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鑫二十出頭，之前幼師畢業就一直在縣裏的幼兒園做老師，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回。看著她遮遮掩掩的樣子，而且今天這麽晚回來，估計是誠心躲著別人的。
    我快速的跑到了姑奶奶家，把盆裏的燉好的小酥魚給她倒在了盤子裏。和姑奶奶聊了幾句，拿著剩下的那一半又跑去了神婆婆家。
    “神婆婆開門！快開門！”我拍著她家的大門，半天她才過來開門。雖然天黑了，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我感覺她應該有些不舒服吧。感覺人都是蔫蔫兒的。
    “婆婆，您怎麽了？”我問道。她搖了搖頭。我攙著她的胳膊進了屋，把盆裏剩下的一半的燜酥魚給她放盤子裏。她轉身坐到了方桌上，板著臉不說話。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我的天！她的額頭特別燙手，她竟然又發燒了！
    “您怎麽回事兒？！是感冒了，還是。。。有髒東西啊？！”我往左右看了看。
    神婆婆搖了搖頭，把一隻胳膊肘戳在桌子上，把手搭在自己的額頭。很難受的樣子。
    “您吃藥沒？！”我蹲在那裏，扶著她的雙腿問道。
    她看了看我，有氣無力的說：“你快回去吧，天黑了，外麵髒。。。”
    “不，我想和你多待會兒，我也不放心您。”我蹲在那裏撫摸著她的後背，希望她好受一點。
    他們這個行當的我知道，很少有生病的，就算是生病也很少有吃藥的，病了一般都是自愈。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似乎有些排斥去醫院看病。當然，我指的是那個年代的人。現在做這個行當的，肯定還是有高人的，但是更多的還是出來招搖撞騙的大騙子，其實很多東西早就失傳了。以至於一旦生病，他們跑醫院比我們還積極。
    當然，還有與時俱進的思想，以前看這些東西的都讓你燒紙做法事，不要吃藥。現在的，紙照燒，法照做，藥也讓你照吃。最後你好了，你也不知道是因為紙，因為法，還是因為藥。
    扯遠了，扯回來。
    我幫著神婆婆揉捏後背的這會兒功夫，就聽見隔壁的老黃家一陣激烈的爭吵，還有女人痛哭的聲音。我愣了一下，側耳傾聽。
    “打架呢。”我跟神婆婆說道：“又哭又鬧的。”
    神婆婆把手放下，瞪大了眼睛，側耳聽了一會兒，自言自語的說道：“有個小孩兒在哭。這聲響，八成還是在肚子裏呢。”
    “我天！神婆婆您也太厲害了！耳聽八方，神仙在世啊！”我伸出大拇指對著她誇張的晃了晃。
    神婆婆現在每次聽見我誇她，都忍不住會笑一下，今天她沒笑，歎了口氣說道：“這孩子命不好，投胎投錯了。”
    “這您也知道？！”我驚訝的問道。
    “嗯。他也知道，要不然在哪裏一直哭呢。人啊，在肚裏的時候就能感知到外麵的世界。誰愛他，誰恨他，誰要怎麽樣他，他都知道。他高興了也會笑，難過了一樣會哭。”神婆婆摸著我的腦袋耐心的跟我講完。
    我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心疼，我扶著她上炕躺著去了。然後跑回了家。找到了我媽：“媽，您能給我100塊錢嘛？”
    “你要錢幹嘛？”我媽愣著問我：“這麽多？！這月零花錢花完了？”
    “神婆婆病了，我想去醫院給她買點藥。。。”我說的時候有些心虛，我怕我媽不同意。我確實管的多了，我心眼兒一直特別軟，看不了身邊的人有病有災，更何況，神婆婆對我有恩。
    我媽沉默了一會兒，回身對我說：“你自己不能去，太晚了，我這沒忙活完呢。你等會兒我。”
    “媽，要不然我去找姑奶奶一起去。這樣不僅安全，還能順便也能讓她遛遛彎兒。”我出著主意。
    我媽想了想，點了點頭，回屋子裏拿了100塊錢給我：“找回來還給我。”
    “謝謝媽！”我接過錢開心的感謝我媽。我媽從沒讓我失望過。雖然她日子過得細，省吃儉用的，但是看見別人有困難的時候，從來都是慷慨解囊。
    我一路小跑的來到了姑奶奶家，姑奶奶一聽說神婆婆病了，二話沒說就穿著衣服，騎著三輪車和我一起去了醫院。今天的風特別大，我在車下麵一邊跑一邊幫她推。
    當時我們鎮子上除了醫院沒有藥店，買藥隻能來醫院。我跟醫生說了神婆婆的情況，醫生給我開了一些消炎和退燒藥。我拿著單子想去交錢的時候，被我姑奶奶搶了下來。姑奶奶執意要付錢，最後錢是她給的。
    我們這邊爭搶的時候，突然醫院樓道一陣嘈雜，一個女人被抬到了醫院的移動病床上，奔了急診室。我沒看見病人的臉，但是我看見誰了？我看見老黃家奶奶和黃鑫的媽媽。我平時都叫她黃大媽。倆人急匆匆的跟著跑了進來。
    黃大媽和我媽年齡相仿，自打很多年前他們家擺陣法害老張家，結果栽了。之後我就覺得她腦子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反噬，反正平時都是神神叨叨的。她一般不出門，但是出了門看見人拉著你就會沒完沒了的和你聊，你不聊都不行。不聊她追你家去聊。因為這樣，所以現在對外迎來送往的，都是老黃家奶奶。也就是黃大媽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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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黃家大爺前幾年從房上掉下來之後，摔到了腦袋，基本上半癱了。老黃家爺爺，是一個很古板很擰巴的一個老頭兒。平時少言寡語，看見誰都是一臉的嚴肅。他是個木匠，平時十裏八村，誰家蓋房他都會去，如果沒有蓋房的他就會在家裏埋頭做木匠活兒。打桌子打椅子再拿出去賣。一家人除了種地，就是靠這個維持的生計了。
    這晚上爺爺沒來，隻有老黃家奶奶和大媽。倆人緊張的等在急診室門口。
    醫生出來說：“先兆性流產，保一下胎吧。”
    “不保！”老黃家奶奶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說道。
    “啊？！”醫生錯愕。“您是誰啊？！”
    “我是她奶奶。這孩子我們不保，掉了就掉了。我孫女沒事兒就行。”老黃家奶奶堅定的說道。老黃家大媽在一旁也在不斷的點頭。
    “您說了不算數，孩子父親呢？！您孫女丈夫呢？！您讓他過來。”醫生對老黃家奶奶說道。
    “死了！車撞死了。我們說的算數，我們家就這一個孫女，我們得對她負責。”老黃家奶奶解釋著：“我孫女第一。”
    醫生哭笑不得：“是您孫女第一，我也沒說不管您孫女，是她剛才撞到肚子摔地上，肚子疼，出血了，現在還是先兆流產。不是說讓您選擇保大保小，是問保不保孩子。。。”醫生在那裏耐心的解釋著。
    “不保！掉了正好，我們不想要。我孫女沒事兒就行。您把她保住了，得保證她以後能生養。。。”老黃家奶奶拉著醫生的胳膊急切的說道。
    “嘶。。。這我可不保證，我先說，不保的話，您孫女可能會大量出血，後果您自負啊！考慮一下，過來簽字。”大夫皺著腦門兒說道。
    聽到這句話，老黃家奶奶和黃大媽倆人一時語塞了。這要是大出血，出的可不是孩子的，那是親孫女的啊！黃鑫姐姐一直是老黃家奶奶一手帶大的。老黃家奶奶就黃大爺這一個兒子，黃大爺又隻有黃鑫這一個閨女。這可是她家唯一的血脈了。
    婆媳二人相互看著，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麽。我雖然聽了個始終，還是悄悄的拿著給神婆婆的藥離開了醫院，我可不能讓她們看見我，回頭這個丟人的事傳出去，又該賴我媽了。我可不能給我媽找事兒了。
    對，醫生不知道，我知道，黃鑫是個大姑娘沒結婚呢。。。
    我騎著三輪車帶著姑奶奶一路來到了神婆婆家。神婆婆知道我們給她送藥，應該是很感動的。但是她還是板著一張臭臉說不吃。但是看著她燒得走路都搖晃了。我不幹，纏著非讓她把藥吃了。
    這功夫，姑奶奶起身去了她的廚房，給她做了一碗蛋花湯。神婆婆猶豫了一下，許是不想讓我們失望吧。就趁著熱把蛋花湯喝下，把藥吃了。
    神婆婆歇了一會兒就躺下了。姑奶奶輕聲的說：“你要是不嫌棄，我今天陪你住一晚上吧。萬一你晚上哪兒不舒服，我還能照顧你。”
    神婆婆一直擺著手，拒絕著姑奶奶的好意。她也是一個人獨居太久了，不適應有人陪著她吧。
    “你別擔心，我不是跟你說了吧。我命硬，克死老伴兒克死兒子，也是鰥寡孤獨之人，咱們倆都一樣，誰挨誰近一點都沒事兒。你別老擔心那些個。。。”姑奶奶坐在炕邊歎了口氣，幽怨的說道。
    “姑奶奶，您也上炕躺一會兒，等神婆婆晚上好了您就回家。如果她一直不好，您就看她一晚上，明天早上叫我和我媽，咱們帶她去醫院。”我給姑奶奶布置著任務。
    姑奶奶點了點頭。神婆婆還在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二話不說，上炕就拽了兩條被子，一條給神婆婆蓋在身上，剩下那條唯一富裕的薄被子給姑奶奶蓋在了腿上。
    “姑奶奶，這個是神婆婆做的茶葉枕頭，可香了。我就睡過兩次，您晚上住在這裏，就睡這個吧。”我把枕頭也擺好，在炕的另一頭。
    就這樣，神婆婆和姑奶奶一個炕頭一個炕尾 。姑奶奶絮絮叨叨的跟她說起了好多往事。神婆婆緊閉著雙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聽。
    我給她倆各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炕邊。就把門帶上，跑回了家。
    我把100塊錢還給了我媽，我媽聽說是姑奶奶的付的錢，還批評了我。說姑奶奶是孤寡老人，每個月那點兒單位的補貼過日子不富裕，我不應該讓她付。我解釋了半天，我爭搶不過姑奶奶啊。。。
    我是一個特別八卦的人，就是那種憋不住的屁的人。我現在特別想跟我媽分享今天看見黃鑫大肚子的事兒，但是我怕我媽罵我，又給她惹事兒。回頭別人知道黃鑫未婚先孕，這麽丟人顯眼的事兒，老黃家肯定要懷疑誰給走漏了風聲，所以，我咬著牙憋在了肚子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肚子秘密，還是跑來跑去的喝到了風。我晚上肚子咕嚕嚕的響，那個屁啊，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放。姥姥怒了。。。
    “屁簍子！滾蛋！別在這兒熏我！”姥姥半夜就開始罵上我了，直接把我罵醒了。我也一肚子委屈，揉著眼睛抱歉的說道：“姥姥，別的我能控製，可是放屁這事兒，我可能控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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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那大肚子！你少吃點吧！”姥姥氣哼哼的說道。
    “姥姥，我現在都沒肚子了。。。真的，平。。。”我想說是平的。可是我一摸肚子，我去，今天果然鼓鼓的。可是我今天也沒吃多少東西啊！
    “我天。。。我這裏不會有小寶寶了吧。。。”我嚇了一個激靈，自言自語的說道。主要是我想起了黃鑫懷孕的事兒。
    “啊哈哈哈哈”姥姥無法克製的大笑起來。這聲音直接把相隔好幾屋的我媽給笑醒了。
    我媽披著衣服趕緊走了過來，一臉睡意惺忪的問：“怎麽了？！誰不合適了？”
    “你閨女說，她肚子裏有小寶寶了！哈哈哈哈哈哈”姥姥笑成了一團，真的是一團，她的身體因為劇烈的笑聲，已經像煮熟的大蝦一樣頭尾相交，團在了一起。
    “什麽？！”姥姥這句話，直接給我媽嚇醒了！
    “哪兒有小寶寶了？你幹嘛了？”我媽一個箭步就走到我床前，打開我們倆床頭的台燈，看著我緊張的問道。
    “我沒幹嘛啊？！”我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她為啥這麽緊張。“我可能是喝到風了，所以肚子鼓鼓的。”我掀起被子，讓我媽看了看我的小肚子。
    “嗨！”我媽突然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我這睡糊塗了，你這連個例假都沒有呢，哪兒來的小寶寶啊！生寶寶得變成女人。你現在還是女孩兒呢。”我媽歎著氣站起了身：“快睡吧！別瞎琢磨了，深更半夜的，多嚇人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姥姥又開始大笑了起來。
    “您也不許笑了，您也是這麽大歲數了，不攔著她說這話就算了，您還在這裏我瞧樂。真氣人。”我媽瞪了一眼我姥姥，披著衣服就走出了房間。
    “哎呦喂，你看這黑二妞兒就是長大了，都敢嚇唬我了。哈哈哈哈哈”姥姥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我也會睡不著了，這小寶寶是怎麽到肚子裏來的？！不會因為我多看了一眼黃鑫姐姐，她肚子裏的小寶寶就跑我肚子裏來了吧？！我毫無頭緒的思索著。
    黃鑫肚子裏的小寶寶沒到我肚子裏來，但是黃鑫她奶奶沒過多久，就來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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