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戈聽說過左鴻雪的大名，但未曾見過她。
    他跟在那名來接他的特勤身後，揣著幾分思量，對於左鴻雪的突然邀約，他並沒有太過意外，甚至……
    他的呼吸微微加粗，隻覺得自己那個大膽的推測又多了幾分可能。
    二人一前一後走了數分鍾，那名特勤忽然停步，說了聲：“到了。”
    許戈循著他的視線看向那不起眼的會議室，大名鼎鼎又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左處就在裏麵？
    那名特勤後退一步，顯然是不進去的，許戈上前正欲敲門，那門卻自己開了。
    開門的是個精神矍鑠的瘦老頭，他看著許戈微微茫然地模樣，笑嗬嗬地招呼了一聲：“來啦？”
    許戈確實有些驚詫，不是說左鴻雪請他見麵的麽？怎麽開門的卻是省廳刑偵處的任飛城？
    許戈沒見過左鴻雪，但他對任飛城可太熟悉了，這可是全省刑警都要尊稱一聲“總隊長”的人物。
    不過，他不是明年就要退休，已經退二線了麽？
    “進來說話吧。”任飛城又笑嗬嗬地招呼一聲。
    許戈跟在他身後一進門，目光立時不由自主地被屋內的另一個人所吸引。
    如果說那名引路的特勤是存在感幾乎淡到沒有，那麽這位背對他而立的女人就是另一個極端。
    她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她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就能輕而易舉地吸引全場的目光，就像一柄已經出鞘的神劍，鋒利、強大、神威赫赫。
    左鴻雪！
    許戈幾乎是在瞬間推斷出了她的身份，同時他心裏微微一歎，在此之前他以為特勤處處長左鴻雪應該是安靜而神秘的，卻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光芒萬丈。
    “你見到我似乎很驚訝，許戈。”左鴻雪不知何時轉過身來，許戈未來得及調整的神情盡數落在她的眼中。
    許戈老老實實道：“確實有些出乎意料，您和我想象得大不相同。”
    平心而論，左鴻雪的五官並不出色，但她站在那裏，旁人的眼中便再不會有他人。
    聽了許戈的回答，她唇角的肌肉微微牽動了一下，似乎在笑：“我們觀察了你許久，在經過長時間的考驗與商議後，才有了今天的邀約。不過，在我們正式開始之前，你必須簽署一份文件。”
    會議室裏隻有他們三個人，看起來脾氣很好的任飛城充當了秘書的角色，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一遝文件遞給許戈。
    這是一份保密協議。
    從警十餘年，許戈簽過很多份類似的協議，隻不過今天這份協議條款更細致、要求更嚴格罷了。
    他粗粗掃過一遍，接過任飛城友情提供的鋼筆，正準備簽字時，又被左鴻雪叫住了。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她的聲音很剔透，如她整個人一般幹淨利落，“現在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許戈無聲地笑了一下。
    他沒有猶豫，直接下筆在落款處龍飛鳳舞地簽下“許戈”兩個大字。
    “好了。”他輕歎一聲，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奇妙感覺。
    左鴻雪再次牽動了一下唇角的肌肉，向他伸出了一隻手：“歡迎加入我們。”
    許戈伸手與她相握，任飛城也笑容滿麵地走上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禮節性地寒暄完畢，許戈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雙眼一錯不錯地盯著左鴻雪，等待她的下文。
    “歡迎加入——”她再度說了這四個字，隨即話鋒一轉，“追光行動。”
    許戈心中一凜，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知道他一直在苦苦追尋的秘密終於向他揭開了一角。
    左鴻雪：“本次行動由省廳直接領導，我和任處為副組長，負責直接指揮，參與本次行動的同事不多，但個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英。至於你，許戈，組織上對你的要求是配合001號特勤，以她的目標為先，不惜一切代價掩護她、支援她，必要時她可以越過組織直接對你下令，你明白麽？”
    許戈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雖然他早就有所猜測，但當這一切從左鴻雪口中吐出來時，他還是感受到了一陣被海浪滅頂的窒息感，直到巨浪退去，留下那個深深烙在他心底的名字。
    “明白！”他沉聲應道。
    左鴻雪點了下頭：“下麵我和任處會向你介紹追光行動的具體情況。”她話鋒一轉，“你是不是在調查24年前的走私案？”
    許戈心中一動，他今天淩晨才得知那起走私案有問題，這才過了多久，這件事都已經擺上左鴻雪的案頭了？
    他試探著問道：“是秦局告訴您的？”
    左鴻雪搖頭：“恰恰相反，是我們對秦局做出了提示。”
    許戈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時秦局確實有一個看手機的動作，然後就把自己趕出去了……
    看來就是那個時候。
    任飛城見他一臉疑慮，笑嗬嗬地解了惑：“左處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起走私案本身就是一個‘鉤子’，你今天淩晨登錄內網查閱了那起案件，同時便有一封電子回執發送到了省廳。”他意味深長道，“畢竟普通警察是不會心血來潮查閱一起24年前的案件。”
    許戈深吸一口氣，隻覺得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
    他又問：“秦局在追光行動中麽？”
    “他不在。”左鴻雪幹脆道，“但他知道一部分內情，我們將001號放在市局，不可能完全繞過他這位分管局長。”
    任飛城補充道：“當時，我們確實冒了風險，市局內部有問題，秦局……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嫌疑，但現在看來，我們的選擇沒有錯。”
    原來從那時候，上麵就關注到了市局內部的問題，難怪傅斯瑰來了之後，一切就仿佛按下了加速鍵，很快就徹底引爆。
    “既然如此，所謂的殺人潛逃也是假的了？”
    “那隻是一個名正言順將001號送出去的局。”左鴻雪道，“畢竟對於狡猾的犯罪分子來說，他們費盡心機搶到手的才是最不會被懷疑的，不是麽？否則，你以為警方的押送隊伍那麽好劫麽？”
    許戈不吭氣了，雖然心中早有疑慮，但直到聽左鴻雪親口確認，他心中的一塊大石才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