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可以都帶走，他們的撫養費我會按月打到他們賬戶上。”段宏遠麵無表情的說道。
    段宏遠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但是外表依然俊朗帥氣，這樣的男人哪怕沒有顯赫的出身，僅憑著一張臉也能俘獲很多女性的芳心。
    段宏遠看著麵前看上去又溫柔又漂亮的妻子王妍心，對於要跟這樣一位又漂亮又有背景的，可以說是很多男人的夢中情人的女人離婚，沒有半分不舍。
    王妍心旁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也非常帥氣，但長相比段宏遠偏精致一點，聽到段宏遠的話皺眉說道：“我妹妹也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帶著兩個孩子不方便，這兩個孩子都跟你姓段，按道理也該是你段家養，我們王家也不是出不起撫養費。這樣，公平些，我王家養一個，你們段家養一個，你們段家應該更想要可以傳宗接代的男孩，女孩我們可以帶走。”
    “新時代男女平等，你們覺悟應該加強了。”段宏遠淡淡的說道，然後又思考了一下：“那還是我帶小語走吧，到時候送她爺爺那裏去，她年紀大點，在她爺爺那裏能照顧好自己。這樣可以了吧？”
    “也行。那我們帶那個，嗯，叫什麽來的。”王彥君甚至不知道他的小外甥叫什麽。
    “段浪，我弟弟叫段浪。”十二歲的段語正蹲在小斷浪旁邊，陪段浪玩積木，聽著旁邊的三個大人商討他們的去處。
    段語抬起頭，眼睛裏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早熟，而且冷靜的有些過分：“或許，你們應該也要問問我的意見，就比如，我想要跟誰？”
    段宏遠愣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也好，你自己決定你是想跟爸爸，還是想跟媽媽？你放心，無論你跟誰走，你都會生活的很好。”
    “我誰都不想跟。”段語平靜的說道，其實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父母之間沒什麽感情，而且總是很忙。甚至於，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跟房子裏的管家和傭人待在這個莊園裏，直到段浪的出生：“你們可以把我留在這裏，給我錢就行，我自己可以生活的很好。”
    “那怎麽行？”王妍心下意識開口。
    “怎麽不行？”段語看向王妍心，眼神清澈而又平靜，一時之間王妍心竟然不敢跟自己的女兒對視：“一直以來，你們不也沒怎麽管過我。而且，比起加入你們的新家庭，我更願意自己一個人。”
    段宏遠本來就不想帶著孩子走，宋丹給他生的兒子今年已經快九歲了，他要是忽然帶個孩子回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那個孩子解釋，於是開口：“那你想好了嗎？你如果要一個人生活的話，那爸爸尊重你的決定。”
    “嗯，想好了。”段語點著頭，然後摸了摸還在乖乖玩積木的段浪：“但是小浪你們得帶走，我照顧不好他。”
    段語抿了抿嘴：“不管你們誰帶走小浪，都必須要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小浪，而且我每個月都會去看小浪。”段語強調道：“不管多遠。”
    段宏遠點點頭，看向王彥君：“小浪你們帶走可以嗎？我確實不方便，小浪太小了，而且小語想每個月去看他，他爺爺在國外療養，送出國的話，不太方便。”
    段宏遠大權在握的第一件事，就是展現出了自己的孝心，把他的父親送到了國外療養。
    王彥君看向王妍心：“小妹，你覺得呢？”
    王妍心歎了口氣：“行，小浪我帶著吧，就是小語……”
    畢竟是她生下的孩子，哪怕她也想放下一切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
    “不用擔心我。”段語打斷王妍心的話：“我不想跟你們任何人走，沒有你們，我會過的更開心。”
    至少自己不會再有期待，不會想著今天能不能見到爸爸媽媽。而且，段語知道，段宏遠在外麵已經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還有另一個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兒子。王妍心也已經要去上海找她曾經的愛人，她去了隻會是多餘的人。
    所以她寧願自己生活，但段浪還小，她不能替段浪做決定，而且她也確實還沒能力照顧好段浪。
    兩個孩子的去留就這樣被決定好了。
    段宏遠拿出早已經辦好的兩張卡放在桌子上：“這兩張卡是用小語和小浪的戶口開的，密碼都是六個八，以後每個月，會有人往這兩張卡上各打兩萬塊錢，應該足夠他們生活了。”
    不得不說，段宏遠還是很大方的，在當下這個時代，大部分人的工資都不過千把塊，一個月一人兩萬塊的撫養費確實可以說很多了。
    王妍心想了想，把兩張卡都放到了段語麵前：“既然小浪跟我生活，我自然會養他，你的錢就都留給小語吧，那我這邊也一樣，每個月往賬戶上打兩萬塊錢。
    王妍心帶著段浪走的時候，段語拿著小本子攔在了王妍心麵前，把本子和筆遞到王妍心麵前抬頭看著王妍心：“我有空了會去看我弟弟，你把你的家庭住址和電話號碼寫在這個上麵，不然我找不到你們。”
    王妍心接過紙筆，按照段語的要求寫好還給段語之後，還想伸手摸摸段語的頭，被段語往旁邊微微一閃躲開。
    段語看了王妍心一眼，微微鞠躬：“王女士再見，拜托你照顧好我弟弟。”
    王妍心愣了一下，當即眼眶就開始泛紅，王彥君見狀趕緊哄自己的妹妹：“小妹別哭了，這小妮子也不知道隨誰了，性子這麽倔，跟你都不親近……”
    兩人越走越遠，段語捏了捏拳頭，然後毫不留戀的關上了門。
    在段浪離開之後，段語其實繼續在這個大莊園裏麵生活了很長時間，原先的管家是段家那邊的人，跟著段宏遠回北京了，莊園裏麵也沒有新的管家。
    不過莊園也會有人時不時的過來打理，家裏也有做飯的阿姨，不過在給段語做了一年飯之後，自家兒媳婦生孩子了，於是就請辭離開了。
    阿姨離開後不久，段語自己坐在莊園別墅的天台上看了一晚上星星，第二天就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離開了這座莊園，然後在自己的學校附近租了間房子，正式開始了脫離這一切的生活。
    當時房東看段語是個小孩，以為是誰家的孩子離家出走瞎胡鬧，並不想租給段語，還是段語給楊啟明打了個電話讓他跟房東說明了情況，才租到房子。
    也就是段語運氣好，遇到的房東是個心地善良的大姨，不過好在段語的運氣一直挺好的。
    包括第一次獨自一人去上海看段浪也是。
    王妍心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出門從來不用考慮路線什麽的，她無論去哪，哪怕是出國旅行，都會有人給她規劃好一切，車接車送。
    所以王妍心理所當然的給了地址，甚至考慮都沒有考慮過段語一個剛上初中的小孩，怎麽樣一個人從浙江來到上海，並且精準找到她給的地址。
    但段語運氣好，坐著公交車來到車站，那時候連高鐵都沒有，隻有火車，也沒有導航軟件。段語坐火車到了上海，一路靠著問路，愣是一路問到了王女士給的地址那裏。
    確實是別墅區，不過地段不怎麽好，別墅也有點小，至少比起之前段語住的大莊園差了不止一星半點。甚至對於王妍心來說，都可以說是直接由奢入儉了。
    但有情飲水飽，對於王妍心來說，這是楊啟明為了娶她，奮鬥了這麽長時間白手起家買的房子，比任何她住的地方都能讓她感受到幸福。
    所以哪怕王家也算是接受了楊啟明，王妍心還是樂意跟自己的愛人住在這間小別墅裏。
    第一次艱難的找到段浪所在的地方之後，後麵再去就容易了許多。
    段語當初說是一個月去一次，但是實際上一個月會去個兩三次左右。
    段浪每次看見她過來總是會很開心，撲倒她懷裏甜甜的喊她姐姐，在她要走的時候也很懂事，隻會拉著她的手舍不得的說下次見。
    段語也總能看見王女士跟她的新老公楊啟明。
    其實第一次見楊啟明的時候，段語是驚訝的，畢竟楊啟明長的屬實一般，扔到人群裏找都找不到的那種，跟段先生和王女士都不在一個圖層。
    但事實就是，王女士心裏一直愛的，哪怕和段先生結婚之後都念念不忘的，就是平平無奇的楊啟明。
    但是隨著去的次數多了，段語卻理解王女士了。
    王妍心無疑是一朵從小在溫室裏被嬌養長大的玫瑰，她有著被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幾乎一切的特質。
    溫柔，善良，浪漫，天真。
    她就像真正的豌豆公主，哪怕壓在一層又一層墊子下的豌豆都能讓她感覺到不適。
    段先生其實哪怕是在一眾富家子弟裏麵也算是十分優秀的，俊朗的外表甚至都隻是他眾多優點中的一個。
    有能力，自律性強，沒有什麽大男子主義，思想開明，有想法有魄力。
    但他無疑是不適合王妍心的。
    楊啟明會在王妍心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發現王妍心細小的變化，比如換了新發型，穿了新衣服新鞋子，塗了他給他買的新口紅等等，然後發自內心的誇讚王妍心的變化。
    會在王妍心一個輕盈的轉身來到他麵前，衝他伸出手的時候，牽起王妍心的手陪她跳舞。
    會在王妍心新買了一套餐具的時候，配上這套餐具適合的食物，然後兩人一起吃浪漫的燭光晚餐。
    會在王妍心種的花草枯萎的時候，陪著紅著眼睛的王妍心一起將花草的“屍體”埋葬。
    會在回家的時候為王妍心帶上一束鮮花；會在出門的時候為王妍心的裙子推薦合適的首飾；會在每個特殊或者不特殊的日子裏送上驚喜小禮物……
    但是段宏遠顯然不會在意這些在他看來沒什麽意義，甚至感覺有些可笑的事情身上。
    而且段先生也有自己喜歡的人。
    王女士的變化段語是看在眼裏的，王女士之前沒嫁人的時候是什麽樣的，段語也隻是看過照片。
    但短短一年時間，跟楊啟明結婚了的王女士，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一支即將枯萎的玫瑰，遇到了一場隻為她而下的大雨。
    愛人如養花，王女士的精神變的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甚至於感覺一下子回到了二十歲出頭的樣子，臉上每天都帶著幸福的笑意。
    或許這就是段先生後來跟段語說的，一輩子太長了的意思。
    一輩子太長了，而日子哪是跟誰過都一樣的。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段語其實並不埋怨段先生和王女士的離婚，沒有誰天生就有義務為了其他人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哪怕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也不例外。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的過去，直到王女士再次懷孕。
    這次王女士的懷孕顯然跟懷段語和段浪的時候是不一樣的，這次是愛情的結晶，王女士整個人都籠罩著幸福的光暈。
    楊啟明和王妍心兩個人都在真心真意的為即將到來的新生命高興，並為此忙忙碌碌。
    段語看著這一幕，卻擔憂了起來，如果這個孩子出生，那段浪怎麽辦？會不會被欺負，被忽視。
    按照一般的狗血套路來看，段語會化身惡毒女配，想盡一切辦法扼殺這個還未出生的生命。但現實來看，有這種惡毒心腸的終究是少數。
    段語把段浪帶到一邊，看著粉雕玉琢的小正太段浪，心軟的一塌糊塗。
    這一點上，她是感謝段先生和王女士的，至少給了她一個弟弟，她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小浪，姐姐考你一個問題，姐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段浪眨眨眼睛，一本正經的背出了段語讓他背了很多次的電話號碼。
    段語笑著捏捏段浪的小臉蛋“小浪真聰明，那小浪要記住，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給姐姐打電話哦，無論姐姐在幹什麽，接到小浪的電話，都會第一時間來到你身邊的。”
    “知道了姐姐。”段浪在段語臉上親了一下“愛姐姐。”
    但沒想到接到段浪電話的時間其實會這麽短，短到那個愛的結晶的孩子才剛出生，都還沒等到長大。
    段語接到段浪電話的時候，她還在上課。
    那時候周圍的同學有手機的很少，而且老師也不讓帶，但是段語帶著，她專門跟老師說明了情況，而且成績又是全年級第一，所以獲得了這個特權。
    輕微的震動聲在校服褲兜裏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不排除騷擾電話的可能。
    但段語還是借口上廁所，出去接了這個電話。
    電話那邊段浪稚嫩的聲音委屈而又難過，還帶著哭腔“姐姐，你在哪，我好餓。”
    等段語以最快的速度從浙江趕到上海的時候，小段浪正坐在給他電話的阿婆家裏，抱著一顆大蘋果在啃。
    看見段語來了，放下蘋果噔噔噔的跑過來，緊緊抱住段語的腰不撒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阿婆過來，用帶著濃重上海話的口音給段語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阿婆是在去早上去公園回家的路上發現段浪的，段浪腳上穿著一隻拖鞋，另一隻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頭發亂糟糟髒兮兮的，看上去就像個小可憐。
    阿婆心地善良，所以就主動上前問段浪需不需要幫助，奈何語言係統有些對不上，阿婆說了半天段浪沒怎麽聽懂。
    不過還好，聽懂了電話號碼幾個字，然後就報出了一串數字，成功讓阿婆把電話打給了段語。
    阿婆給段語打完電話之後，就給段語說了一聲帶著段浪回了自己家，給小段浪找了吃的，還給洗了一下澡，找了雙小點的拖鞋給段浪穿著。
    至少看上去沒那麽可憐了。
    段語聽完之後手都在發抖，她不敢去想，要是段浪遇見的不是心地善良的阿婆，而是壞人怎麽辦？又或者在路上發生意外了怎麽辦。
    阿婆發現段浪的地方離王女士的小別墅不遠，也就隔了一條街。
    楊啟明趕過來的時候非常愧疚，在向阿婆表示了感謝並給阿婆很多錢之後，帶著段語和段浪離開了阿婆的家。
    “對不起，小語小浪，你媽媽突然要生了，我一著急就把小浪忘在家裏了，這幾天也忙著照顧媽媽和妹妹，是我的問題我給你們道歉。以後肯定不會了，我向你們保證。”楊啟明自責的說道，甚至出來的時候也沒敢跟王妍心說他把段浪忘了的事情，倒不是他想逃避責任，而是王妍心剛生產完還很虛弱，他怕王妍心知道這件事情自責導致身體出問題。
    段語並沒有說話，手裏牽著段浪，跟在楊啟明的身後，快上車的時候，段語忽然停了下來。
    “我要帶我弟弟走。”
    楊啟明回過頭看向段語，語氣帶著歉意和認真“小語，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很生氣，但叔叔發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是故意的，我不得好死。以後真的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相信叔叔好嗎？”
    段語沒有理會楊啟明，而是蹲在段浪麵前“小浪，雖然你現在還小，但是姐姐想讓你自己做決定，你願意跟姐姐走嗎？不過你要是跟姐姐走的話，應該不會過的很好，但姐姐保證，不管我去哪裏都會帶著你，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現在，你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你是要跟姐姐走，還是跟著媽媽。即使你選擇跟媽媽一起生活，姐姐也會經常來看你的，不管你怎麽選，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
    小段浪看著麵前溫柔的看著他的段語，毫不猶豫的抱了上去，頭埋在段語的肩膀上，語氣稚嫩但堅定“要跟姐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