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勸離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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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鋒利的金線。明月盯著天花板上昏暗的燈光,直到鬧鍾響了多次,才機械地翻身下床。眼尾殘留著昨夜淚痕,睡衣紐扣錯位扣著,露出半截潔白的脖頸,像尊蒙塵的瓷像。
手機在梳妝台上震動,是曹玉娟的律師發來的消息:“法院那邊已經準備三天後開庭,多虧你及時上繳罰金,傷亡者家庭也簽了民事諒解書......”。後麵的文字被淚水暈染成模糊的墨團。明月將手機倒扣,不再看那讓她傷心的信息。
衣櫃裏並排的情侶睡衣隨著櫃門開合輕輕搖晃,她抓起誌生那件藏青睡袍,睡袍上還殘留著他身上的氣息,卻燙得她指尖發顫。
離婚協議是在辦公室打印的。打印機吞吐紙張的嗡鳴裏,明月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當筆尖刺破紙麵時,窗外忽然炸響驚雷,暴雨傾盆而下,衝刷著玻璃上未幹的霧氣。她對著協議反複確認,目光掃過“財產分割”“撫養權”等條款時,胃部又泛起熟悉的痙攣——他們的家沒了,還在乎這個幹什麽?。
傍晚時分,誌生的車碾過積水的路麵,濺起細碎水花。他站在明月麵前,襯衫下擺還在滴水,額發黏在蒼白的臉上,像具失魂落魄的木偶。看到茶幾上整齊疊放的文件,喉結劇烈滾動:“這麽急著結束關係?”
“是我對不起你。”明月攥緊玻璃杯,滾燙的茶水在掌心烙下紅痕,“所有的錯都是我的,你無論怎麽恨我都可以。”她聲音發顫,睫毛上凝著細碎水珠,不知是未幹的淚還是窗外飄來的雨。
誌生突然笑起來,笑聲混著雨聲愈發癲狂。他猛地掀翻茶幾,瓷杯碎裂的脆響裏,離婚協議被茶水浸透,墨跡暈開成猙獰的色塊:“蕭明月,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為什麽要去找譚健!為什麽要出賣自己的身體?難道曹玉娟和公司比我們的愛情比我們的家還重要嗎?”
“因為我等不及了。”明月彎腰撿起碎片,鋒利的瓷片劃破指尖,血珠滴在“自願離婚”的字樣上。“高利貸都拿不到,公司欠曹玉娟的錢又還不上,曹玉娟在牢裏等著救命,我每天都在崩潰邊緣。我的焦慮不敢告訴你,怕你失望,怕你看不起我,怕你反對......”她哽咽著,眼淚砸在協議上,暈開一朵朵深色的花,“是我太怕失去,最後卻失去所有,是我親手毀了我們的家。”
雨聲驟然變大,吞沒了誌生的抽泣聲。他踉蹌著扶住牆壁,眼眶通紅:“我們說好要一起麵對的......。”
“是我食言了。”明月起身時膝蓋發軟,扶著沙發才勉強站穩,“財產我隻要公司,債務也有我負擔,其他都歸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誌生的手懸在半空,最終無力垂下。窗外閃電照亮他扭曲的麵容,雨水順著發絲滴在協議上,將“夫妻共同財產”幾個字泡得腫脹變形。他突然抓起文件撕成碎片,紙屑如白蝶紛飛:“我不要這些!我要的是你!要的是這個家!”
摔門聲過後,明月癱坐在滿地狼藉中。雷聲漸遠,月光從雲層縫隙漏下,在撕碎的協議殘片上流淌。她望著窗外漆黑的桃花山輪廓,把頭埋在掌心,將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愛意,都化作無聲的淚水,融進這漫長的雨夜。
喬玉英知道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不敢管兒子,不敢勸明月,她在家裏急得團團轉,明月找譚健拿貸款的事,她也不敢說出去。說出去了就會讓明月身敗名裂!但她不相信這是真的,明月的人品她是知道的,她也不敢去勸兒子,兒子正在氣頭上,說什麽都不會聽。
喬玉英想到了戴誌遠和喬磊,想了很久,才決定找戴誌遠和喬磊來勸勸明月。
戴誌遠和喬磊聽喬玉英講完,戴誌遠是一萬個不相信,戴誌遠說:“我了解明月,如果明月是這樣的人,就不用辛辛苦苦的創辦明升公司了,絕對不可能。”
喬磊也說:“明月嫁到前門村十多年,無論人品,還是做事都沒說的,不可能為了錢做出這事情,其中定有隱情。”
喬玉英說:“我兒子是豬油蒙了心,怎麽就相信了呢?”
誌遠說:“嬸子,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誌生和明月的夫妻關係一直很好,聽明月這麽一說,肯定要急啊!”
喬玉英說:“要是他倆離了,我也不活了,到哪裏去找明月這樣的兒媳婦,兒子不聽話啊!”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戴誌遠說:“嬸子,你也別急,我和喬磊找明月聊聊,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戴誌遠和喬磊站在明升公司明月辦公室門口時,暴雨剛歇。玻璃門倒映著兩人凝重的身影,喬磊抬手要敲門,卻被戴誌遠攔住。透過虛掩的門縫,他們看見明月正對著電腦核對賬目,素白襯衫領口沾著茶漬,發間別著的珍珠發卡歪向一邊——那是去年誌生送給她的。
\"明月?\"戴誌遠推門而入,聲音放得極輕。明月猛地抬頭,睫毛上的碎發跟著顫動,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你們怎麽來了?\"
誌遠說:“我們來看看你。”
喬磊直接說:“我聽姑姑說你正和誌生鬧得很不愉快,到底是怎麽回事?”
其實戴誌遠把家裏的事告訴戴夢瑤後,他就確信簡鑫蕊會幫誌生,因為從簡鑫蕊來參加喬玉英的婚禮的過程中,精明的戴誌遠已經看出了簡鑫蕊對誌生的一點私情,雖然簡鑫蕊隱藏的很好,但能瞞得了別人,又怎能瞞得了一天到晚在花叢中混的戴誌遠!
現在見喬磊直接問明月,他也不好說什麽,就聽明月的解釋!
明月直接的說:“哥,我做了對不起誌生的事,我沒臉麵對他!”
喬磊被明月的話驚得瞪大了眼睛,連聲問:“明月,你說說清楚,什麽做了對不起誌生的事?”
戴誌遠不露聲色的看著明月,明月是未語淚先流,對喬磊說:“我為了錢的事。前天去找了譚健,我答應了譚健的條件。”
誌遠和喬磊都知道,譚健給錢的條件就是讓蕭明月陪他,把身子給他。
喬磊說:“弟妹,你糊塗啊,怎麽能做這事呢?”
明月抽泣著說:“喬磊哥,我還有別的辦法嗎?欠曹玉娟的錢要還,公司要周轉資金,貸款的路被譚健堵死了,後來連高利貸都拿不到,如果公司倒閉了,我欠的那麽多錢,就是我和誌生不吃不喝打工一輩子也還不清,人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你以為到那時我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戴誌遠看著明月,按明月的性格,這些事情是羞於出口的,特別是麵對自己這個大伯哥和忠厚的喬磊,可明月雖然抽泣著說,但說得很順,一點也不打結。
誌遠問:“這些事還有誰知道?”
明月說:“隻有誌生知道,亮亮的奶奶也許知道一些。”
誌遠說:“明月,你別再騙我了,你前兩天,就呆在桃花山,你哪裏也沒走,難道譚健到桃花山上去見你?你又如何陪譚健兩個晚上。”
其實戴誌遠也不知道明月那兩天是不是一直待在桃花庵,但他鬼點子多,又看出明月在撒謊,才詐明月的。
明月一聽事情被戴誌遠說破,伏在辦公桌上嚎啕大哭,說道:“他大伯,喬磊哥,我也不想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我沒辦法啊!”
明月哭著把簡鑫蕊帶著孩子來桃花山找她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簡鑫蕊先拿出一張一千五百萬的支票給我,我不同意,憑什麽啊,我向她要了三千萬!”
戴誌遠說:“明月,你還是太善良了,應該要到她給不起。”
明月說:“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兒子大了,還要在桃花山生活,我不想讓兒子一輩子有人在後麵說他有個在外麵養小三的爸爸,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誌遠說:“那你也不能自己一個人承擔,往自己的頭上扣屎盆子啊?”
明月說:“我在桃花山生活十幾年,我蕭明月的為人鄉親們都知道,將來傳出去了,人們要是相信這回事,我也不在乎,但我相信絕大多數的人不會相信我蕭明月會做出這種事的。”
喬磊老實,說道:“我一聽不就相信了嗎?”
誌遠說:“明月一說,我就不相信,明月,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明月說:“我答應過簡鑫蕊,不能讓誌生知道她來找過我,我也收下了她給的三千萬。”
戴誌遠不禁感歎,簡鑫蕊真的太精了,明月答應這個條件,要想離婚,隻能找理由說是自己的原因,不僅保住了誌生在桃花山的名聲,也為將來自己和誌生生活在一起,減少了愧疚心理。
戴誌遠說:“明月,現在錢的問題解決了,咱就不離,好好的和誌生過下去,看她簡鑫蕊怎麽辦,再說了,區區三千萬,在我們眼裏是不得了的巨額資金,在簡鑫蕊眼裏,真的不算錢!”
不愧為戴誌遠,說起話來,沒臉沒皮的,這事戴誌遠能做得出,但她蕭明月做不出。
蕭明月慘然一笑,說道:“我眼裏對感情的事容不了沙子,正和誌生一樣,知道我去陪了譚健兩晚,現在看我就感到惡心,我看誌生也是這個感覺。”
戴誌遠不理解也不相信,心想自己同時和田月鵝,龔欣月相好,也沒見她倆有什麽反應,明月還是心眼太小。
戴誌遠雙手插兜,歪靠在辦公桌旁,嗤笑道:“明月,你和誌生就是做生意做傻了!感情能當飯吃?你倆現在最要緊的是保住公司,守著這攤子產業,離什麽婚?簡鑫蕊給的錢拿著,婚不離,將來她還能把你怎麽著?”他挑眉看向明月,眼角帶著不以為然的輕佻,“再說了,誌生就是一時氣昏頭,等過陣子冷靜下來,你倆床頭打架床尾和,什麽坎過不去?”
喬磊卻攥緊了拳頭,黝黑的臉上滿是糾結。他在原地踱了兩步,終於開口:“誌遠書記,話不能這麽說。明月是有骨氣的人,她心裏難受才想離婚。”他轉向明月,聲音放得很柔,“弟妹,我知道你委屈。要是你真覺得過不下去,我支持你。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成,桃花山的鄉親們都知道你的為人,不會信那些風言風語。”
戴誌遠嗤笑一聲:“喬磊,你就是死腦筋!離婚多不劃算,傳出去公司名聲也得受損。”他掏出手機晃了晃,“你看看現在的世道,多少夫妻各玩各的,表麵上還不是恩恩愛愛?隻要錢攥在手裏,日子照樣過得風光。”
明月搖搖頭,抬手擦去眼角淚痕:“他大伯,你不懂。我和誌生之間的裂痕,不是錢能彌補的。就算勉強在一起,心裏的疙瘩也解不開。”她看向窗外漸暗的天色,聲音平靜卻透著決絕,“離婚協議我已經寫好了,我不想再拖下去。至於公司,我會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好。”
喬磊一拍大腿:“對!做人就得活得敞亮。明月,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喬磊絕不含糊!”他狠狠瞪了戴誌遠一眼,“誌遠書記,感情的事不能用生意經來算,你別再勸明月了。”
戴誌遠聳聳肩,一臉無奈:“行,你們固執,到時候後悔了可別來找我。”他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一句,“不過明月,等誌生想通了,你可別把他拒之門外,畢竟孩子還得有個完整的家。”
明月說:“這不是想通想不通的事,在原則的問題上,是不好讓步的,我還請你們給我保密,讓誌生恨我,他越是恨我,就越減少內心的難受!”
戴誌遠歎了口氣,喬磊說:“那真的委屈你了。”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沉默,隻餘窗外晚風掠過樹葉的沙沙聲。明月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重重歎了口氣,重新打開電腦,屏幕的冷光映照著她眼底未幹的淚,也照亮了桌麵上撕碎的離婚協議殘片——那些被雨水泡脹的字跡,仿佛成了她破碎婚姻的無聲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