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罪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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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此刻法力被禁。。。”
還未等王若說完,李小山哈哈大笑起來,看樣子分明是和對方開了一個玩笑。
王若瞬間恍然大悟,也跟著開懷大笑,隻是剛剛笑了兩聲,牽動背傷,忍不住又呲牙咧嘴的叫喚起來。
如此一連過了三天,王若總共挨了六鞭,背上已經血肉模糊,一片淒慘景象。
若不是他身體強橫,自愈能力極強,再加上張磊丹藥相助,恐怕已經躺在地上,無法動彈了。
不過看其情形,最多也就能支撐一個月而已,這已經大大出乎張磊和李小山的預料了。
每次行刑過後,王若都能堅持坐下來,和二人談笑一番,不得不讓二人都覺得甚為驚訝。
今日三鞭過後,王若嘴角流下血絲,單手抹去,依舊盤腿坐下,和二人說一些以前的趣聞,好像不將背上傷痛放在心上的樣子。
其實二人哪裏知道,他不過采用精神轉移法,故意用說話來緩解疼痛而已。
否則獨自一人躺在地上,默默承受傷痛,更讓他受不了。
說來也奇怪,王若入獄已經三天時間了,宗門裏其他人一個也沒有來過。
就算常相依怒氣衝衝不來問罪,司空雪和葉初秋二人也早該來了,怎麽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難到都被禁足了麽?
就在他心不在焉,扛著背上劇痛和二人閑聊之時,忽然張磊神色一動,整個人身形朝後急退,似乎是有人進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拐角處腳步聲漸漸傳來,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出現在走廊上,居然是司空雪。
奇怪的是,她今天沒有穿紅衣。
“雪兒!”
王若看見司空雪的時候,忍不住激動地大叫起來,隻是這一聲呼喚,再次牽動他的傷口,疼得令他眉頭直皺。
司空雪同樣不好過的樣子,麵容憔悴至極,雙眼紅腫。
應該是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發鬢有些散亂,這次前來特意梳洗一下,卻依然有些潦草。
“為什麽?”
司空雪慢慢來到王若牢房前,沉默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充滿悲傷地問了一句。
張磊跟在後麵,已經知道來人便是司空雪。
見二人要說話,一指點向黑玉盤,隻見一道透明隔音罩憑空出現,橫跨在走廊和牢房,將二人籠罩其中。
王若十分感激地朝著張磊抱了抱拳,畢竟此刻說什麽,對方也聽不到了。
“為什麽?”
司空雪對這一切無動於衷,隻是口中再次重複這一句,眼睛盯著夫君,就像他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看來這次事件,對司空雪影響太大。
今天她苦苦哀求之下,常相依才允許她來看望的。
常相依是她恩重如山的師父,王若則是自己最愛的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二者能產生這麽大的衝突,到底是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她今天一定要問清楚。
王若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深情又憐惜地看著她,痛心地說:
“雪兒,你瘦了,夫君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隻是覺得憋屈,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司空雪不依不饒,看來今天王若不給她一個說法,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還說什麽,我寫給你的書信裏麵,不是全都說了麽!”
王若苦笑著搖搖頭,心中充滿酸楚。
“就是這封書信,看得我愁腸百結、肝腸寸斷,你讓我以後,如何麵對這一切啊?”
司空雪從懷中抽出一張素箋,顫抖著的手一下子沒拿穩,讓它飄落下來。
隻見紙麵抬頭,居然寫著“罪己書”三個大字。
這書信乃是王若親筆所寫,自然知道上麵寫了什麽,此刻臉上滿是羞愧之色。
司空雪麵色慘白,重新將素箋拾起,眼中再次流下淚來,卻依然堅強地張開櫻口,一字一句讀了起來。
“雪兒,見此書信,我恐不是遠遁他鄉,便可能身死道消了。回首一生,頗多感慨。正值明月當空,夜深人靜,我研墨提筆,留下一封罪己書,以戒他人。”
“我乃左溪村一少年,從小父母寵愛,鄰舍眷顧,少事農桑。哪知後來,不明耕讀之幸,妄求長生大道,以致棄養父母於不顧,未盡孝道;留妹妹於山野,空懷親情。蹉跎歲月多年,父母定已仙去。養我者本該厚報,我卻一絲未報,此其罪一也!”
“三叔公乃我生母影子、元嬰強者,卻因顧我埋名深山,教我讀書識字,隻願我終老泉林。哪知我懵懂闖世,處處遇險,害他老人家左右維護,最終歿於天劫之下。護主之恩未報,臨終之言未達,愧於師友,負於重托,此其罪二也!”
“不慧大師,授業於我,龍隱山上,悉心教導。更有師兄不癡,處處照看,可歎師尊逝去,葬與山頂菩提樹下。我曾言道業有成,定攜百花美酒,祭於墳頭。怎奈顛沛至今,幾近百年,從未到墳前祭拜,實在有愧於心,此其罪三也!”
“初入道門,拜入若虛門下,得大夢諸人照拂,又得掌門授玄虛一氣,遂成琴心。當日曾有一諾,若虛有難,萬裏奔赴。如今誓言遙遙,不知歸期,實有負當年之諾,此其罪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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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森林裏,盈盈一握,心中生情;茫茫無影海,封棺入腹,私定終身。定是千年之修行,方執雪兒之玉手。怎奈我剛愎自用,獨斷專行,不但辜負汝之深情,反陷你於不忠不義之地,此其罪五也!”
“身為兒女,得知母親尚在人世,身陷囹圄,我卻因道法低微,無法相救,心甚痛之。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自立、自強,視為不孝,此其罪六也!”
“七尺男兒,本欲修身齊家平天下,卻躊躇不前,如今拔劍四顧心茫然,如此頹廢喪誌,不思進取,百年身軀,毫無建樹,心中愧疚至極。上愧對天地,下難撫本心,此其罪七也!”
“今有七罪加身,惶恐不定,顫顫巍巍之下,忐忐忑忑落筆,修成罪己書一封,留給至愛,以求恕心。”
“王若夜書於陶然亭中。”
司空雪將《罪己書》念完,聲淚俱下,幾乎快要站不穩了,身體搖搖欲墜。
可惜王若隔著禁斷神雷,無法相扶,隻能兩手在空中無力的伸著,手指蒼白。
“夫君,你留下這封書信給我,難道是要離我而去麽?”
半晌之後,司空雪猛然抬起頭顱,決然地望著王若,一字一句地問道。
要知道,王若刺殺常相依,原本就已經走上一條不歸路。
刺殺成功,僥幸逃跑,肯定就要和司空雪分離。
假如刺殺不成功,可能當場斃命,也有可能像如今這樣關在牢獄之中。
但不管什麽結局,注定都要和司空雪無法相聚了。
王若當然知道這一點,這也是他為什麽要未然一定要等到盛典結束,才將書信給司空雪的原因。
其實他也曾經想過,是否要將刺殺之事,提前和司空雪商量一下,但想來想去,覺得不妥。
二人乃是師徒,司空雪肯定會勸阻自己,就算無法阻擋自己動手,也一定會提前通知常相依做好防範。
更有一種可能,司空雪不能阻擋王若報仇,也不忍心看見師父被殺,隻能在王若動手之時,閃身抵擋。
如此一來,倘有誤傷,豈不是讓王若更加悔恨,難以原諒自己了?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不告訴她,隻是寫了一封《罪己書》留給對方。
隻希望司空雪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原諒自己哪怕一丁點,那也算知足了。
此刻麵對司空雪的靈魂拷問,他無言以對,不禁默默地轉過身去。
“啊?”
誰知司空雪一聲驚呼,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看見王若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隱約可見森森白骨,那得有多痛啊,她頓時忘記夫君的種種不是,心疼不已。
王若連忙轉身回來,一時語塞。
忘記掩藏背後傷痕,看見司空雪還是這般關心自己,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此刻哪怕千刃加身,也不足為懼了。
他眼珠一轉,反而臉上浮現絕然之色,開口說道:
“不錯,我就是要離你而去。你既然是常相依的徒弟,而我與她不共戴天。”
“從今日起,你便隻是常相依的唯一弟子,而我王若,隻是黑獄中的一名囚徒,再無瓜葛了!”
司空雪一下子睜大雙眼,驚恐無比。
她做夢也想不到王若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這可是明著告訴她,二人情義已斷,形同陌路了。
“夫君,你,你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刑罰太重,腦子糊塗了麽?”
司空雪淚流滿麵,一下子癱軟在地,盯著對方的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
“不,我的意思很明白了,好在我二人並未明媒正娶,也甚少有人知道你我的關係。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此別過,請回吧!”
王若大袖一揮,開始攆人了。
隻是他在轉身過去以後,原本清澈的雙眼中,瞬間流下兩行清淚,無聲滴答在腳下,化為一灘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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