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神祭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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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手上的阻力一鬆,洛白夜立刻連帶著刀柄握住千順的手,用力把刀拔了出來。
這一刀紮到了他左肩,不算深,至少比他腹部的貫穿傷輕多了,他按住傷口,扭頭看向跑過來的小山和和島。
兩人目標明確,小山像是隻憤怒的小獅子一樣撲向自己的父親,而和島則是跑過來扶住了他。
“爸!你幹什麽啊?這是阿洛啊,是我朋友,你怎麽拿刀要殺他?就算這破神社不讓進,你把他趕出去不就行了!!”
而和島的手都在發抖:“沒事吧?快,我們去找鎮上的醫生...”
他伸手半環著洛白夜的肩膀,雖然隔著衣服,但他仍舊感覺對方的皮膚冷的嚇人。
冷才是正常的,洛白夜原本就體溫低,此時失血已經達到了血條的一多半,在這種天氣裏又穿這麽單薄的衣服...沒凍死算他命硬。
千順似乎是沒想到小山會出現在這裏,他麵容冷肅,伸手將小山往旁邊一推。
“這不是你們應該來的地方!”他甩了一下手腕,將刀尖上的血抖落在地。
“他害死了祭司,導致神祭儀式失敗,所以他必須以死謝罪——向我們的‘神’謝罪。”千順說道。
這是要清理門戶了,理由肯定是隨口編的,他隻是不想神社中還有活口。
他要讓神隱村的“神祭”徹底埋葬在這個雷雨夜。
“你在說什麽啊??”小山不可置信,“之前儀式的時候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的,不管是著火還是別的什麽,都和阿洛沒關係!”
“你在質疑我?”千順一字一頓問。
男人平常就非常嚴厲又不苟言笑,他不常和自己這個兒子相處,在兒子心中積威甚重。
小山愣愣的張著嘴,後麵的話卻怎麽都說不下去了。
“轟隆”一聲,閃電又劈開了雨幕。
和島的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捏著似的,他呼吸又粗又重,像是一隻提前預知到了危險的炸毛小動物。他撐著洛白夜的大半體重,此時正不動聲色的帶著他慢慢的往旁邊挪。
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先給洛白夜包紮傷口,血已經染濕了他肩膀處的衣料,像是留在白色布料上的不規則的血紅紮染。
“你們兩個走吧。”洛白夜低聲說。
他聽到了藏在嘈雜雨聲中的腳步聲,數量還不少,估計是那群遊蕩的怪物又晃回了這附近。
“一起。”和島咬牙說,“還疼嗎?”
洛白夜沉默感受了一下。
其實已經疼麻了,過勁後整個人一直處在腎上腺素飆升的階段,痛感被屏蔽的七七八八。
於是他說:“隻是蹭破了皮,不疼。”
“撒謊。”和島笑了一聲。
突然,千順又開口了。
“把他們給帶走。”
此時腳步聲近了,洛白夜三人扭頭看去,發現那是無數穿著黑色雨衣的鎮民。
這是那些沒有參與神祭儀式的鎮民,或者說,這些都是鎮上無神論的人,他們以千順為首,此時沉默聽命就去抓小山和和島。
和島掙紮起來,他想要抓緊洛白夜,卻又怕碰到洛白夜的傷口而束手束腳。小孩子的力氣沒辦法和成年人相比較,更別說是兩三個成年人一起抓住他們。
這群人沉默的來又沉默的去,像是出現在黑暗中的幽靈,比那些被灼燒成怪物的人更像是怪物。
和島的手在半空中胡亂的抓握了幾下,穿著雨衣的人隔在他們中間,和島努力的從他們的縫隙中向洛白夜伸出手——
洛白夜站在那裏看著他,他長發半濕,身上的衣服也被飛濺的雨水弄的潮乎乎,肩膀和腹部暈染出大片血跡。
他看著和島努力張開的手掌,然後嚐試著衝他伸手。
兩人的之間隻差一點就可以碰到了。
洛白夜平靜的收回手。
好了,這下也嚐試過了,和島應該可以放棄了。
他知道和島絕對抓不住他,原本這種已經能看到結局的事情洛白夜不會再額外花費時間去嚐試,但之前有人告訴他,有時候努力的過程比結果要更重要。
小山憤怒的吼叫聲傳來,兩三個大人差點沒拉住他,他惡狠狠的質問道:“為什麽?你到底是在幹什麽?”
他父親平靜回望他:“你隻需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和他不再是朋友,你不是很討厭他?以後可以不用忍了,繼續討厭吧。”
“而且,討厭的人永遠消失才會更好是嗎?”
小山感覺自己有些天旋地轉。
“我不是!我不是!!”他大喊。
“憑什麽你說我要和他當朋友我就要當朋友,你說他不是朋友他就不是朋友?!”
洛白夜看向千山。
千山和和島是他為自己挑選的“朋友”,他們是兩個對立陣營領頭人的孩子,雙方家長能爽快答應這件事也不難猜,一是這是祭司的要求,二是當年大家相互掣肘,麵子上還算和氣,就算吵起來也不關年幼的孩子的事。
更何況,祭司給出的交換條件是兩位“朋友”也可以進入神社。
這似乎更方便了千順慢慢鋪開自己的計劃。
在這個計劃中,任何人,包括他唯一的親生孩子都是棋子。
他要的就是將這裏的所有人從這虛無縹緲的“神明”陰影下解救出來!
這是一件正確的事。
也是他跨越了茫茫大海,執意離開這裏去遠方求學的原因。
他學到的知識,他比這個任何人都要先進的思想,一定能讓這裏變得越來越好。
至於那些不理解不讚成他的人隻需要閉嘴就好。
千順一擺手,示意他們帶走兩個少年。
洛白夜被穿著黑色雨衣的村民團團圍住,有人上前想要抓住他的肩膀,被洛白夜反手捏住手腕,折斷了腕骨。
清脆的“哢嚓”聲響起,其餘人都齊齊後退了半步。
“果然,當年能吸引祭司的注意力,你果然是有問題。”千順慢慢的走過來,鎮民形成的包圍圈慢慢打開,洛白夜看向千順。
他拍了兩下手,那些鎮民立刻就離開往旁邊的神殿裏麵去了,隻留下兩個人站在洛白夜身後。
“今晚過後,和神社有關的一切都會被埋葬在曆史裏,你剛剛和神交流了,我不會讓這裏出現第二個‘祭司’。”他高高揚起了刀。
那兩個鎮民突然扭住了他的胳膊。
肩膀上勉強止血的傷口瞬間就被榨出了新鮮血液,除此之外,他感覺關節也有些疼,估計是被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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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夜緊繃的肌肉鬆弛些許,但仍舊緊緊盯著麵前猶如索命修羅的千順。
雷電在他身後的天空中炸開,卻沒有照亮他的五官。
在刀尖要刺入洛白夜的眼球時,有人突然大力衝過來將洛白夜狠狠向後一推。
那兩個鎮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推的踉蹌了一下,不由得鬆開了扭住洛白夜胳膊的手。溫熱的液體飛濺到臉上,洛白夜伸手抱住砸在自己懷裏的人。
他眼睛極慢的眨了一下。
那把刀在後麵斜向下刺穿小山的咽喉,他連痛呼聲都被截斷。
“小山!!!”
這是和島的聲音。
他一向都性格溫和,這還是第一次聲音都嘶啞了,不管不顧的掙脫開來,踉蹌的穿過庭院去到那邊。
“小山!”
“小山?”
千順猛地回過神來,他的手一抖,刀被抽出來,“哐啷”一聲砸在了地上。
洛白夜被溫熱的血液澆了一身。
他伸手捂住千山的脖子,兩隻手一前一後擠壓著他的脖頸,乍一看像是要掐死他似的。
但看起來要殺他的人卻是在嚐試救他。
洛白夜後退幾步,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而後緩慢下滑坐在地上。小山躺在他懷裏,努力睜開眼睛看他。
男生抬手。
洛白夜抓住那隻手,然後說:“我知道你把我當朋友。”
小山的唇角似乎揚了一下。
洛白夜又說:“...我原諒你父親了。”
原本是要一報還一報,但這一次是小山還給他了。
雖然...原本不用的。
洛白夜感覺心口發堵,像是塞了一塊濕透的棉花,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和島也衝了過來,看到這麽多血腿一軟,最後幾米直接是爬過來的。
他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狼狽的看著小山,喉嚨裏卻哽著不想讓自己哭出來,但壓抑的太狠,嗚咽和嘔吐感齊齊湧了上來。
小山輕輕掙開他的手,用盡力氣從衣兜裏翻出了什麽東西。
那潮濕的被血染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被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塞進洛白夜手心。
洛白夜低頭看向手心。
那是一枚玉佩。
剛嘔過一輪的和島湊過來說。
“這是他打算給你的生日禮物,心想可以保平安,就想今天提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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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白夜垂眼看千山。
“謝謝。”他輕聲說。
千山已經不動了,他眼睛睜著,脖子上的血洞仍舊在流血。
洛白夜低頭在牆角坐了一會兒。
他把那被血浸透的紅繩抖開,將玉佩掛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抱著小山的屍體站了起來。
此時千順想要上前,卻被洛白夜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
“我帶他走,這裏你們想要怎麽鬧都無所謂。”洛白夜掃了一眼劇情的結束時間。
他隻有一點時間去安置小山了。
洛白夜很少經曆這種離別,死亡總是人生的必修課,而他沒有親朋好友,進了遊戲後看陌生人死亡似乎心裏也沒什麽波動。
這次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了。
但為什麽不一樣呢?
明明...隻是相處了一段劇情的,比陌生人稍微熟悉一點點的人。
不對,是在他沒有記憶時相處了三年的好朋友。
洛白夜想,如果有機會再來看他,他會給他帶一束花。
那天也不會是這種滂沱的雷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