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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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聽著澤城城主口中說出的話,老王的臉上不由得被驚訝與疑慮所霸占而去,連忙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將一旁的孔軒扶起,麵露尷尬地盯著自家三少爺的臉色,扭過頭有些訕訕地衝著城主道:“城,城主大人,這樣子會不會未免有些不妥啊。”

    那孔軒渾身都淌著冷汗,卻依舊漲紅了臉龐,皺著眉頭衝著城主喊道:“城主,此事是我們孔家與這小子的私人恩怨,你似乎沒有權利插手吧?況且這小子前些日子還主動尋我們孔家人麻煩,分明就是一個流竄的山匪。你這般做法,難不成是要包庇他不成?”

    孔軒不開口倒還好,他這話一出,不僅僅是在場的其他圍觀的人,就連在身旁攙扶他的老王都是大驚失色,竭力壓低聲音喊著“少爺,少爺”,眼神焦急無比,可這孔軒畢竟年輕氣盛,平時在家族之內囂張跋扈慣了,一時間火氣上湧哪管你什麽城主不城主?張口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大膽!城主威名豈容爾等肆意玷汙!”那模樣依舊淡然無比的澤城城主倒沒啥反應,他身後跟著的一幫身著鐵衣鎧甲的衛士倒是怒目高聲厲喝道:“來人,將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我扣押下去,扭送地牢!”

    “你們敢?我是孔家三少爺,我看你們誰敢動我?”老王被這幫護衛粗暴地阻隔開,孔軒的兩隻胳膊被兩名衛士一左一右有力地鉗製住,他猛地掙紮了兩下,口中叫嚷著:“老王,快去叫我三爺爺來!他們這幫人要對我動手!快!”

    “哎呀,哎呀!這——”眼看孔軒被這幫城主府的衛士架著往城北地牢方向趕去,老王急的直拍大腿,滿臉的焦急愁容:“少爺你還是少說幾句吧,這可不是在我們自家家族裏啊”

    這三少爺的脾性他老王擔當孔家管事多年,他心中自然是清楚得很。平日裏就在家族內囂張跋扈慣了,孔家之內的族長長老都是非常疼愛這個武道天賦異稟的小孫子,他做什麽事情基本上都不會過問。

    而底下的人又都是敢怒不敢言,又是巴不得討好他的歡心,省的動不動又是一陣鞭打責罵。這下倒好,沒曾想竟然惹到了城主頭上。這澤城的城主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城主府也是時不時大門緊閉,隻有在每年的這祭天日上才有機會見到他的尊容。

    要怪,就隻能怪這孔軒不長眼吧。老王連連搖著腦袋唉聲歎氣,腦海中飛速思索著對策。

    就在怪嚎不止的孔軒被剛剛押解出這片黑塔廣場的時刻,打廣場北麵的入口處又有一大幫人馬趕到了此地。為首的是一名身著赤黑色長衫,其上紋著燙金龍紋的老人,他滿頭花白的長發被打成發髻盤踞在腦後,粗獷的髯須布滿了他的下顎。

    看起來雖然年事以高,但是走起路來龍行虎步、大步流星,雙眼之中時不時有一縷縷精光乍現,精神矍鑠。尤其是他身上深邃如海的靈力氣息,更是讓人看了有種捉摸不透之感。單從氣勢上來看,便遠非一般的陽靈境強者可比。

    甚至,就連那氣息極為內斂的澤城城主,從表麵上去也遠不及他。

    此人,乃是孔家的三長老,孔滄海。孔家當任族長在族內閉關久久不出,二長老早年間便已經因為一場意外去世,現在孔家之內真正掌握家族大權的,便正是此人。

    掙紮不止的孔軒見到孔滄海領著一大幫前來此地參與祭天儀式的族人,登時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連忙氣運丹田,聲音中夾雜著靈力,高聲叫道:“三爺爺我在這兒!快救我!”

    孔滄海有些幹枯得蒼老麵龐之上微微顫動了一下,看著自己的孫子被一幹城主府衛士扣押著登時臉色就變得冷冽幾分,但還是耐著性子領著眾人緩步走到了澤城城主麵前不遠處站定,微微躬身抱拳道:“無軒兄,孔軒他年輕不懂事,做事不考慮後果。若是有什麽地方無疑冒犯了您的威嚴。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澤城百姓皆是您的子民。回頭我定當好好責罰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還請您饒了他這一次吧。”

    孔滄海的禮數倒是頗為的到位,寥寥幾句話語之間便將澤城城主的地位給再度推高了幾分,說著還畢恭畢敬地朝著城主舉了個躬。身後的一大幫孔家人自然也是心思活絡地很,有跟著孔滄海一塊朝著城主鞠躬賠罪的,也有幾個滿臉笑容地走到押解孔軒的衛士旁與他們交談起來,說話間還從懷中掏出了幾樣東西不動聲色的塞入了衛士的懷中。

    一時間,此地的氣氛變得緩和了幾分。孔滄海出現後孔軒倒是收斂了幾分脾氣,被鬆綁之後便訕訕地跟入了孔家人群之中,隻不過眼神還時不時惡狠狠地瞟到遠處黑塔旁安靜佇立的江易身上。

    “行了,時辰不早了。各位該幹啥便幹啥去。”澤城城主臉上依舊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樣,似是在他眼前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沒法讓他的表情有所改變。輕輕揮了揮袖子,似是早已經將孔軒無禮衝撞他的事情給抹去了:“來人聽令,開始祭天!”

    “是!”一大幫城主護衛得令畢恭畢敬地高聲喝道。

    這澤城的祭天儀式規模算的上是頗為的隆重與龐大,此間的小插曲被一筆帶過之後,黑塔廣場之上又再度恢複了先前的熱鬧與沸騰。無數的澤城百姓匯聚在廣場之中與外圍,人頭攢動如海。

    四方高台之上的那一批早就通過靈根測驗的年輕武修們,被人領著去了廣場另一邊,而澤城城主與那孔滄海以及其他幾個勢力的人緩步走到了上麵。

    城主立在人群最前,抬眼望了一眼麵前如海般的澤城百姓們,臉上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輕輕揮袖,空靈深邃的聲音再度傳播開來:“祭天!”

    “嗚!”

    廣場兩旁傳來玄牛號角的轟鳴聲,緊接著是一陣鑼鼓的喧囂開始充斥所有人的耳朵。這片黑塔廣場東西南北四個正位之上分別有一道巨大高聳的牌坊。此時此刻,原本將此地堵得水泄不通周圍人群硬生生朝兩邊分開,讓出了四條寬敞的大路來。

    裝扮成各種凶猛妖獸、強大武修與符道修士的隊伍跳躍著向著城中心的這尊黑塔緩緩移動而來,這四條承載著澤城古老儀式的隊伍在人群中行進之時,不斷地能引起周圍百姓的興奮高呼。

    澤城中雖然有許多修習武道之人,但是更多的還是無法開辟筋脈吸納靈氣的普通人。他們生活在世間的最底層,過著平凡又枯燥的生活。這世道雖然表麵上看去太平安穩,但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體會個中辛酸。

    一般的尋常百姓,不奢求榮華富貴的地位財富,亦不渴望通天徹地的強橫實力,他們隻求能夠安安穩穩平平安安地過完平凡的一生。生活在澤城內的人們,更是將這一年一度的祭天典禮儀式當作了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與期盼。

    在他們眼中,有著城中央這尊神塔以及實力高深莫測的城主庇佑,這澤城便會是一片太平安穩的祥和地界。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雖然澤城靠近淩波境內有名的凶地“死瘴澤”,但是很少發生匪亂之類的事情。

    城內百姓安居樂業,城外山林間亦是祥和一片。城中幾大勢力,孔家、劉家等也隱隱達成了一種默契,都不會輕易去禍亂鄉裏百姓。想來這與城主的英明治理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細細說來澤城的城主之位還有一些特殊,與其他地界大城的規矩不同。百年來這澤城的城主之位一共傳過三次,但除了第一任城主乃是江州道主親臨澤城委任之外,之後的兩任皆是由城主自己挑選繼任之人。從不對外公開。

    就好比現在的這位澤城城主,名喚“無軒”,在老城主即將退位之際才現身於世人麵前,風風火火地便接管了城主之位。來曆頗為神秘,平日裏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幾大勢力的頭領想要登門造訪都是經常被拒之門外。至於他姓什麽,那更是鮮有人知了。

    幾大勢力的人雖然惱火與不滿,但都不敢明麵上有所忤逆。畢竟這一城之主在城內有著絕對的威嚴與掌控力。不過有一點倒是讓這幾大勢力的人心中感到頗為舒適自在——這任城主無軒的脾氣非常好。

    無時無刻臉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情,見到誰都是麵帶著淡淡微笑。甚至已經好到不能用“和善”來形容了。哪怕是別人對他再不敬,指著鼻子罵他,他也會輕笑著不與其多計較。不過說來也怪,無軒脾氣雖好,但這片地域之內竟然也是沒幾個人膽敢在他麵前不恭不敬。或許,這便是傳說中的以德服人吧。

    江易默默地退到了周圍的人群中,一旁的眾人眼神怪異地在他身上掃視了幾眼,隨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祭天典禮的隊伍上。

    這四支聲勢浩大的典禮隊伍穿過了如海般沸騰洶湧的人群,一直走到了中央黑塔的旁邊才停駐下來。從隊伍中分別有幾名身著紅色敞胸衣袍的大漢抬著四麵造型顏色各異的大鼓走到了黑塔旁放落。

    當中有一人手裏捏著一柄造型奇特的“長竿子”,上麵掛滿了各種模樣怪異的符印與繩結,長竿子揮舞之時懸掛著的鈴鐺“叮叮當當”地脆響著。

    過了一會兒,有人高聲喝道:“呼——來喲!朔方之息!”

    緊接著便是一祭祀隊伍口中齊齊發出的怪異叫聲:“咦!呀——”

    祭天典禮,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