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漆黑一片，既無光亮，也無路徑，秦濯、龐雪淺二人無頭蒼蠅般闖入山林中後，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有信號了嗎？”龐雪淺喘著氣問道，她的氣息已經不穩了，疼痛與流血使她臉色煞白，冷汗也逐漸布滿了額頭。
    “沒有！”秦濯一臉凝重，他本想搖頭，但這裏伸手不見五指，即使龐雪淺就站在他的身邊，恐怕也看不見他的動作，“信號時斷時續的，這裏離基站太遠了，信號本來就不穩。該死，我應該一直把衛星電話帶在身上的。”
    “現在說這種話沒有意義。”龐雪淺一邊吸氣一邊道，“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秦濯屏息傾聽，山中靜極，不一會兒山風便將遠處的聲響送了過來“他們放狗了？”
    龐雪淺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們快走吧，那些畜生鼻子可靈得很。”
    方才的聲音離他們還頗有一段距離，但很快犬吠聲便越來越近。
    “它們快追上來了！”秦濯焦急道，“龐警官，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根本沒法甩開它們。”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體能已經透支，雙腿跟灌了鉛一樣沉重，再接著跑下去，過不了多久就隻剩下敗亡這一種結局了。
    龐雪淺沒有說話，秦濯停下腳步，將自己倚靠在樹幹上狠狠喘息了幾下，好不容易緩解了一下快要著火的胸腔，他甫一抬頭，已能看見黑暗中一雙雙閃爍著凶惡綠光的眼睛。
    秦濯吃了一嚇，下意識地就要拔槍，這才想起來子彈早就打光了。而在他分神的片刻，頭犬已率先發起了攻擊。
    這大狗直立起來快有一人高，它飛撲而起時宛如一片巨大的陰雲，秦濯看見它的獠牙反射出森冷的寒光，一股幾欲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兜頭而下。
    比它動作更快的是龐雪淺，她高高躍起，一記鞭腿正中大狗的下顎，這一擊勢大力沉，秦濯仿佛聽見了喉骨斷裂的清脆響聲。
    大狗的身軀轟然倒地，發出一聲重傷垂死的怒嚎。
    龐雪淺落在地上，身形踉蹌了一下。
    “龐警官！”秦濯伸手扶住了她，隻覺得入手一片黏膩，他大驚失色，“你受傷了！”
    龐雪淺靠著他的支撐才能站穩，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秦濯很快反應過來“是那時在樓上……”
    對方扔破片手雷上來的時候，是龐雪淺將他撲倒在地。
    那頭被龐雪淺擊倒的惡犬癱在地上喘息了幾下便沒了生息，犬群慢慢圍了上來，似乎懾於她的凜凜神威，一時竟沒有上前。
    龐雪淺將手中的警棍塞給了秦濯，輕聲道“一會兒我拖住它們，你快點跑吧。”
    “你在說什麽傻話？”秦濯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怎麽可能拋下同誌獨自逃生？”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龐雪淺似乎笑了一下“你又在說什麽傻話？非要多搭上一條命麽？”
    死到臨頭，秦濯心中反而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他坦然道“我沒有說傻話，我是對自己有自知之明，就算你掩護我，我也跑不脫啊……”
    他自嘲一笑“辦公室坐久了，跑幾步就腿軟……”
    他話音未落，黑暗中似乎炸開了一朵血色的煙花，二人皆是一怔，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蔓延開來，圍在他們身邊的犬群發出了驚恐而不安的嚎叫。
    “發生什麽了？”秦濯低聲問道。
    龐雪淺的夜視能力比他強許多“剛才有一頭意圖攻擊的惡犬，它的腦袋忽然炸開了。”
    秦濯心中一凜“這是……”
    就在他們交談的片刻，又是幾朵血花在犬群中綻放，血腥氣越發濃烈，仿佛連空氣都變成了血霧。
    犬群嚎叫著，終於壓製不住恐懼的本能，四散逃逸。
    秦濯喃喃道“它們退了……”
    龐雪淺輕聲道“應該是有人從遠處狙死了幾頭惡犬，嚇退了犬群。隻是不知對方是敵是友。”
    秦濯默然不語，此等似曾相識的畫麵令他想起了那日在江邊一槍狙死了殺害江巍的凶手的神秘槍手。
    “我們快走吧。”休息了一會兒，龐雪淺勉強恢複了幾分氣力，“狗退了，敵人又要來了。”
    ……
    許戈的運氣不錯，他上山的路和秦濯二人是同一條。
    他進山後不久，先是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槍聲，劈裏啪啦仿佛過年放炮仗一般，熱鬧非凡。
    槍聲響了一陣後又安靜了下來，許戈坐在車上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隻見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映出了點點光亮，宛如一條銀蛇一般，在山林間浮動。
    許戈稍稍鬆了口氣，對方這架勢明顯是要進山尋人，看來秦濯二人暫且沒事，還逃進了山裏。
    他思忖了一下，將這裏的情況匯報給任飛城，自己則開車尋著那光亮而去。
    越往上，山路越難開，又過了二十分鍾，許戈和那些追兵的距離拉近了一些，但陸地巡洋艦也徹底開進了山林裏，前麵已經沒路了。
    他幹脆棄車步行，先檢查了一下裝備，旋即邁開兩條長腿，身手矯健地在山林中穿梭。
    黑石村派出了一隊二十人的追兵，他們是循著犬吠聲一路追蹤的，此刻剛追到了先前秦濯二人與犬群對峙的地方，登時被滿地的血腥定在了原地。
    “好大的血腥氣，他們是被狗撕碎了嗎？”隊伍中有人嘟囔道。
    幾道手電光在地上掃來掃去，借著光亮，眾人終於看清了地上的血肉。
    山林間一時陷入沉寂。
    方才多話的人此刻緊緊地閉住了嘴巴，生怕他一出聲就會惹來可怕的存在。
    地上隻有幾具犬屍，死狀極其淒慘，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不是手槍造成的傷口。
    沉默片刻，領頭的人沉聲喝道“接著找，他們受傷了跑不遠，絕不能放他們活著回去！”
    不久之後，許戈也追蹤到了此地，他看著地上的痕跡，若有所思。
    難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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