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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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6 章
霍善在兩個倒黴蛋那裏蹭了頓早飯, 是李炎身邊的王氏給張羅的。
想到王氏自剄的結局,霍善更正了剛才的想法:現在是三個倒黴蛋了。
吃飽喝足,得知霍善要去接手長安城中的醫館,李湊積極地說想要一起去。
雖然他們才見了一麵, 李湊已經覺得自己和霍善是極好的朋友了, 李炎這兄長雖好,但他與王氏感情好, 整日形影不離, 不愛帶他這個弟弟玩。
李炎怕自己跟著反而壞了兄長的事, 想了想便任由李湊跟著霍善出門去。
兩個那麽大一點的孩子,湊一起玩耍也沒什麽稀奇的, 他隻消派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跟上就好。
霍善當然也不在意誰陪自己去給醫館掛牌, 反正他和李湊也玩得挺好。
兩人來到李昂派人盤下的醫館外, 霍善覺得還挺氣派, 李湊卻覺得有點小了,他覺得他朋友的醫館得是全長安最大的。
霍善麻溜把自己的醫館小招牌掏出來, 熟練地將它掛在醫館門口。
李湊跟過去一看,哈哈笑道:“這個招牌好, 我喜歡。”
原來上麵依舊寫著霍善小時候隨便取的“天下第一醫館”, 現在他摸清了醫館倉庫的使用規律,準備了一堆這種便攜招牌,遇到有需要設立回訪點的地方就給掛個牌。
相當方便!
霍善一點都不害臊,還跟李湊背起書來, 說道:“聽說你們這邊有個姓劉的厲害才子, 寫過一篇《陋室銘》, 說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 有龍則靈’,我們這醫館雖不大,但有我們在以後肯定會是全長安有名的!”
李湊沒來及應和幾句,就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霍善轉頭看去,隻見那是個坐在馬上的文士,瞧著已經年過半百,但鬢發並不見少,瞧著便覺風姿過人。
當今皇帝李昂後來的諡號是“文宗”,在位期間喜用文學之士,性情也不如其弟武宗剛毅強硬,時常被底下的人哄騙,選人用人的眼光其實不太好。
這人身著緋袍,腰佩魚袋,顯見是個在朝為官且官居五品以上的。
今日因為雨雪天氣的緣故,李昂決定放朝兩日,這些官員便隻需隨自己心意回衙署把事情處理好即可。
是以這會兒都過了上早朝的點了,街上還能看到不少衣紫著緋的文官武將。
霍善想到蘇軾心心念念要來找這邊的風流才子們玩耍,便替蘇軾和對方搭起話來:“你笑什麽?”
那文士笑道:“你把《陋室銘》背得挺熟,回頭我得寫信與夢得說一聲。”
夢得是劉禹錫的字,一般能用這種語氣喊上對方字的,怎麽都得是朋友了。
霍善兩眼一亮,問道:“你認得那位夢得先生?你叫什麽名字啊?”
那文士見霍善機靈可愛,長得又頗俊,便笑著答道:“我姓元,單名一字稹,友人都喊我微之或者元九。”
霍善震驚。
怎麽他才到長安就遇到了蘇軾列出的拜訪名單之一啊。
他還記得蘇軾說元稹馬上又要被貶了,因為他跟著的上司馬上要病故,而跟他有仇的人即將要當宰相。
元稹一生多次被貶,這次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外放了,沒過兩年他就因暴病死在任地上。
據說他的好朋友白居易在他死後第八年,還夢見與他攜手同遊,醒來後哭著寫了首詩懷念他,其中兩句聞者無不傷心——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元稹與白居易他們的仕途都頗為坎坷,元稹剛當官時還相當年少氣盛,脾氣剛直,有話絕對不憋著,上至皇帝下至封疆大吏,他都敢一一罵過去。
有次他外出辦差與宦官仇士良狹路相逢,仇士良要他把上房讓出來,元稹堅決不願意讓,就挨了仇士良的打。這事兒傳到朝中,上官認為他有失體統,辦事不牢靠,把他給貶黜出京。
這次貶官叫他在地方上蹉跎了十餘年,以至於他的心態發生了極大的改變……最大的改變在於以前他嫉惡如仇,看不起宦官,十幾年後的元稹卻選擇與皇帝親近的宦官交好,借對方之手把自己的詩文遞到了禦前。
這麽一運作,元稹果然回到了長安,甚至一度平步青雲當上宰相。
隻不過這詔令一下,朝野之間皆“雜然輕笑”,都認為他走的是與宦官交好這種旁門左道。
不少人都認為他這種人都能登上相位,大唐遲早要完!
某次同僚們坐在一起吃瓜,有人還邊趕蒼蠅邊看著元稹當衆嘲諷說:“適從何處來,而遽集於此!”
可見元稹這次起複有多惹人非議了。
於是沒幾個月元稹就被罷相外放了。
在這個時期,像元稹這樣逐漸認清現實、逐漸和光同塵的人並不少,比如他現在的上司、當今宰相王播便是其中之一。
王播少年時家裏窮得在佛寺裏蹭吃蹭喝,等他剛高中進士時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好官,政績考核年年拿第一,很有精明強幹、不畏強權的盛譽。
可惜後來他漸漸發現官當得好沒什麽用處,隻有拿錢財開路、想方設法討好皇帝與近臣,才有機會往上走。
於是他也橫征暴斂,他也索求無度,每年都從任地上奉送百萬羨餘錢給皇帝。
所謂的羨餘錢就是在原本應收的稅款之外,另外再大肆征收一筆錢,說“我把這地方治理得特別富庶,還能額外再給陛下獻上這麽多錢”。
誰聽了不覺得他特別能幹!
至於這錢是從誰身上剝削出來的,那就不必去提了,左右他們也去不了長安、見不著天子。
這大抵也不是某個人的錯,而是這個時代的皇帝俱都更愛聽近臣的話、更愛用想方設法迎合討好他的人,所以許多人在低穀中沉淪久了,漸漸便移了心易了誌。
所以白居易在文宗駕崩、武宗繼位後,感慨於老友們病的病、死的死,提筆寫下過一首很有名的詩:“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我們生來就像活在小小的蝸牛角上,一輩子更是像石頭相撞時迸出的火光那麽短暫,還爭什麽爭呢,不如喝酒,開心喝酒!
元稹這次歸來被任命為尚書左丞倒是也想幹點實事,很有少年時力斥權宦的氣概。
隻可惜他這才剛回到京師沒多久,王播就要暴病而亡了,換上的是跟他有嫌隙的李宗閔。
別看李宗閔姓李,搞起黨爭來他屬於牛李黨爭中的“牛黨”成員。
而元稹更偏向於以李德裕為首的“李黨”。
是以元稹和李宗閔的矛盾年輕時就挺深了,屬於誰上位了都要打壓對方的那種!
元稹這人渾身都是把柄,既沒有顯赫出身也不擅於養望,自然是別人隨便攻擊幾下他就又得收拾鋪蓋走人。
霍善通過蘇軾在交流群裏的現場八卦把元稹的過去將來都瞧了一遍,隻覺當個官可真不容易。
瞧瞧吧,為了爭官位不僅要會鑽營,還要會站隊,站錯隊必然會被打壓得翻不了身!
還好他隻喜歡吃喝玩樂,沒想著當什麽大官。
霍善麻溜和元稹互通了姓名,問元稹知不知道劉禹錫和白居易他們現在在哪裏。
元稹道:“你問這個做什麽,難道還想去拜訪他們不成?”
霍善道:“對啊,我的一個朋友很想認識他們。”他想到讀書人都愛以文會友,當場打開自己背著的小藥箱,裝模作樣地在裏頭扒拉了一會,扒拉出本《東坡集》的小冊子替明天才能過來的蘇軾轉交給元稹。
這裏頭都是些蘇軾的得意之作!
元稹雖然因為曾與宦官交好而飽受時人非議,平日裏卻也有不少人帶著自己的詩文集子向他行卷,對此倒也不覺稀奇。不過那整理成冊的書一入手,元稹就察覺不同來。
行卷之所以叫行卷,自然是因為時人愛把書寫在一張長長的紙上,待墨跡幹了以後裝幀起來卷做一卷。
也有人愛像折經書那樣把它折起來,瞧著方方正正的。
隻不過霍善遞過來的《東坡集》一入手,元稹便覺出不同來:這裝幀雖也是方正得很,卻並非折經裝,而是線裝的書冊,翻閱起來非常方便。
元稹問道:“這是你朋友自己做的書?”
霍善想到這玩意是蘇軾發過來的,用的也全是他自己的字跡,點點頭說道:“對!”
元稹道:“你朋友也在這裏?”
霍善道:“他明日才過來。”
元稹也點了點頭,笑道:“我先帶回去看看,明日若是得空便過來拜訪。”
霍善見他要走,忙又再次追問:“你還沒說你的朋友們現在在哪呢!”
這不是要急死蘇軾嗎?
元稹笑道:“樂天和夢得如今都在洛陽,想要見他們可能得到那邊去尋了。”
白居易也是今年年初才申請病休,去了洛陽養病,而劉禹錫也同樣在洛陽任個閑職。
東都那邊向來都是年邁官員或者受排擠官員)的養老之地,他們平日裏倒是可以湊在一起喝酒賞花、往來酬唱。
元稹比他倆小了七歲,才剛滿五十歲,總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服老任老。
對於在朝為官而言,五十歲還是很年輕的,畢竟按照規定來說官員可以七十歲才退休。
這不是還有二十年嗎?
他想再做點什麽。
元稹做不到想白居易和劉禹錫那麽通透豁達,他心裏始終還是燒著一團火。
哪怕自己很有可能被這團火吞噬,他也還是願意豁出一切去爭取。
元稹朝霍善笑了笑,道了聲“再會”,便打馬往衙署方向而去。
李湊最不喜歡與朝臣交流,等元稹走遠了才湊到霍善身邊說道:“你還與他們這些讀書人聊得來啊。”
霍善道:“我幫我朋友問的。”
李湊樂道:“我一讀書就腦殼痛,你能不能給我治治。”
霍善聞言瞅了瞅【衡石量書】的庫存,積極地詢問:“你真的想治?”
出現了,道具消耗對象!
李湊被霍善熠熠發亮的眼神看得心裏打了個突。
等會,他這位新朋友不會真能治吧?
李湊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嚴謹態度,來了個當場回絕:“我開玩笑的。”
霍善失望地“噢”了一聲,唉聲嘆氣地進醫館看這邊的藥材庫存去。
可惡,痛失道具消耗對象!
李湊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積極地跟著霍善入內說要幫忙籌備義診。
霍善是不管朝中那堆破事的,那是李世民過來後該操心的事兒;他也不急著去認識白居易等人,沒看他這醫館都還沒正式開張,已經成功捕獲一個元稹了嗎?
隻要醫館開得久,該見的人總能見著的。
即便見不著,遺憾的也隻是蘇軾這好事者而已!
他,霍小善,隻負責過來攢寶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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