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朱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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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硯舟接過幹花,湊近燭光仔細觀察,又碾碎一小片花瓣聞了聞,臉色驟變:"陛下從何處得來此物?"
    "先帝遺物。"獨孤帝緊盯著程硯舟的眼睛,"你知道這是什麽?"
    程硯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若臣沒猜錯,此乃西域奇毒"朱顏改"的花。此花曬幹後無色無味,遇水則釋放毒素,人若長期接觸,會逐漸氣血兩虧,麵色卻愈發紅潤,三年內必亡。症狀...與先帝臨終前一模一樣。"
    空氣仿佛凝固了。獨孤帝感到一陣眩暈,扶住藥架才穩住身形。果然...父皇是被毒死的。而凶手...
    "此花在中原罕見,唯有..."程硯舟欲言又止。
    "唯有什麽?"
    "唯有西域使節會攜帶作為貢禮。三年前,柳丞相曾接待西域使團,獲贈珍稀花卉數十盆,其中就有紅芍藥。"
    柳世安。皇上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這個扶持他登基的"恩人",這個把持朝政的"忠臣",竟是弑君凶手!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程硯舟壓低聲音,"太醫院曾為先帝診脈的七位太醫,已有五人先後"意外"身亡。臣父臨終前曾言,先帝之病絕非自然,但未及查明便..."
    "朕明白。"獨孤帝打斷他,"程太醫,你可願為朕效力?真正的效力。"
    程硯舟深深叩首:"臣父子深受先帝恩澤,萬死不辭。"
    離開藥庫,獨孤帝沒有直接回寢宮,而是繞道去了禦花園。夜色中,百花沉睡,唯有月光為它們披上一層銀紗。
    他在一株紅芍藥前駐足——與那幹花一模一樣的花種,據說是柳世安特意從西域引進的"珍品"。
    "陛下好雅興。"一個柔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獨孤帝轉身,看到青鸞站在不遠處。她是柳世安安排在宮中的眼線之一,表麵上是普通宮女,實則是柳世安的遠親。
    "夜色如許,朕難以入眠。"獨孤帝露出輕浮的笑容,伸手摘下一朵紅芍藥別在青鸞發間,"美人如花,正該此時賞玩。"
    青鸞掩嘴輕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獨孤帝知道她會將這一幕報告給柳世安——皇帝沉迷美色,無心政事。這正是他想要的。
    回到寢宮,獨孤帝從暗格中取出一個錦盒,將幹花和筆記小心放入。
    盒中已有數封密信,都是他這三個月來秘密收集的柳黨罪證,但比起今晚的發現,那些都微不足道了。
    "韓昭。"他喚來侍衛統領,"聯絡沈墨,朕要見他。"
    沈墨,京城最大商行的主人,暗地裏是先帝布下的情報網首領。
    先帝臨終前隻給了他一個名字,就是這個看似與朝廷毫無瓜葛的商人。
    三日後,在沈墨名下一處偏僻茶樓,獨孤帝見到了這位神秘人物。
    沈墨四十出頭,麵容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
    "陛下。"沈墨行禮後直接切入正題,"先帝曾言,若陛下提起"朱顏改",便將該物交予您。"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先帝隨身佩戴之物。
    獨孤帝接過,發現玉佩背麵有個幾乎不可見的小凹槽。他按下凹槽,玉佩分成兩半,中間藏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紙,上麵寫滿了名字——有些被朱筆劃去,有些還保留著。
    "這是..."
    "先帝懷疑的柳黨名單。"沈墨低聲道,"劃去的是已確認的,未劃的是待查的。先帝本計劃在秋狩時收網,但..."
    但父皇沒能等到那個時候。獨孤帝握緊玉佩。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就是柳世安,後麵跟著大半朝臣,甚至還有幾位皇親。
    "朕需要更多證據,需要可信之人。"獨孤帝抬頭直視沈墨,"你能幫朕嗎?"
    沈墨微笑:"臣等這一天已多年。先帝早有安排。"
    接下來的一個月,獨孤帝白天扮演著昏庸無能的傀儡皇帝,對柳世安言聽計從;夜晚則與程硯舟、韓昭、沈墨等人密謀。
    他們逐漸拚湊出真相:柳世安利用西域奇毒"朱顏改"慢慢殺害先帝,同時安插黨羽控製朝政。
    先帝察覺後開始秘密調查,卻在即將收網時毒發身亡。柳世安扶持他登基,正是因為看中他當年年輕"好控製"。
    "陛下,最新消息。"某夜密會時,沈墨帶來一份情報,"柳世安已開始對您下手。"
    程硯舟檢查了獨孤帝近日用的熏香和茶點,發現其中摻有微量"朱顏改"。"劑量很小,不會立刻致命,但長期使用..."
    "就會像父皇一樣。"獨孤帝冷笑。他看向窗外,禦花園中的紅芍藥開得正豔,那是柳世安"特意為陛下"準備的。
    "是時候了。"獨孤帝轉身麵對他的幾位心腹,"柳世安以為朕是他手中的傀儡,卻不知傀儡也有反噬主人的一天。"
    他展開一張京城布防圖,開始部署。程硯舟負責收集毒理證據;韓昭聯絡仍忠於皇室的禁軍將領;沈墨則動用情報網監視柳黨動向。
    而獨孤帝自己,要繼續扮演沉迷酒色的無能皇帝,直到時機成熟。
    "陛下,還有一事。"程硯舟猶豫道,"長期接觸"朱顏改"會留下病根,先帝雖察覺中毒,但為時已晚。臣擔心..."
    獨孤帝抬手製止他:"朕知道風險。"他拿起桌上那朵幹花,輕輕一撚,花瓣碎成粉末,"但這是朕的使命。對父皇,對江山,對天下蒼生。"
    窗外,一輪血月悄然升起,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獨孤帝站在窗前,月光為他蒼老的麵容鍍上一層冷硬的輪廓。
    他靜靜地凝視著手中那已經破碎的幹花,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幹花的碎末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滑落,如同細沙一般,悄無聲息地飄落。
    這些碎末就像是被時間侵蝕的記憶,一點點地從他的手中溜走,讓人感到一種無法挽回的無力感。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因為這幹花不僅僅是一朵枯萎的花,更是他心中一段無法忘卻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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