們回去告訴周教授，檢討寫了錯也認了，為了向你們兩個贖罪我也主動退出了！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欠任何人的！”
    林敘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字字鏗鏘，不但臊的王磊和李雯頭都抬不起來還引起了周圍不小的騷動！
    更有甚者還掏出了手機將眼前的一切捕捉了下來......
    暮色漸濃，實驗室的熒光燈在雨幕中暈開朦朧的光圈。
    周正明對著最新版實驗數據破口大罵，唾沫星子飛濺在李雯臉上：“連個校準都做不好！你們是不是盼著項目黃？”
    他抓起保溫杯狠狠砸向牆麵，陶瓷碎片飛濺的瞬間，手機在桌麵震動 —— 校領導的問責短信像把利刃，剜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周教授，校方出於對你身體狀況的考慮建議你提前辦理內退。” 校辦主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周正明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不響電話的那頭繼續傳來了校領導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
    “當初把項目交給他，是想著打壓顧允希的勢頭，結果養出個廢物！” 聽筒裏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響，“通知顧允希，明天必須回來複職，她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周正明嘴唇顫抖沒想到自己短短幾天就失了寵，他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卻在嘴唇翕動的那一刻聽到了對麵冰冷的掛斷聲！
    此刻的他分分鍾被抽幹了力氣，渾身癱軟不說臉上的血色也迅速散去！
    對麵的人是故意的，故意......
    此刻的顧允希正坐在城西咖啡館的角落，望著窗外的雨幕出神。
    手機屏幕亮起，是顧允謙發來的消息：校方向我施壓，讓你明天必須回去複職。
    她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褐色液體在杯壁劃出蜿蜒的紋路，像極了校園裏錯綜複雜的權力鬥爭。
    自從被停職，她就看透了這場鬧劇 —— 不過是某些人忌憚她的背景，想扶持嫡係上位，而林敘的出現，不過是他們用來打壓的借口。
    深夜的實驗室，王磊和李雯仍在加班。示波器的藍光映著兩人疲憊的臉，李雯突然苦笑：“我們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他們的鬥爭到頭來要我們扛下一切？”
    王磊癟了癟嘴，看得出心裏也是攢下了不小的情緒的，不管是哪一方都成了校領導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可笑的是他們一開始還真就上套了......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周正明帶著滿身酒氣撞開實驗室的門：“找到林敘沒有？！” 他的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要是項目黃了，你們誰都別想好過！”
    王磊握緊拳頭又鬆開，他知道，在這場權力的遊戲裏，學生永遠是最無力的棋子。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密集的鼓點。
    林敘望著遠處化學樓依舊亮著的幾扇窗，恍惚看見顧允希伏案工作的身影。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窗台冰涼的金屬把手，那些被流言摧毀的科研設想，此刻又在腦海中翻湧。
    他想起顧允希說過 “科研容不得半點妥協”，喉嚨發緊 —— 自己又怎能向這場荒誕的鬧劇低頭？
    與此同時，咖啡館的掛鍾指向十點。
    顧允希將冷掉的咖啡推到一邊，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校辦第三次催促複職的消息。
    她的目光掃過窗外霓虹燈牌在雨水中扭曲的光影，想起林敘在實驗室裏專注調試儀器的模樣，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那些人以為用權力就能讓她屈服，卻忘了，真正的堅持從來不會被輕易折斷。
    實驗室裏，周正明的咆哮聲穿透緊閉的房門：“找不到林敘，你們誰都別想走！”
    王磊盯著示波器上雜亂的波形，突然扯下實驗手套：“沒用的！他就認準了讓你親自去找他，周教授，您要是真為了項目好就服個軟吧。”
    李雯默默擦拭著被周正明摔碎的燒杯殘渣，目光落在牆角林敘留下的草稿本上，那些未完成的公式仿佛在無聲控訴。
    隻有周正明執拗地堅持著自己的立場，校領導已經作出了決定可他卻不像顧允希當時離開的那麽幹脆......
    另一邊林敘轉身走向書桌，打開抽屜，取出被揉皺又撫平的研討會邀請函。
    台燈暖黃的光暈中，他拿起紅筆，在 “匯報人” 一欄重重劃下 —— 這是他的態度，也是他的抗爭。
    窗外的雨勢漸猛，打在防盜網上發出密集的聲響，卻蓋不住他敲擊鍵盤的聲音，新的研究思路在文檔中逐漸成型。
    顧允希推開咖啡館的門，秋雨裹挾著寒意撲麵而來。
    她仰頭望向漆黑的夜空，任由雨水打濕臉龐。
    手機在包裏震動不停，她卻徑直走向地鐵站。
    當列車呼嘯著穿過隧道，她在黑暗中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實驗室裏擺放的硫酸銅晶體，此刻應該已經蒙上了薄薄的灰塵，直到手機鈴聲夾雜著列車的播報響起，她的思緒才被拉回來。
    “教授！求您勸勸林敘！” 李雯的電話帶著哭腔，“周教授被撤職了，校領導說如果項目再失敗，整個團隊都要被解散！”
    顧允希握緊手機，指節泛白。她想起林敘倔強的眼神，想起自己被停職時少年通紅的眼眶。
    “散就散了吧，天意不可違。” 她深吸一口氣，“再說我又有什麽立場去勸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