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是甜的——樂思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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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幼時的樂思齊有著嬰兒肥的小臉蛋,他很遠就和自己的外祖母親切的打招呼,隨後如同小狗一般迅速的跑過去,撲進外祖母的懷裏。
樂思齊的外祖母劉氏用布滿老繭的手撫摸著樂思齊的頭,樂思齊探出頭來,劉氏看見樂思齊髒兮兮的臉蛋,然後就到屋子裏拿一塊粗布給樂思齊擦臉,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樂樂,你跑到哪裏去了?”
樂思齊假裝說:“外祖母,我回來的路上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
劉氏關心的左右看了看樂思齊,問:
“我的乖乖,沒有摔倒哪裏吧?”
樂思齊立馬回道:
“沒有外祖母。”
“嚇死我了。”劉氏鬆了一口氣,然後回到屋裏去準備晚飯。
“誒喲,跑的可真快啊。”村裏的一幫熊孩子來到這,其中個頭最高的那個男孩嘴裏叼了根草緩緩走過來。
“你是不知道他剛剛跑的那個狼狽樣子。”其中一個比較邋遢的孩子說完,引起其他孩子一起大笑。
“我們老大讓你幹活,你竟敢逃跑!”另一個孩子憤怒地指著樂思齊。
樂思齊不自覺的往後麵退了幾步,腿控製不住的一軟,癱坐在地上,“我......”
“老大,依我看,應該給這小子兩拳,讓他長長記性。”邋遢孩子的話,讓其他的幾個熊孩子十分的認可。
外祖母劉氏似乎聽到了外麵的聲音,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順手拿了一根棍子從屋裏衝出去,棍子指著這幾個熊孩子,“你們幾個想幹什麽?”
外祖母劉氏散發出可怕的氣勢,讓那幾個熊孩子不由得害怕,個頭最高的男孩跑之前,故意說道:
“爹不親,娘不愛的野東西,下次你可就沒那麽好運嘍。”
外祖母劉氏追了很遠,直到那幾個熊孩子溜到沒有蹤影,這個時候她才急忙往回趕,看見樂思齊顫抖著身子,將棍子扔到一旁,蹲下來一把將樂思齊攬入懷裏。
“外祖母,他們說的有沒錯,我爹娘不僅離了,而且他們也不要我了。”說到這裏,樂思齊再也忍不住了,號啕大哭起來,
外祖母劉氏看著樂思齊委屈的樣子,心猶如千刀萬剮般絞痛,“樂樂,不哭,不哭,你還有外祖母呢。”外祖母劉氏一邊輕輕拍著樂思齊顫抖的身子,一邊暖心的安慰起來。
過路的兩個老大娘,橫豎是歎了一聲氣,兩人聲音很小在嘀咕。
“這孩子也是可憐,一歲的時候,父母就離了,都覺得這個孩子是個累贅,最後還是七旬的劉姐執意養在她身邊。”
“你小點聲,別看劉姐身子弱,實際上厲害著呢。上次老王家的小兒子欺負她孫兒,她愣是抄起棍子追了三四裏多地嘞。”
“走了走了。”
過路的兩個老大娘匆匆的離開了這裏,外祖母劉氏雖然年紀高,但是她的耳朵可不背,這兩個老大娘嘴裏議論的劉氏可聽的一清二楚。不過劉氏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她的心思全都放在樂思齊的身上,對於她而言,樂思齊就是她的全部。劉氏的老伴走的早,常年清瘦,她對樂思齊卻一點都不吝嗇,給了樂思齊全部的愛。
這世界越發的混亂,太平的歲月不再,樂思齊所在的小村子遭到了邪祟凶獸的入侵,凶獸可怕的嘶吼聲嚇壞樂思齊了,他蜷縮在床上,身子不由得顫抖。
外祖母劉氏看到了,一把將樂思齊抱住,用溫和的語氣道:
“樂樂,不怕,外祖母在呢,乖,我去外麵看看。”
樂思齊探出一個小腦袋,微顫著聲音道:
“外祖母,你小心一點。”
“沒事的,樂樂。”外祖母劉氏轉身笑著對他說完,便順手抄起一根長棍子出門。
外麵的邪祟凶獸十分的暴躁,外祖母劉氏絲毫沒有被這些凶獸嚇退,握緊長棍子,厲聲嗬斥道:
“你們這些不知道哪裏來的家夥,我勸你們速速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外祖母劉氏的聲音很大很有魄力,樂思齊從沒有見過外祖母這麽嚴肅過,他慢慢的從床上下來,小步小步的挪動,來到門邊,透過門縫看見外祖母劉氏倒在地上。樂思齊頓時衝出門,撿起地上的長棍子,擋在外祖母劉氏的前麵。樂思齊的手不停的在抖,長棍子差點都沒有握穩,他咽了咽口水,手心開始大量的出汗。
凶獸朝著樂思齊吼了一聲,樂思齊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爬到外祖母的身邊,凶獸張開血口,樂思齊用身子護住外祖母,喊道:
“不準你傷害外祖母!”
一時間,奇異的能量從樂思齊的體內湧出,這股奇異的能量竟然將凶獸包裹,很多聲音不斷地灌入樂思齊的耳朵裏。
“救救我,我好痛苦。”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我?”
“別吃我,求你了,別吃我!”
樂思齊頭疼欲裂,痛苦萬分,“啊啊啊啊!”
這股奇異的能量擴散到整個村子,將村子裏所有的邪祟凶獸全部淨化,樂思齊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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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沒過多久,樂思齊便病倒了,外祖母劉氏日夜守在他的身邊,細心的照顧他。那天外祖母醒來後,發現邪祟凶獸都不見了,樂思齊昏厥,雖然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她感覺冥冥之中一定是有神明庇佑。
外祖母劉氏見樂思齊遲遲沒有好轉,就連前來的郎中都說此病從未見過,可能會終身落下病根,外祖母劉氏哭了很久,她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辦法,家裏沒什麽錢能給樂思齊看病了。外祖母劉氏顫巍巍的取出一個黑色的盒子,盒子裏裝著她爺爺留下來的一尊神像。就這樣外祖母劉氏在神像下苦苦哀求,希望神明能夠聽到她的話。
“神明在上,俯首乞求,卑賤庶民,萬望垂憐,佑我孫兒,早日恢複。”外祖母劉氏十分恭敬的朝著神像磕了三個頭,那天晚上外祖母劉氏便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個人讓她去集市裏買一種糖果。夢醒後,外祖母劉氏醒來,天還未亮,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樂思齊,隨後出門,走了二十多裏地,才走到集市裏,把剩下的錢拿來買了些夢中的糖果,和一些其他的藥。
直到傍晚的時候,外祖母劉氏才回來,這個時候樂思齊已經醒了,可是頭還是暈乎乎的,外祖母劉氏見樂思齊醒了,高興得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
“外祖母,你去哪裏了?”樂思齊虛弱的問道。
外祖母劉氏坐到樂思齊的旁邊,“樂樂,看看外祖母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
外祖母劉氏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裏麵靜靜躺在幾顆橘色的果子,樂思齊眼睛一亮,“是糖果!”
圓果果樹上摘下來的圓果果,然後通過一些秘製的做法之後,就會變成十分好吃的糖果。外祖母劉氏似乎不知道糖果放在懷裏會化,“哎呀,我這個笨腦子,都忘了這糖果子會化。”
樂思齊拿起一個半融化的糖果子放進嘴裏,“嗯,好甜,糖果是甜的。”
樂思齊又拿起一個糖果子遞到外祖母劉氏的嘴邊,讓外祖母劉氏嚐嚐,外祖母劉氏卻擺了擺手,示意讓樂思齊多吃一點。
樂思齊又吃了一個,眉頭緊鎖,外祖母劉氏連忙問道:
“樂樂,怎麽了?”
“外祖母,這糖果好像壞了,不信你嚐嚐。”樂思齊順手又拿起一個糖果子遞給外祖母。
“不可能啊,那人說了,賣給我的都是新鮮的糖果子。”外祖母劉氏嚐了一個糖果子,頓時樂思齊展開了笑顏,她才發現自己被孫兒騙了。
樂思齊笑著問外祖母,“外祖母,怎麽樣,好吃嗎?”
外祖母劉氏點點頭,“糖果是甜的,好甜好甜。”
吃完糖果後,沒多久樂思齊的病就痊愈了,後麵很長的一段日子,祖孫二人雖然過得清苦,但很開心,這應該是樂思齊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一段美好時光了。
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用了不少時間。自從火神普羅米修斯【盜火】後,將神明般的智慧賜予世人,在演化的過程中,有些人類擁有了不同尋常的壽命和力量。
樂思齊不顧天神山其他人的勸阻,執意要再次前往天神壇。此前他已經沐浴更衣,準備好了所需要的一切物品,他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見到【祂】,得到一個答案。
祭祀當天,樂思齊身著一套全新的祭祀服,他從小就能感知超自然之力的變化,可以敏銳的洞悉常人所看不見的東西,這個能力賦予了他能夠超脫於世界【法則】的束縛,能夠向無上的神明表達自己的想法。這個能力也有弊端,這麽多年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經常會做噩夢,受到邪祟的影響。雖然能與神明溝通,但神明高深莫測,誰也無法猜透神明的心思,在真正的神明麵前,一切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可是樂思齊不在乎,他隻想問一個問題,哪怕【祂】隻給一個眼神,也足夠了。
本來陽光明媚的天神山,驟然變得寒冷起來,仿佛在告訴樂思齊一些什麽。樂思齊赤腳踏上通往天神壇的石階,刺骨的嚴寒並沒有讓他停下腳步,他反而每一步都邁得更加的意誌堅定。
剛剛那一刹那的恍惚,他竟回想去了過去,隻可惜過去的美好時光再也回不去了。
祭祀要開始了,樂思齊收回了思緒,登上了天神山的天神壇,儀式一切準備完畢,他用神杖接引著聖火,嘴裏念叨著古老的咒語。
忽然,鍾聲四起,天地間一片莊嚴,純粹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從樂思齊的體內湧出來,他將神杖上接引的聖火放置天神壇中,天空的雲層變得緋紅。鳥鳴聲、咆哮聲、嘶吼聲、爆炸聲、哭泣聲等等全部鑽進樂思齊的耳朵裏,他將收集的原始之力注入天神壇內,頓時通天的金色光柱直衝雲霄。
一瞬間,河流不再流動,飛鳥不再翱翔,魚兒不再遊動,世界的萬事萬物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在巨大的時間洪流中,樂思齊看到了模糊的【祂】——創世神。
【祂】的身上布滿了強光,樂思齊根本無法看清其真正的麵容,他知道沒有多少時間,他必須盡快得到答案,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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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神明啊,為什麽要拋棄我們,讓擁有的一切都失去?”
創世神沒有回答樂思齊,他隻是聽見了某種奇怪的聲響,隨即大殿開始坍塌,樂思齊拚了命的想往前走,試圖靠近【祂】,卻被巨大的時間洪流所包裹,衝回到現實之中。樂思齊清醒的躺在地上,無力的看著下起雨的天空,一時間他已分不清哪裏是淚水,哪裏是雨水。
樂思齊喃喃道:
“為什麽...會這樣?”
樂思齊十分的虛弱,就在這個時候,遠古九族之一血族的首領——血修羅,來到了天神壇。
血修羅看著虛弱的樂思齊發出了陰森的笑聲,他的腳狠狠的踩在樂思齊的頭上,“樂思齊啊樂思齊,你也有今天?曾經的驕子,如今卻被我踩在腳下,真是可憐啊。”
樂思齊吃力的說道:
“血修羅...你...竟然背叛了同盟......”
“你都快要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同盟呢。”血修羅腳用力的羞辱樂思齊,樂思齊攥緊了拳頭,“你昔日的其他五位好友呢?你都這樣了,他們怎麽不來救你?哦,我忘了,他們自身難保,救不了你。”
“你是九族同盟裏的一員,怎可...怎可......”
“什麽九族同盟,你不會真以為我甘心為天啟明那家夥賣命吧,他算個什麽東西,如今天下大亂,他自顧不暇,自然是我漁翁得利的絕佳時機,我又怎會錯過。”血修羅俯下身看了眼樂思齊,“我們之間的賬是時候該清算清算一下了,你原先擁有超自然之力,我自然不敢把你怎麽樣,可現在嘛,你遭到反噬,就沒有那份神氣嘍。鍾山之行的恥辱,我必千倍萬倍返還給你,讓你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
樂思齊體內的力量一震,彈開了血修羅,血修羅大驚失色,連忙後退幾步,唯恐避之不及。就這一下,讓樂思齊吐了一大口血,此時的樂思齊已經是強弩之末。血修羅笑開了顏,他拔出血魔王劍,一劍捅穿了樂思齊的身體,樂思齊體內的力量急劇流失,天神山周圍霎時間匯集了數不清的亡靈邪祟。以前樂思齊憑借著體內的超自然之力,完全可以鎮住這世間的亡靈邪祟,現在的他已經無力回天。
樂思齊最後央求血修羅一件事,希望他能夠放過天神山其他無辜之人。血修羅在樂思齊的耳畔邊低語道:
“放心,我上來前,已經把他們都殺了,他們在下麵等你團圓呢。”
血修羅一腳將樂思齊從天神壇的懸崖上踹下去,懸崖之下是亂葬崗,到處都充斥著亡靈邪祟,它們會啃食樂思齊的肉體,讓他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
夏初雪收到血修羅叛變的消息,讓鏡淵趕去支援,可當他趕到天神山懸崖下的亂葬崗的時候,樂思齊的身上都處都是傷痕累累,鏡淵驅散了前來的亡靈邪祟,將樂思齊扶起。
樂思齊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嘴裏在呢喃些什麽,鏡淵把耳朵靠在樂思齊的嘴邊,“懷裏...有...東西......”
鏡淵趕忙從樂思齊的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糖果,樂思齊道:
“喂到...我...嘴裏......”
鏡淵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的手控製不住的在抖,他將糖果喂進樂思齊的嘴裏,樂思齊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嗯,糖果...是甜的......”說完,樂思齊緩慢的閉上了雙眸,鏡淵的怒吼震動了整座天神山。
“外祖母,樂樂想你了。外祖母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成為那麽厲害的一個人,還加入【圓圈會】,遇見一群善良的誌同道合的朋友。
我總感覺你從來沒有離我遠去,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我的身邊。父母都不要樂樂,可你卻獨自撫養樂樂長大。在我的印象中你明明很瘦小,但很偉大,每一次村裏的孩子欺負我的時候,你總是將我護在身後,不許任何人欺負我,每每想起與你過往的點點滴滴,眼淚總是忍不住的往下流。
外祖母,你知道嗎?現在的我受到很多人的喜歡,可以獨當一麵了,還交到了五個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們真的很照顧我。
外祖母,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樂樂都會想起你,想起你買糖果給我吃。外祖母,你真的好傻,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把好吃的、好穿的全部都留給我,你自己甚至都沒有一雙像樣的鞋子,很多時候都是光著腳在地上走路,腳都磨出厚厚的繭。你知道我從小缺少父母的愛,所以你將全部的愛都給了我,你就像是一束光打入了我的漆黑世界裏。
外祖母,樂樂真的真的好想你,想念和你一起數星星的夜晚,想念和你一起捕魚的夏天,想念和你一起過平淡的生活......外祖母,你真的好壞,這麽多個夜晚,從沒有來夢裏看望過我,你是不是把樂樂忘了?
外祖母,樂樂好累啊,已經走不動了。樂樂想來找你了,記得來接樂樂,樂樂答應你再也不挑食了。樂樂是萬人敬仰的神祭司,是可以聆聽神明聲音的人,可是樂樂特別害怕,害怕守護不了自己所愛的人,和愛我的人。
就算神明拋棄了我們,我也要以神祭司之名禱祝——未來眾生的安寧。來吧,我已經準備好接受命運的終局。【圓圈會】的大家,我們終將在歲月長河的某處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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