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鳥嘴醫生緩緩抬起頭，看著上空慈祥的耶穌神像，隨後顫抖著取下自己的十字項鏈，將其放在地上。

    隨後鳥嘴醫生用拐杖撐起佝僂的身子，帶著同伴的屍骸，向遠處一座空房所走去，隨後關上門扉，緩緩取出自己的放血刀。

    …………

    漫長的時間過後，鳥嘴醫生從一地殷紅中站起身子，隨後茫然的取出自己的筆記，在上方一點點記錄著。

    良久，鳥嘴醫生緩緩合上近乎寫滿的筆記，隨後從背包中取出一件亞麻布，將同僚的屍體裹好後，向遠方燃燒著熊熊煙塵的地方走去。

    當鳥嘴醫生來到那燃燒的火焰附近後，便看見自己的另一位同僚坐在一旁的大石上，呆滯往烈火中添置著柴草。

    “██，███在哪？”聞言鳥嘴醫生暗自停住步子，向著同僚問道。

    “哪兒……”大石上的鳥嘴醫生隨手指了一處墓碑，隨後頭也不回的問道：

    “誰死了？”

    “██，今天早上死的。”

    “哦，”聞言前方的鳥嘴醫生點頭嗯了一聲，隨後又往火堆中丟了一根柴火，帶著虛弱和疲憊道：

    “丟進去吧，後麵還有很多呢？”

    “嗯。”聞言新來的鳥嘴醫生點點頭，隨後雙手捧著亞麻布，將其拋入火堆之中，隨後在胸口中抽出另一本筆記，在上方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添加了一個。

    然而正當他打算離開時，卻突然被後方傳來的聲音叫住。

    “拿著，”石頭上的鳥嘴醫生拉出一節布滿淤斑的手臂，將兩本筆記遞給對方，緩緩開口道：

    “我已經活不長了，上麵記了一些有些作用的藥物，或許對你有些幫助。至少，總比沒有好。”

    “我知道了，“聞言鳥嘴醫生麻木翻開記錄死者的筆記，在上方再度添上一個名字後帶著另外兩本向救助站走去。

    在一陣死寂之中，鳥嘴醫生緩緩推開那腐朽的大門，隨後小心地將新調配的湯藥分發給病人。

    隻是在多數情況下，病人隻是微微抬眼看了眼湯藥後，便再度閉上眼睛，隻有極少數人才張開口，緩緩咽下一部分。

    而鳥嘴醫生也知道對方的困苦，也隻能囑咐一聲後，將盛湯的藥碗放在床沿。

    爾等當鳥嘴醫生端著最後的湯藥，來到救助站的角落時，那個原本會歡快從床上站起的小家夥，卻靜靜躺在上麵一言不發。

    見狀，鳥嘴醫生的身形晃了晃，小心將湯藥放在一旁的櫃台後，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撫向對方雜亂的頭發。

    然而正當鳥嘴醫生的右手即將觸碰到對方的發絲時，小妮娜卻突然睜開雙眼，隨後揚起嘴角向一旁的醫生道：

    “嘿嘿，醫生，我嚇到你了嗎？”

    “是啊，我被嚇了一跳呢。”聞言鳥嘴醫生勉強扯起一抹笑容，隨後將湯藥緩緩遞給對方。

    看著湯藥過來後，小妮娜原本開心的笑容瞬間變成一張苦瓜臉，勉強將其喝完後，吐了吐舌頭道：

    “呸，好苦。”

    “嗯，苦是對的。”聞言鳥嘴醫生暗自點點頭，隨後拿出自己的筆記，向著前方的小妮娜問道：

    “小妮娜，你最近喝藥後的感覺怎麽樣？”

    “嗯，喝完了藥後確實感覺要暖和一點，不再像之前那麽冷了。然後……”

    聽著對方不斷的講述，鳥嘴醫生的羽毛，筆快速挪動著，在筆記上記下一個又一個信息。

    良久之後，鳥嘴醫生合上筆記，摸了摸小妮娜的頭，向對方溫柔道：

    “小妮娜，你有什麽願望嗎？”

    “有的，”聞言小妮娜立即點點頭，隨後看著前方的醫生道：

    “我想和朋友們一起玩，醫生，究竟什麽時候媽媽會來接我啊？”

    “不會太久的……不會太久……”

    聞言鳥嘴醫生輕柔撫摸著對方發燙的額頭，隨後用拐杖撐起身子，一步一瘸的向外界走去，回到自己家中。

    當鳥嘴醫生回家之後，便拉開一件上鎖的箱子，將兩本記錄死者的筆記放入左側後，從右側報出了另一堆關於病情的放在桌上。

    他就這樣一邊閱讀一邊記錄著，直到太陽重新墜入西山，他才將其收好，隨後拿出自己的日記在上方書寫道：

    “年月日，███死了，我按照遺囑解剖了他，希望這些記錄能幫上別人，還有，根據██的筆記，我完善添加了一些新的藥草，對症狀的緩解有一定提升。”

    寫到這鳥嘴醫生突然趴在桌子上劇烈咳嗽起來，隨後繼續書寫道：

    “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到什麽時候，隻能希望這些記錄能幫到別人。還有……”

    …………

    “年月日，██不出意料的死了，直到兩天後我才知道這個消息，這裏隻剩下我一個醫生了。

    “不過藥草的研究似乎有一定進展，小妮娜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或許……”

    ………

    “年月日，小妮娜在第2天死了，我本以為她想再嚇我一次，隻不過她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我的時間不多了，希望可以在最後的日子裏找到最後的辦法。”

    ………

    咳咳咳！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鳥嘴醫生在夜色中的撐起身子，隨後將手中的草藥放進草簍，向自己的村子走去。

    “嗬嗬，看樣子我的時間也快到了啊。”

    看著掌中的血痰，鳥嘴醫生苦笑了兩聲，在筆記上記下另一種草藥，隨後背著草簍向村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得想個法子把那些筆記給其他人，或許他們能找到一點方法，哪怕隻有一絲協助也好。

    然而正當鳥嘴醫生吃力爬上山丘時，卻突然愣在原地，驚恐地看著遠方亮起的火光。

    幾乎在一瞬間，他立即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麽，隨後將自己的背簍丟在一旁，隨後拄著拐杖，幾乎手腳並用向前方狂奔著。

    原本空無一人的道路上，不知何時多出了領主的士兵，四周的房屋燃起熊熊的火焰。

    而士兵發現鳥嘴醫生後，卻如同望見怪物一般，驚恐捂住口鼻讓開身子，隨後拍打著接近對方的部位。

    但即便鳥嘴醫生竭盡全力奔跑著，還是遲了一步，自己的房屋已然熊熊的火焰的點燃，如同火炬一般。

    但看著前方燃起的熊熊大火，鳥嘴醫生沒有絲毫猶豫，徑直衝入火海之中，隨後一頭撲倒在地，拖著裝載筆記的箱子向門口爬行而去。

    然而正當鳥嘴醫生即將拖著箱子脫離時，門口卻突然多出兩個躊躇的人影。

    當鳥嘴醫生抬頭與他們對視時，後者仿佛是望見了什麽怪物一般，砰的一聲在外界木門關上，隨後高聲呼喊同伴找東西堵死房門。

    聞言鳥嘴醫生的雙眼頓時收縮成針尖，隨後一頭撞在門上瘋狂的敲打著。

    “等等，快開門！我是不會出去的，但請你們把這些筆記帶走，這些東西能幫上忙的，能幫上……

    “我們，隻能剩下這些了……”

    鳥嘴醫生在近乎癲狂的呼喊中嘶啞了，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殷紅的鮮血浸透木板，但堵在門外的事物卻越來越多，想要將裏麵的“惡魔”徹底封印。

    火焰如活物般蠕動而來，高溫和煙塵瞬間滲透了鳥嘴醫生的身體。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身體緊緊抱住木箱，妄想能留下哪怕一張殘片。

    “主啊，若您真的凝視這一切，為何如此殘忍？我以死者之名，以無數亡魂的重托，質問您的沉默與冷酷。

    吾身將朽，但靈魂卻不得安息，隻因這世間苦難，於您所許諾的慈愛相去甚遠。是我錯信的了嗎？還是這世界，本就無神存在？”

    …………

    熊熊燃燒的烈焰將整個夜空點亮，使之宛如白晝一般。

    在這不祥的慘白之下，一絲絲亡者的意識緩緩匯聚，仿佛被無形的引力牽引著，逐漸凝結成一個慘白的胚胎。

    正當這枚胚胎逐漸模糊，即將要跨越現實的麵紗時，一個不存在於世的幻影緩緩伸出手臂，將其牢牢握住。

    當沈羽觸及胚胎的一瞬，後者便立即化作一道慘白的光芒，融入頭頂的白色冠冕之中。

    與此同時，沈羽心中也默然感知到一個信息。

    誕生之初的憧憬（已獲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