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舉目皆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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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莫拉蒂?”許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聽起來像是個外國人。”
“這是一名美國女人。”似乎是為了照顧任飛城的情緒,左鴻雪又將話題接了過來,“陳安時年輕時曾經赴美留學,他們應該就是那時認識的。當年偵辦那起走私案時,任處在深城曾見過她一麵。”
“不錯。”任飛城已經冷靜下來,但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依然泄露了他此時的心緒,可見這名美國女人帶給他極大的陰影,“那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她,也是最後一次,隻可惜我們當時沒有真正在意過她。陳安時被捕前,她就已經回到美國,當我們反應過來後,早已是鞭長莫及。”
任飛城再度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這位早已不再年輕的警察仍然懷有無盡的不甘與遺憾:“七年前,維多利亞·莫拉蒂在美國病逝,我們已經再無機會了。”
許戈微微一驚:“什麽?”
“這名害死我們的同誌、手染無數血腥的匪首,就這麽輕易的病死了。”直到如今,任飛城仍無法釋懷,但人力無法勝天,再如何熊熊的報仇之心也隻能在敵人的墳墓前熄滅。
“但她的繼任者還在,她留下的犯罪集團仍然在貫徹她的意誌。”左鴻雪再度截斷話頭,相較於任飛城的歎惋,她的聲音凜然有力,如挾風刀霜劍之勢,“許戈,這顆毒瘤根植在建安地下已經太久太久了,我們必須畢其功於一役,將其徹底根除!”
“明白!”許戈有力地應了一聲,接著又道,“左處,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我要怎麽配合001號行動?”
“必要的時候,她會聯係你的。”
從那間不起眼的小會議室離開,直到盛夏的陽光肆無忌憚地刺在他的臉上,許戈才從自己的心緒中恍然回過神來。
他以手作簷,稍稍遮擋了一二。
這一天接收的信息實在過於龐雜,險些讓他一夜未眠的大腦罷了工。
他心裏有一絲塵埃落定的安慰,但隨之而來的是不斷泛起的謎團。
他一直苦苦追尋的真相,隨著左鴻雪與任飛城的講述掀起了一角,但更深的黑暗從這一角湧出包裹了他。
他深深吸氣,再慢慢吐出,無論如何,他總算站在了台上。
許戈略微定了定神,陣陣發暈的大腦開始對他下達了警告。
算了,先睡覺吧。
……
許戈本以為自己心裏壓了這麽多事會睡不著,但不知是身體太過疲累還是什麽,他一沾上枕頭立刻絲滑地沉入睡夢之中。
夢中的世界在下雨,他撐著一把黑傘走在街道上,四周熙熙攘攘,有無數人流自他身邊湧過。
許戈步伐極快,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裏,又為什麽如此急躁,但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催促他:“快點!再快點!”
這條長街仿佛沒有盡頭,他快走了十數分鍾後,前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
這聲槍響仿佛隔著次元壁擊中了他的胸口,許戈感受不到疼痛,但他能感到胸腔中的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
他驀然丟掉了傘,快速奔跑起來。
這一回,長街終於有了盡頭,他很快就看到了那個倒在盡頭的人,鮮血在她的身下綻放出妖嬈之花。
傅斯瑰。
死者竟然是傅斯瑰。
許戈走到了她的身邊,周圍的人潮依然川流不息,仿佛對他們二人視而不見。
突然,有一個人在他們身旁停下了腳步。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路人停在他們的身邊,有上班族、學生、環衛工……仿佛整個城市的人都停在了他們身邊。
他們齊齊舉起了槍。
許戈一下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天色已經黑盡,他盯著天花板緩了好一會兒,才從殘存的夢境中完全掙脫出來。
一個詭異的噩夢。
許戈拿起床頭的手機一看,才發現已經是夜裏11點多了,沒想到他這一覺竟睡了八九個小時。
手機上一堆未接來電,其中一大半都是秦濯打來的,最早一通是下午四點多,對方一直鍥而不舍地打到了晚上八點,終於放棄了。
許戈看著來電顯示微微挑眉,這是……又有進展了?
他回了電話過去,秦濯接得很快,雖然已經很晚了,但顯然還沒有到秦組長休息的時間。
“喂?”
許戈:“我看到你給我打電話了,是又有進展麽?”
“是的。”秦組長的聲音依然沉穩,不辨喜怒,“今天上午我們在警校挖出來的那件衣服,已經檢測出結果了。”
“是什麽?”
“衣服上檢測到了江巍的生物信息,確認是他的衣服。至於上麵沾染的血跡……也是一個熟人。”
許戈心中一凜:“是誰?”
“周思文。”
許戈記得這個名字,那位引爆一切、堪稱導火索的黃安霖就是因為她的失蹤而發瘋的。周思文在警方的卷宗上一直是失蹤狀態,不管是黃安霖,還是許戈等人,都心中有數這個可憐的女孩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但還是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他的麵前。
許戈捏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黃安霖還不知道吧?”
“當然不知道,這是今天下午才出來的結果,你是第二個知道的。”
“那我可真是榮幸。”許戈習慣性地刺了他一句,“秦組長,我們去找黃安霖談談吧。”
“我正有此意。”秦濯答應得很爽快,“明天早上七點,我來接你。”
許戈哼笑一聲:“可不是要你來接我麽?我可不知道你把黃安霖藏到哪裏去了。”
秦濯熟練地忽視了他的陰陽怪氣,幹脆利落地結束了通話。
真是信息量爆炸的一天啊!
許戈忽然歎了口氣,許是下午睡得太久了,他這會兒毫無困意,整個作息徹底打亂了。
他拿著換洗衣物鑽進衛生間,溫熱的水流舒緩了緊張的肌肉,在逐漸放鬆下來的時刻,他忽然又想起那個詭異的噩夢。
噩夢定格在所有人齊齊拔槍的那一幕,令他回憶起來也忍不住頭皮發麻。
舉目皆敵。
這個夢映射的又何嚐不是傅斯瑰如今的處境?
他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隻能等待,等待她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