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逃的蔡茂，經過幾個城池休整，然後馬不停蹄的繼續南下，可南下終歸有個頭，蔡茂心裏明白，因此更加心慌。

    跟隨在蔡茂身邊的，還有部分官員以及他的兩個兒子，那些禁軍的人數也不多。

    “陛下，我們該往哪裏去？”

    中常侍曹欒有些疲憊，他忍不住向蔡茂詢問，因為蔡茂已經一連走過好幾個他們以為要停留的城池。

    蔡茂示意眾人停下腳步，他本人從馬車裏出來，走到路邊的石頭上坐下。

    “魏軍正在南下，諸葛民那個懦夫，朕實在是看錯他了。”

    要不是諸葛民獻城投降，蔡茂也不至於如此急躁的南下繼續跑路，現在他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曹欒好心寬慰道：“陛下不要因為一個諸葛民就氣傷身體，那些逆賊老天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太子蔡賓聽到曹欒的話，忍不住笑出聲，但被蔡茂一瞪，也就立馬忍住不敢發出聲音。

    禁軍統領王建走向前來問道：“陛下，我們還要走多久？倒是給個準信啊！”

    “大膽王建，你怎麽敢用這個口氣和陛下說話！”

    還沒等蔡茂回話，曹欒就厲聲指責王建。

    王建臉色難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向蔡茂行禮，“請陛下恕臣魯莽。”

    “下不為例。”蔡茂冷冷說道。

    王建連忙裝出一副悔改的樣子，“謝陛下寬恕。”

    蔡茂接著對王建說：“你去整頓一下人馬，下一站我們從商良山過，至於去哪裏，你還沒資格知道。”

    “末將明白。”

    王建麵無表情的離去。

    其他大臣心知蔡茂也不明白要去哪裏，便不再開口，他們忍不住感慨還不如和王邦，諸葛民一起向魏軍投降，這樣還能免去跋涉之苦。

    現在沒有強大軍隊的楚國，除了被魏軍追著跑，就是原地投降。

    南方的兵力完全不夠，又因為是倉皇南下，完全沒時間發布聖旨召集軍隊，就算發出去，那些緊急招募的軍隊還要集結和來到蔡茂這裏。

    可蔡茂本人又不是原地不動，那些軍隊難以有效的集結在一起，況且魏軍還在身後追，保不準就要被魏軍追上，那就是死路一條。

    那些大臣無奈的搖搖頭，他們能想明白的，蔡茂也一定能想到，但蔡茂不肯直麵這個事實。

    正坐在地上的官員，看到皇上又進入馬車，就歎息一聲，這該死的跋涉又開始了。

    商良山是進入祿設地區的一個便捷道路，王建猜想蔡茂想要從祿設走海路南逃，因為祿設除了有一個好港口，就沒什麽值得蔡茂去那裏。

    身為襄昌人，王建心裏壓根就不想陪著蔡茂離開家鄉，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他要是走了，他的家人該怎麽辦？

    騎在馬上的王建故意放慢速度，他漸漸與處在後麵的羽林將軍孟知祥齊頭並進。

    “聽聞孟將軍祖上是徐泗人？”王建先開口道。

    孟知祥回話：“確實，我父親是徐泗人，不過在我八歲時搬到哲淳縣，無論是徐泗還是哲淳縣，都令我十分喜愛，我是個重鄉土的人。”

    看到孟知祥有懷念家鄉的意思，心裏竊喜不已，然後接著說：“孟將軍可知陛下要去哪裏？”

    孟知祥搖搖頭，“不知道。”

    王建微微一笑：“陛下打算出海離開神州。”

    “什麽？”

    孟知祥有些不敢相信。

    王建解釋道：“過了商良山，就是祿設，而祿設有海港，到時候我們就可以跟著陛下成為離鄉之鬼。”

    從王建的語氣裏，孟知祥聽出一絲憤怒的意味。

    “那怎麽辦？陛下要走，我們能怎麽辦？”

    隻見王建眼神一凶，低聲說道：“讓陛下先走一步。”

    孟知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詢問的眼光看著王建。

    王建環顧四周，繼續說道：“不讓陛下走，我們手底下的人不會願意和我們走這條路，要讓他們隻能跟著我們走，所以必須讓陛下先走，然後效仿丞相、太傅。”

    以蔡茂的威望，單純囚禁他，極有可能被他利用威望將士兵策反，隻有聯合士兵將其殺死，才能控製住大軍。

    孟知祥用左手拉住王建：“你我二人生死與共！”

    “王建定然不負孟兄！”

    在楚軍裏，很快就出現一個流言，那就是皇帝要在祿設出海，然後把他們帶到海外，成為離鄉之鬼。 對故土的留戀和對親人的思念，讓楚軍焦慮不已，他們不想離開家鄉，從魏軍南下到丞相、太傅投降，他們認為魏軍隻是要統一而不是殺戮。

    這就更加劇他們不願跟著蔡茂走的想法。

    這些謠言，就連那些隨軍的大臣都知道，他們紛紛向蔡茂求證，並祈求他不要出海。

    蔡茂有些憤怒的站在大臣麵前：“不要聽信什麽流言，朕不會出海，你們放心吧！”

    那些大臣依舊有些不相信，不出海，那繼續南逃的意義在哪裏？難道是為了鍛煉逃跑的速度嗎？

    見他們依舊不相信，蔡茂憤怒的吼道：“朕的話，你們也不信嗎？”

    “臣等不敢，還請陛下寬恕。”

    蔡茂沒有繼續理會他們，而是召見王建以及孟知祥。

    “你們也知道那個流言吧？”

    “我們知道。”

    孟知祥和王建回答道。

    “朕希望你們能在將士們心裏消去那個想法，不要讓他們被流言蠱惑。”

    “末將明白。”

    起身離開的王建與孟知祥，不但沒有去平息流言，反而又去添油加火。

    於是士兵們得知，皇帝為了穩定軍心，打算在商良山處死一部分不想要出海的人，以正軍心。

    所以，當那些士兵越來越靠近商良山時，他們就越恐懼與憤怒。

    “王建，進入商良山，就暫時休息一下吧。”

    “屬下明白。”

    王建冷笑一聲，進山後，就讓你永遠休息。

    商良山按照南方的山高來看，也算一座高山，蔡茂要走的是一條小路，這路能夠過一輛馬車，且安全便捷。

    從馬車裏出來的蔡茂，走到石頭上暫時休息，他的兩個兒子也跟在他身邊。

    “想朕昔日何等神武，今日不濟，也是天意如此。”

    一股悲傷之情湧上心頭，蔡茂不由落下幾滴眼淚。

    “父皇定能因低勢而高飛。”太子蔡賓安慰道。

    聽到兒子的安慰，蔡茂對他報以微笑。

    在蔡茂心裏的苦澀，已經讓他迷茫至極，他不願意向李雍俯首稱臣，也不想以身殉國，所以他才一路南逃。

    或許老天會給他一條生路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