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滾下來！你這廢物……給我鬆開！”
    當克萊頓的手牢牢拽住脖子上的鎖鏈，三節棍開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隨著鎖鏈開始形變，滾燙的熱氣開始在兩人周圍彌漫，如同白霧。
    克萊頓的咆哮聲、彌漫的白霧、空氣中泛起的焦糊味、不斷震顫的甲板……
    青裳想起了自己剛剛服役，成為警察的時候，她看著那些年輕的警察們站在聯邦警徽下宣誓，每一句誓詞都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記憶庫深處。
    “我宣誓，我將成為一名聯邦警察，我將忠於職守，忠於法律；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聯邦人民服務。我願獻身於崇高的治安事業，為實現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奮鬥！”
    對於一台警務機器人來說，她的服役時間是如此悠久，時至今日，跟她同期的絕大部分警察都已經退役，剩下的一部分則永遠留在了他們熱愛的崗位上。
    當她被啟動時，雙眼中映入的是黑水市人來人往的早市，她見證了這座城市從興起到繁盛，這裏的每一條街道與小巷都有她巡邏與執勤留下的足跡。
    她是這樣的喜歡這座城市，喜歡自己遇到的每個人，不管是罪犯還是市民，不管是同事還是黑道，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記得這個城市的每一個模樣，就像是母親會記得自己孩子長大的每一個瞬間，她開始感覺到有些不舍，她感覺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這不正確，我是機器人，機器人不應該感到遲疑，我要做得就是像在治安署裏爆炸的那些同類一樣，將自己的價值最大化，為同伴爭取可貴的時間……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感覺到害怕？
    我是機器人，機器人不存在死的概念，也不存在活著的概念，我們的軀體裏沒有靈魂，構成我們思考的隻是數據，隻是冰冷的進製符號與數字才對。
    她對自己的多愁善感感到有些驚訝，她以為機器人是不應該有這些情緒的，一台機器人的責任本就是工作與服務，他們的思考隻來源於數據庫與固有邏輯。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我會感覺到害怕，為什麽我會感覺到恐懼？
    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的命運，這是我理所當然要去做得事情才對啊。
    如果是數據錯誤的話，那又為什麽……
    我在這份恐懼之後，還會感覺到一絲慶幸呢？
    是因為自己還能派上用場嗎？是因為自己能夠與敵人同歸於盡嗎？
    不，不是那樣的。
    是因為……如果這麽做的話，他們就可以活下去。
    那就足夠了。
    也許是克萊頓的咆哮與掙紮，使得青裳的神智恢複了些許，她用力勒緊克萊頓的脖子，用已經走了調的聲音一字一頓道。
    “別再難看的掙紮了，回想你的過去吧，人類之光的指揮者，想想你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這樣，當你墜入地獄時，你才有時間祈求他們的原諒。”
    “該死的破銅爛鐵！為什麽，為什麽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二級能力者，加上一台舊型號的警務機器人，就可以把我，把我堂堂人類之光義勇軍的中將大人……”
    “慶幸吧，中將大人，因為你至少還有地獄可以歸去。”
    當青裳這樣說著，她的身體儼然化作了金黃之色，強烈的金光從她的體內透出，仿佛要將她全身化作一顆刺眼的小太陽，她的聲音悄無聲息地落下。
    “這是老前輩的諫言，你就把它作為伴手禮，然後消散吧。”
    下一刻，劇烈的爆炸響起，一朵小型蘑菇雲在艦船甲板上綻放開來！
    隨著爆炸聲響起，劇烈的爆炸令整艘船仿佛都隨之搖晃了一下，衝擊波橫掃過甲板，即便是此時正在往機庫狂奔的許韓堔與魏漢龍也聽到了那一聲巨響。
    “別管了，魏哥！去機庫！”
    許韓堔看到魏漢龍顫抖的肩膀，抓著他的手腕大喊著，就當他們衝進機庫，看著機庫裏還停著一兩架飛機，但卻看不到本該來圍堵他們的士兵。
    “魏哥，先上這架……什麽人？”
    許韓堔剛轉到飛機另一邊，就被靠著飛機起落架坐著的人嚇了一跳，下意識舉起了手裏的手槍，但他看到眼前這人連眼皮都不抬一下，隻是拿著酒瓶猛灌。
    這人有著一頭紅色短發，臉上帶著幾粒雀斑，赫然正是那位被曹征逼著跳忠的田鼠隊長，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許韓堔，又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曹征。
    “哼……我還以為你們早跑掉了，現在挺好，這下黃泉路上不會寂寞了。”
    薇薇歐苦澀地笑了笑，拿起手裏的威士忌瓶子又往嘴裏灌了幾口，許韓堔看她反應奇怪，皺了皺眉頭，放下了手裏舉著的手槍，詢問道。
    “你說得這話是什麽意思？”
    薇薇歐自顧自地又灌了一口酒，她抹了抹嘴，嘲笑道。
    “什麽意思？意思就是我們都死定了，明白嗎？我們已經跑不掉了。”
    說著，就像是回應她的說辭一般，整艘艦船再一次劇烈的震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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