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手一觸碰到劍柄，原本還十分安靜的長劍頓時不安地掙紮了起來，瑩白如玉的劍身上開始泛起細密的亮光，似是在做最後的掙紮，但還是被雲曨抽取了劍身內所有的光芒，原本靈氣逼人的長劍頓時變得暗淡無光，與尋常的靈器一般無二。
    “這是……”待一旁的梁安從自家公子手上那團光芒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之後，瞬間就知道了雲曨想要做什麽，急忙跪在了他的身旁伸手想要阻攔，但是想起自家公子的性子伸出的手還是收了回去，隻能低聲懇求道：“公子不可！”
    雖然梁安說的懇切，但是雲曨卻像是沒聽到一般，視線隻靜靜看著手中掙紮不停的光亮逐漸變得安分下來，這才慢慢握緊了手中的光芒，溫柔地撫上了雲曈的額頭，“沒什麽不可以的。”
    一經觸碰到雲曈的額頭，剛才明明已經安分下來的光芒瞬間躁動，扭曲著想要逃離雲曨的掌心，但是在他的掌下，即便再劇烈的掙紮也是徒勞，最後還是乖順地被雲曨一點一點融進了雲曈的額間。
    感受著開始出現裂痕的神魂變得穩定下來，雲曨不禁無聲地鬆了口氣，隨後慢慢將那隻剛剛抽取過神魂的右手指尖，附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剛剛注入雲曈體體內的，是他之前為了融合兩把神器熔鑄在上麵的神魂，可是那還遠遠不夠。
    而他分裂下界的神魂為了護住雲曈，已經隕滅在了那個通道裏麵，如今僅存的本體神魂也因為那縷神魂被毀還沒有休養好。
    若雲曈隻是普通的身死，僅憑他留在神器中的神魂就能留下曈兒的神魂以待將來複生，隻是那薑家後人深知他雲家的天賦，捅入雲曈腰間的不是普通的匕首，是專門喲過來抹殺神魂的特殊法器。
    而今，曈兒的神魂已經碎裂，要留下她的神魂，隻能用另一個神魂去修複她。
    他，是最好的選擇。
    “公子不可！”
    眼見著已經由瑩白的光芒從雲曨的額間溢出，梁安頓時紅了眼眶，“公子如此做，即便能保住小姐的魂魄，沒了公子，還有誰能複活她，更何況小姐醒來，若是沒有公子護在身旁也不能安穩啊。”
    說到底，人都是自私的，比起相處時間甚短的大小姐，他更心疼自家公子，他知道這對小姐不公，可是公子他這些年已經受過太多苦，幾乎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雖然他知道這麽想不對，但是這可能就是大小姐的命，他不想公子也為之付出性命。
    要知道，當年的家主，就是因為出手留住了小姐殘損的魂魄這才神魂受損，幾乎丟掉了半條命，之後再出手更是……
    更何況眼下公子的情況比起當年全盛時期的家主更是差了許多，以他的年紀一己之力滅掉薑家又怎會是件容易的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如今若是再出手，隻怕一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
    “還望公子三……”
    說到一半的梁安在對上雲曨驀然然過來的視線之後，突然噤了聲，呐呐地張了張嘴最後一個字卻始終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誰也改變不了公子的決定，更知道公子雖然沒有責怪他護主不利，但是確實是因為他的疏忽才會導致小姐被人劫持，發生今日的慘劇。
    說到底，他才是最沒有資格開口的那個人。
    看著梁安羞愧地垂下了頭，雲曨到底沒有說什麽責怪他的話，雖然路上也想過曈兒為什麽會不聽他的話跑出來，但是在見到那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什麽也不需要問了。
    隻是有一個問題：一個在雲家為仆的薑家遺孤，怎麽會猜到曈兒和從遠的關係？還會捅到曈兒的麵前來。
    當初他明明已經抹去了那些人的記憶，隻留了水連天兩人的記憶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他們不敢背叛他，但是……
    垂眸看了眼目光開始渙散的雲曈，雲曨心底的這些疑惑霎時間蕩然無存。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曈兒的魂魄，至於其他的，隻能等她自己……或者，若是他能僥幸活下來，會親手為她處理這些事，不會再讓她卷進這些陰暗。
    若是他不能……
    想到此處的雲曨瞳孔顫了顫，深深地看了一眼懷裏的雲曈，這才開口跟從遠說了見麵以來的第一句話，“從遠，若是……我沒醒過來，就要勞煩你去你母親那裏再要一朵涅魂花交給梁安了，他知道該怎麽做。”
    不想讓雲曈內疚，雲曨想了想還是換了一個委婉的說法，複生之法他已經留在密室，雖然梁安有錯，但是眼下他能相信的也隻有他了。
    雖然從遠也是一個選擇，但是他身上牽扯的事情太多，他自己本身就代表著麻煩，而他隻想讓曈兒無憂無慮，平平安安地活著。
    隻是，原本以為以他們之間的交情，這點囑托還是能辦到的，但是雲曨卻沒有聽到從遠的答話，視線不由得望向了從剛才就一直低頭不語的從遠，“從遠？”
    第二聲呼喚響起，但是從遠卻依舊沒有抬頭應聲的意思。
    此時的他腦海裏充斥著許多雜亂的畫麵，那些屬於他的，不屬於他的；熟悉的，不熟悉的；過於久遠的記憶讓他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誰，更模糊了他自己目前的處境，直到一聲厲喝直接衝破他的識海。
    “從遠！”
    眼見從遠要被這些記憶困住，被困在他體內的姬闕皺了皺眉還是強行喚醒了他，即便現在是他搶奪從遠身體的最好時機。
    罷了，看在他剛剛失去朋友的份上，他還是不趁人之危了。
    畢竟，現在他還不能失去這個盟友。
    顧不上回應姬闕，也顧不上去想雲曨剛才說的什麽話，就在從遠抬眼對上雲曈逐漸失去光亮的眼睛時，幾乎是本能地，無數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間從他的體內傾瀉而出，直接照亮了半邊夜空，古老而繁瑣的禁製也在霎那間匯聚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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