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旅途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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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筠麵無表情地抓著繩子想要穩定身體,結果車就遇上幾個連續的小坑上下顛簸。
    在砰的一聲落進一個坑底之後,潘筠順從自然的鬆開手,然後整個身體被往外一拋……
    她穩穩的落在地上,站起來,眼前銀星閃爍,好一會兒才從暈眩中回神,往前一看,騾車已經砰砰走出老遠了。
    潘筠:……
    她看見黑貓在車頂上上下起伏,看到她落地,驚叫連連,幾次想要跳下車來追她,卻發現自己找不到著力點。
    潘小黑:……
    誰懂啊,它能在房梁上如履平地,能上房下溝,卻跳不下區區一輛騾車。
    陶季聽到黑貓尖利的叫聲,一邊揮舞著繩子一邊大聲道:“別叫了,就這一段路,過了前麵就平坦了,讓你趴我懷裏你又不願意,我都不嫌棄你抓人……”
    陶季念念叨叨,玄妙心中一動,猛的探頭往後麵看,坐在側後方的潘筠不見了蹤影。
    陶季嚇了一跳,連忙勒住騾子,跳下來往車後一看,大叫:“她又跑了!”
    “師妹,你不是說已經勸服她了嗎,她怎麽又跑了?”
    玄妙:“你閉嘴,調頭,回去找!”
    “這還能找到嗎?”雖然這麽念叨,但陶季還是趕緊拉著騾子調了一個頭,急急忙忙往回趕,本來就顛簸的車更顛簸了。
    好在黑貓已經趁著他停車的功夫跳了下來,然後先往前跑了。
    潘筠沿著路邊走了幾步,覺得沒必要這麽委屈自己,於是找了塊幹淨的草地坐下,等他們找回來。
    陶季急急忙忙的把車趕回來,看到潘筠乖乖的坐在路邊,連忙“籲——”的一聲拉住騾子,倆人隔著七八個小坑對望。
    陶季鬆了一口氣,好聲好氣的問道:“你怎麽下車了?”
    潘筠麵無表情:“你說呢?”
    潘小黑一把跳進潘筠懷裏,衝著陶季喵了一聲。
    潘筠最後抱著黑貓和他們兩個擠在了前麵,陶季坐在中間被擠成一團,他道:“等到下一個驛站,我重新整理一下車,空出位置來給你坐。”
    潘筠哼了一聲,問道:“三清山是沒東西賣嗎?為什麽要從這麽遠的地方買東西?”
    陶季歎息一聲道:“等你在山上住兩年就知道了。”
    潘筠有不好的預感,扭頭和玄妙道:“到下個地方,我要去給我父親寄信和錢。”
    玄妙略一思索就答應了。
    他們走了好幾天,又離京城和開封府很遠了,這會兒應該沒人再盯著他們。
    雖然這樣想,在潘筠去換錢之前,她還是卜算一把,確定為吉後才帶著潘筠去錢莊。
    “你要換多少銀票?”
    潘筠想了想,不確定錢能順利送到他們手上,於是道:“先換一百兩。”
    也就是一盤。
    銀子換成銀票,再托錢莊幫忙送去,當然,要手續費的。
    潘筠也是生平第一次寄錢,問清楚了要收百分之五的手續費,她就把銀票全都交給他們了,然後把回單拿走。
    晚上,潘筠就住在客棧裏苦惱的思考這封信要怎麽寫得不讓人懷疑,卻又要讓她爹知道她是她呢?
    唉,怪她前麵八年都太乖巧了,沒有和她爹約定過啥暗號。
    潘筠隻能寫到:老潘,多年不見,再聽到你的消息便得知你流放大同,心甚痛之……
    潘筠以舊友的名義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她現在隱於深山修道,吃得好,住得好,身體還一日比一日健康,讓他放心,沒事可以多給她寫信,有事更要寫。
    潘筠在信中告訴他,她在昌德錢莊裏寄了錢,他拿了回單,對上寄語就能去取錢。
    至於寄語,潘筠寫到:“是我那可憐、可愛、已故的侄女的名字。”
    落名時,潘筠頓了頓後寫下“三竹”。
    她小時候總是生病,又沉迷於修煉,既不能出門,也不願出門。
    她兩個哥哥既想帶她出去玩,又不敢帶她出去玩,如此糾結之下,兄妹三個沒少在一起聊,以後等她病好了,要帶她如何如何玩。
    這個世界對女子束縛極大,尤其是對官家女子,要想在外麵玩得盡興,扮上男裝最好。
    她二哥不僅給她準備了男孩穿的衣帽鞋子,還給她取了很多名字,因為她行三,名字都帶著三,就是都很不好聽。
    唉,名字太多了也煩惱,不過都這麽寫了,她兩個哥哥不是傻子的話應該能明白。
    潘筠將回單也放進信裏,將信封封好後在玄妙和陶季的陪同下去民信局寄信。
    陶季走在潘筠身側,叮囑她道:“信中可寫了三清山的地址?三清山下可沒有民信局,隻有急遞鋪。”
    所謂的民信局就是民營信局,在江南一帶很盛行,網點鋪設全國,大同那裏也有他們的分號,傳遞信件還是很快捷方便的。
    這裏是廣信府的一處民信局,之所以選擇它,而不是官方的急遞鋪,不過是最後一層試探。
    也不知道京城的錦衣衛有沒有懷疑上潘家,這兩個多月來,為免懷疑,她特意不和潘家聯係。
    如果順利,二叔此時應該已經回到常州府老家,要是不順利,此時可能還滯留京城。
    潘筠看向玄妙。
    玄妙平淡的回視她。
    潘筠就咧嘴一笑,討好的道:“玄妙仙師,待從民信局出來,我請您吃飯如何?這兩月真是辛苦您了,為了我的安全來回折騰。”
    玄妙淡淡的移開目光,加快腳步,“走吧。”
    一旁的陶季瞪大眼睛,加快腳步走在潘筠前一步的位置,不斷的回頭看她。
    潘筠皺眉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的模樣很煩,於是加快腳步從他身邊走過,“有話就說,不想說就閉上臉。”
    “嘿,”陶季從後麵追上來,“閉上臉是什麽意思?”
    “臉是拿來看的,嘴巴才是用來說話的,結果你卻用臉來說話。”
    陶季停頓了一下,運了運氣重新追上去,憤憤道:“你為什麽隻請師妹,不請我?這兩個月我同樣費心不少。”
    潘筠想了想,真誠的問道:“你能幫我打探我二叔一家的情況嗎?”
    陶季愣了一下搖頭,“此距京城上千裏,怎麽打探?”
    潘筠:“那就算了。”
    陶季反應過來,半晌無語,搞了半天,她是對師妹有所求啊,難怪又是仙師,又是請吃飯的。
    不過師妹還真能幫她探到潘濤一家的情況。
    民信局裏很忙碌,有一個夥計正在櫃台上收件,其餘人則在後麵分發郵件。
    寄信的老太太信封寫的不規範,夥計正在幫她重新寫,看到潘筠三人進來,立即熱情招呼了一聲,“貴客稍等。”
    等把老太太的信封寫好收件,這才招呼三人,“三位貴客是要寄信,還是寄物?”
    潘筠眼睛微亮,“還能寄物?”
    夥計笑著點頭,“我們這兒什麽都能寄。”
    陶季立即阻止她,“不是特別的東西別寄,很貴的,他們有錢,什麽東西在那邊買不著?”
    潘筠瞥了他一眼,問道:“那要是寄人呢?”
    夥計愣了一下後道:“這倒也不難,我們旁邊就是鏢局,貴客要去何處?”
    潘筠心中就有數了,人出門最好找鏢局,她拿出信道:“我寄信。”
    夥計也熱情招待了她。
    見她地址寫得詳細,便給她算錢,“從此往大同,酒力錢五十五文,貴客可要號金?”
    土鱉潘筠問,“號金是什麽?”
    夥計笑眯眯地道:“就是保證貴客的信和物品一定安全無誤的送到對方手中,若有缺損,我們民信局要賠的。”
    他渴望的看著潘筠,所以寄物品嗎?
    潘筠不寄物品,不過她還是交了號金。
    一封信的號金並不多,收了號金,對方就在信封上蓋了一個另一個顏色的戳,被孤零零的放在另一個盒子裏。
    加了號金的信,會和其他信區別開來,著重保護。
    潘筠看得心滿意足,問道:“大約幾日能到達大同?”
    夥計笑道:“最長七日,快的話,五日便可到達。”
    潘筠放下心來,待出了民信局,她就四處找飯館要請玄妙吃飯。
    玄妙懶得折騰,知道她的心思後直接道:“你把請我吃飯的錢給我吧,就當是請過了。”
    潘筠一臉糾結,“這樣不好吧,請客是為聯絡感情……”
    “此去玉山縣還有一段路程,路上不好走,我不想再耽擱,我一會兒就去幫你打探消息。”
    潘筠立即掏錢,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多謝仙師。”
    她掏出一串錢塞玄妙手上,見她不嫌少的收下,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
    陶季沒眼看的挪開眼睛,潘小黑也喵了一聲後挪開目光。
    玄妙不想耽擱,直接轉身:“我去找個人,你們自去吃東西和買東西,一個時辰後騾車那裏見麵匯合。”
    潘筠和陶季對視一眼,都不願意請對方吃飯,於是直接轉身去包子鋪裏買上幾個包子,自己吃自己買。
    潘筠一邊吃一邊逛,陶季喂了潘小黑一口,不住的看她,“你這樣……是閨閣千金?”
    潘筠:“我家沒有千金,我爹就是個禦史,窮得很,房子是租的,全家就一房下人,每個月還得我那做教書先生的二叔支援,你看我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嗎?”
    陶季點頭,“那確實是一點也不像。”
    他左右看了看,問:“我們到底在逛什麽,我東西都買齊了,幹脆回車上等著吧。”
    一直走路,他很累的。
    潘筠道:“我要買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