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怒砸麻將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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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亮亮扒著車窗,小手指點著路邊的紅燈籠:“爸爸,你看那串燈籠歪了!”誌生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心裏卻還想著出門時明月站在門口的樣子,羽絨服領口落了點雪,她抬手拂開時,露出的手腕上,那塊手表在雪光裏閃了下。
    集上倒熱鬧,賣春聯的攤前圍了不少人,紅底黑字的“闔家團圓”被風吹得獵獵響。亮亮拉著他往賣糖畫的攤子跑,誌生掏出錢時,指尖還帶著剛才握方向盤的涼意。糖畫師傅舀起一勺糖稀,手腕一轉就畫出隻威風的老虎,亮亮舉著糖老虎,舔得滿臉黏糊糊。
    “爸爸,給媽媽買支冰糖葫蘆?”亮亮忽然仰起臉,鼻尖凍得通紅,“婷婷說,冰糖葫蘆象征幸福和團圓。”
    誌生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下,他望向不遠處賣冰糖葫蘆的攤子,塑料布底下露出層層疊疊的紅。他蹲下來,替兒子擦了擦嘴角的糖漬:“兒子,你拿,爸付錢。”亮亮想了想,說道:“我買十串。”
    誌生說:“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亮亮說:“我,奶奶,爸爸媽媽,李爺爺,每人兩串,剛好十串。”
    亮亮忘了處處為他著想的外公,難怪人們常說,無論外公外婆對外孫怎麽好,孫子還是跟爺爺奶奶親,一點都不假。哪怕是剛到家裏不久的老李叔,亮亮對他也是比對外公親。
    誌生說:“還有外公呢?”
    亮亮說:“外公有自己孫子給他買。”
    誌生笑著說:“亮亮,不能這樣想,外公和奶奶是一樣親的,要一樣孝敬。”
    亮亮說:“你給奶奶和李爺爺都買了羽絨服,怎麽沒給外公買啊?”
    誌生沒想到兒子這樣懟他,就說道:“今天爸爸不是來給外公買羽絨服了嗎?”
    “家裏鎮上賣的羽絨服,能有南京的好嗎?”誌生被兒子說得一句話也沒有。
    幸好兒子又被旁邊的煙花攤吸引了過去。誌生站在原地,看著那些裹著紅紙的煙花,忽然想起去年除夕,他和明月也是在這集上,明月堅持買了串最長的鞭炮。
    回去的路上,亮亮在後座睡著了,懷裏還抱著沒吃完的糖老虎。誌生把車開得更慢,雪光映著路麵,亮得有些晃眼
    回到家時,院子裏飄起了炸丸子的香味。明月正站在灶台前翻著丸子,油星濺在圍裙上,她卻渾然不覺。聽見車響,她回頭看了眼,目光在亮亮身上頓了頓,又落回誌生手裏的服裝手提袋上。
    誌生說:“這是給爸買的,你什麽時候帶給他。”
    明月沒說話,隻是把炸好的丸子撈出來,盛在盤子裏。
    誌生看著明月重新係好圍裙,拿起漏勺的手穩得很,袖口滑下來,露出手腕上的手表,表盤在油煙裏依舊亮著。他忽然走過去,拿起旁邊的鍋蓋,替她擋在油鍋前:“油濺得厲害。”
    明月的動作頓了頓,沒回頭,隻是輕聲說:“沒事,不燙人。”
    吃完中飯,雪停了。堂屋的燈亮起來,把年畫裏的胖娃娃照得紅撲撲的。誌生在貼春聯,亮亮舉著膠帶在旁邊遞,誌生站在梯子上,正往門框上貼橫批。
    “左邊高點!”明月站在底下指揮,手裏還捏著沒貼完的福字。
    誌生依著她的話挪了挪,忽然聽見她“呀”了一聲,低頭看時,她正彎腰揉著膝蓋,眉頭蹙著。“怎麽了?”他連忙從梯子上下來。
    “沒事,剛才踩滑了。”明月直起身,拍了拍褲腿上的雪。
    誌生卻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屋裏帶:“進屋坐著去,這裏我來。”他的指尖觸到她手腕上的表帶,冰涼的金屬硌著掌心,卻奇異地讓人踏實。
    明月沒掙開,被他拉著進了屋。喬玉英在外麵喊:“橫批歪了!誌生你貼貼好啊?”
    誌生回頭應了句“就來”,卻沒鬆開手。亮亮跑進來,舉著個福字:“媽媽,貼福字啦!奶奶說這樣福氣就到了。”
    明月笑著接過福字,往門上貼時,誌生站在她身後。兩人的影子被燈光投在牆上,挨得很近,像是從未分開過。
    年夜飯端上桌時,餃子冒著熱氣,排骨燉得酥爛,亮亮舉著盛滿果汁的酒杯,高聲地說:“祝爸爸媽媽……天天開心。”
    喬玉英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往明月碗裏夾了個餃子:“多吃點,來年順順當當的。”
    誌生看著明月低頭吃餃子的樣子,忽然舉起酒杯:“媽,明月,亮亮,新年快樂。”
    明月抬起頭,和他碰了下杯,果汁在杯壁上晃出小小的漣漪。她的手腕轉過來時,手表的指針正好指向八點,窗外忽然炸開一串煙花,金紅的光映在她眼裏,亮得像當年結婚時,他替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飯後,喬玉英收拾著碗筷,讓他們去院裏放鞭炮。自己還要給老李頭和蕭誌剛送年夜飯,如果是往年,這頓年夜飯會在公司裏的傳達室吃,今年好像不方便。
    亮亮點燃引線,劈裏啪啦的響聲裏,他看見明月站在廊下,仰著頭看煙花,圍巾滑到肩上,露出的脖頸在光裏白得像雪。
    “冷不冷?”他走過去,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繞在她脖子上。
    明月的身子僵了下,沒推開。煙花還在天上開得熱鬧,她忽然輕聲說:“那手表……挺好看的。”
    誌生笑了,伸手替她把圍巾係緊:“有時間,給你去買條新表帶。”
    她沒說話,隻是往他身邊靠了靠。鞭炮聲漸漸歇了,遠處傳來零星的狗吠,雪在腳下咯吱作響。誌生低頭時,看見兩人的影子被煙花的光亮拉得很長,在雪地上交疊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她的。
    誌生躺在床上,就接到了江雪燕發來的新年祝福,由於自己不在久隆工作,原來的同事已經很少聯係了,所以信息很少。
    過了一會,沈從雪,沈從雨,戴夢瑤也發來了祝福信息。誌生一一回複。
    誌生想到了顧盼梅,就主動的發條信息給顧盼梅,沒想到一直沒收到顧盼梅的回複,倒是等來了簡鑫蕊的信息。“誌生,新年快樂,幹嘛呢?”
    “簡總,新年快樂,剛放完煙花,躺床上收祝福呢!”
    “我的祝福是不是遲了?”
    “沒有,剛剛好,你在東莞還是在南京?
    ”我在南京過年,爸媽都過來了,媽媽還把魏然也帶過來了。”
    “是阿姨的身體不好嗎?”
    “不是,媽說魏然一個人在東莞,過年也沒什麽意思,就把他帶過來了。”
    “阿姨是想讓魏然當依依的爸爸吧,我看可以考慮。”
    誌生發完這條信息後,心裏有一絲莫名的酸澀。他看著手機,等著簡鑫蕊的回答。
    過了好一會,簡鑫蕊才回了條信息:“依依不是有爸爸了嗎?”
    誌生看到信息,心裏就是一暖,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不知是因為依依,還是因為簡鑫蕊。
    “我這個爸爸隻是名義上的,孩子大了,知道了,就不會再叫的?”
    “隻要你願意,你可以試著轉正啊。”簡鑫蕊在信息的最後,加了個羞澀的表情包。
    誌生不傻,簡鑫蕊對他的情義,他又怎能感受不到,以前自己有家庭,他一直沒向這方麵想,現在離婚了,單身一個人,他也想過,但自己和簡鑫蕊不是一路人,無論從哪一方麵,都是天差地別。
    誌生想了很久,才回了條信息:“魏然更適合。”
    簡鑫蕊看後,就沒有再回信息。
    顧盼梅終於回了信息,隻有短短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如果沒有那張離婚證書,如果沒有明月肚中的孩子,這一家三口無疑是幸福的,這個年也過得圓滿開心。
    大年初二,明月也沒回娘家,哥哥嫂嫂也沒到明月家來,往年會聚聚的幾家,也沒有聚聚,明月離婚了,劉天琦躺床上,就是聚在一起,也不快樂,倒是誌生和明月,有了更多的獨處時間,但卻也是相對無言,雖然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是兩個人之間多了幾分默契和客氣,少了幾分親情和愛情!
    誌生本來是不抽煙的,簡鑫蕊給他買了幾次煙,讓他無聊的時候抽,抽煙喝酒對於男人來說,無疑是排解寂寞和煩惱的最好方法,誌生漸漸的學會了抽煙。
    過年這幾天,誌生什麽地方也沒去,天天呆在家裏,所以煙抽得要多一點,早上西房門一放,煙味就衝了出來,整個堂屋馬上彌渡著濃濃的煙味,明月聞到後,皺了皺眉頭,也不說什麽,隻是緊閉著東房的門,防止煙味遊到東房去。
    亮亮也嫌誌生房間裏有煙味,不再跟誌生一間屋裏睡,跑回了自己的小床,和奶奶一個房間裏睡。
    喬玉英見兒子抽煙,也知道兒子的苦處,夫妻倆表麵上和和氣氣,但心裏卻隔著一百堵牆!
    初五的晚上,誌生的煙抽完了,再到行李箱裏找,沒找到,心想怎麽不知不覺中就把簡鑫蕊給的三條煙抽完了,他看一下時間,晚上九點,估計花嬸家的小超市還沒關門,就披衣起來,到花嬸家的小賣鋪買煙。
    花嬸家的超市,由於現在生意好,又加了兩間,而且把裏麵原來的大間隔成了幾小間,裏麵放上桌子,喜歡打麻將的在一起,喜歡推牌九的在一起,喜歡打紙牌的在一起,一般來說,推牌九的人最多,主要是看熱鬧的人多,打麻將打紙牌的就四個人一間,很安靜。誌生買煙時,花嬸也沒有以前誌生在家當老板時熱情,一句客氣的話都沒有,誌生拿了一條玉溪,剛要離開,突然聽到打麻將的那間屋裏,幾個人在邊打麻將邊聊天。
    一個人說:“老四,人啊。千萬別掉錢眼裏,一心想發財,你看曹玉娟,一心想出去掙大錢,結果怎麽樣?老公成植物人了,自己被男人白睡了這麽多年,一分錢沒掙到,要不是蕭明月出手救她,她現在還被關在牢裏。”
    老四說:“是啊,沒那個命,就千萬不要去強求財,命裏沒有的,求來也沒命享受。”
    坐在最裏麵的是羅娟的老公公接著說道:“你們以為蕭明月又是什麽好東西,幫曹玉娟繳的一千萬,也是她去陪男人睡覺弄來的,現在野男人的孩子都有了,所以戴誌生那小子受不了綠帽子,才和蕭明月離婚。”
    另一個人接著說:“你不要瞎說,防止被戴誌生那小子聽到,再把你家兒媳婦開掉。”
    羅娟的老公公說道:“我怕他個鳥,那時明升公司姓戴,現在戴誌生那小子已經淨身出戶,又一個人到南京去了,他能拿我怎麽樣?”
    另一個說:“這一家子!喬玉英那麽大歲數,還要找男人,你們說老李頭那東西還能用嗎?喬玉英估計也幹澀難進了。”
    幾個人哈哈大笑!
    花嬸也是壞,聽到裏麵的人在議論誌生家的事,又見誌生站在門口聽,要是一般人,進去說一聲讓裏麵的人不說也就算了,她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直到誌生的臉色十分難看,想進去提醒裏麵的人,已經遲了,隻見誌生掀起門簾就走了進去,一句話也不說,一下子就把麻將桌子掀了,指著羅娟的公公說:“老東西,我平時當你是長輩,敬你幾分,沒想到你嘴裏像吃了屎一樣,說出話來傷人,我戴誌生就是不再明升公司做了,照樣把你的家人給開了”。又指著另外幾個人:“你們這些老狗日的,滿嘴噴糞,說我就算了,還說我媽,你們沒有媽媽嗎?”
    打麻將的幾個人麵麵相覷,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誌生揍他們。
    他們沒想到還真的讓誌生聽到,這幾個人的家裏都有人在明升公司上班,他們知道,隻要戴誌生回去把他們說的話告訴蕭明月,那家裏人肯定會被明月開除的,夫妻倆雖然離婚,但這點麵子肯定會給的,況且還指名道姓的說了明月。
    其它房間裏的人都出來了,喬三拐子一見是誌生。就猜到是怎麽回事,連忙拉開誌生,罵道:“一幫端人家的碗,吃人家飯,罵人家娘的老東西,你們的飯算吃到頭了。”
    花嬸本想看熱鬧,沒想到誌生掀了她家的麻將桌,一把拉過誌生,說道:“你們吵架歸吵架,損壞我麻將桌你得賠。”
    誌生看花嬸那可惡的嘴臉,笑著說:“我賠,一分不少的賠你。”說完轉身離開!
    眾人見誌生離開,又回到各自的賭桌。
    誌生是越想越氣,他掏出手機,撥打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