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殺死敵人,殺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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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說過泰拉的預言嗎?關於魔界複蘇的故事。”少女帶著黑色的鬥篷,聲音柔弱,卻帶著一絲壓迫。
    瑪特伽捂著悶痛的胸口,咳出一口血來,他死死盯著少女胸前的徽章,那是代表影獄成員的身份證明。
    他沒有理會少女的話,而是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強硬道:“影獄的人,插手我們與天界的事情,你這麽做,不符合規矩。”
    “看樣子你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回事…也難怪,中央公園的能源供應隻有在安圖恩沉睡之時。
    而預言的推斷恰好需要極大的能量,這就導致了你們對此一無所知。”少女眸中帶著一絲讓人不舒服的感情,瑪特伽看得出來,那叫…憐憫。
    瑪特伽活了上萬年,從未有人對他露出過這樣的神情,這讓他止不住地想要發怒,可是眼前少女的手段非常詭異,他不是對手。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瑪特伽這才開口:“所以,你想說什麽?預言的內容,又是什麽?”
    “預言的內容啊…有很多,但和你們有關的卻很少,少到隻有一句話的地步。”少女走到瑪特伽的麵前,蹲下身,伸出右手,以一種近乎羞辱的姿勢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們,都會死。我說的你們,不是奧汀與塔爾坦。
    而是你們的集合體,以及和這個集合體相同或者說相似的存在們。”
    瑪特伽的瞳孔緊縮,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發生過的事情。
    少女注意到了他眼底的動搖,緩緩點了點頭:“希洛克死了,羅特斯死了,巴卡爾死了,狄瑞吉下落不明…現在,輪到‘安圖恩’了。”
    “如果不是你的幹預,我們本可以回到那裏,如果安圖恩死了,那凶手就是你!影獄的丫頭。”瑪特伽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其實已經信了一部分。
    少女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仔細打量了一番瑪特伽,突然說道:“但我能讓你們活下去,就是不知道你會不會信我了。”
    瑪特伽不知道這個少女為什麽說話方式會如此跳脫,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敵非友,憑什麽要讓自己相信她?
    他剛想拒絕,就聽到少女接著道:“其實你也沒有選擇,因為如果你不相信,那我就直接殺了你,尋找下一個遵從預言的人便是。”
    “我可以配合你,但我要知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魔界,泰拉,與你們影獄毫無關係,我們的死活也和你沒有關係。”瑪特伽在這時候已經不想去考慮那些事了,他隻想知道上的目的。
    聽到瑪特伽的話,少女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這樣就好,至於為什麽…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女人是個冒牌貨,你們十三個存在之中出了一個冒牌貨。
    她想要借助你們的性命來修複早已殘破的泰拉,也就是現在的魔界,這是我必須要阻止的事。
    希洛克死了魔界就有了光,羅特斯死了魔界就出現了生命之水,一切都是息息相關的。她的計劃很宏大,宏大到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她做了什麽。
    而隨著她計劃的鋪開,那個被她冒名頂替的人同樣會慘遭毒手,我們本可以作壁上觀,但很可惜,我們的主人,就是那個被頂替的人。
    我想保護她。”
    …
    瑪特伽猛地睜開眼,他又做夢了,夢到了過去發生的事。
    璿璣,一個來自影獄的少女,她以絕強的實力壓製了安圖恩以及全部的塔爾坦人,最後製定了一個可以破壞那個所謂預言的計劃。
    按照計劃,安圖恩死在黃昏之海,但靈魂卻遠渡時空,來到了一片陌生的世界,他們需要在這裏度過漫長的歲月,然後找到機會,擊敗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吞噬這個世界的一切,最後回歸。
    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保住安圖恩的性命,隻要安圖恩不死,那麽那個傳說中即將成為神域共主的天魔薩菲爾就不會死。
    一切都很順利,原本可以很順利的。
    但是這片世界卻與他們原本的世界不一樣。
    瑪特伽帶著塔爾坦人在這裏度過了千年之後,突然發現,他們的身上存在著一種類似於詛咒的東西,它會消磨人的精神和意誌,甚至於是肉體。
    待一切都被消磨殆盡,他們就徹底完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瑪特伽開始懷疑這是璿璣設下的局,但仔細想想又不可能,璿璣不是世界的意誌,她不可能創造出如此宏大的詛咒,無差別地磨損包括瑪特伽在內的一切塔爾坦人。
    所以,瑪特伽認定,這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某種規則,目的就是為了限製生靈的壽命。
    他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意義,但他必須想辦法規避。
    於是他統籌了全部塔爾坦人的記憶,將所有磨損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以此來延長塔爾坦人的時間。
    對抗世界意誌是非常痛苦的,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痛苦讓他幾欲發瘋,最後不得不以沉睡來對抗這種痛苦。
    在今天之前,他無數次地盼望著那個所謂的守護者出現在他的眼前,隻要擊敗了對方,吞噬了這個世界的本源,他就可以回歸了。
    他都想好了,隻要一回到原來的世界,他就第一時間去神域,去找那個天魔薩菲爾,他要告訴對方一切,以及那個少女的死訊。
    是的,安圖恩重開一次的機會是璿璣拿命換來的,他絕不會讓對方的付出被掩蓋。
    直到守護者出現在他的眼前,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瑪特伽失去了所有言語。
    “天魔…薩菲爾。你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瑪特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璿璣說她是為了拯救薩菲爾才做出的這些努力,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可到頭來,原本想要拯救的人,卻出現在了他的對立麵。
    薩菲爾看著表情複雜的瑪特伽,有些困惑:“你為什麽要露出這種表情?是在恐懼死亡嗎?還有,什麽叫…世界的守護者?”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瑪特伽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何其可悲…可笑…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堅持到了今天…”
    薩菲爾感覺眼前的男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默默提高了警惕,瘋子的進攻性很強的,可不能被他陰了。
    但她顯然是多慮了,瑪特伽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就徹底崩潰了,放棄了一切反抗與努力,無力地坐在了地上。
    薩菲爾與利姆露對視了一眼,感覺這家夥似乎是知道些什麽。
    想了想,薩菲爾決定先問問看,她緩緩靠近瑪特伽,確認對方不打算動手後才輕聲問道:“你到底遭遇了什麽?為什麽安圖恩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我遭遇了什麽…”瑪特伽自嘲一笑,“我遭遇了一名影獄的成員,她告訴我,隻要我能吞噬這個世界,我們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我們可以挫敗一個天大的陰謀,可以如同英雄一般…凱旋。”
    薩菲爾微微蹙眉:“那個人,是誰?”
    “她說,她叫璿璣。”瑪特伽抬起頭,直視著薩菲爾的眼睛,將她眼中震驚的神情盡收眼底,“看樣子,你認識她。
    你知道嗎?她告訴我說,隻要我們成功了,我們就不會死,你也就不會死了,所以,薩菲爾,你死了嗎?我們…還回得去嗎?”
    “…”薩菲爾的腦袋有些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璿璣居然是在那時候死去的,算算時間,也確實是這樣,在即將平定神域的時候,璿璣突然得到了什麽消息,然後離開了,一去不回。
    之後,薩菲爾找了她很久,卻再也尋找不到,原來,是死在了黃昏之海。
    薩菲爾渾身顫抖,過了許久才沙啞著嗓音說道:“我確實死去了,我遭受了背叛。”
    “所以,我們徹底失敗了,對嗎?”瑪特伽徹底絕望了,“我以塔爾坦全族的氣運布置了一個集中能力的大陣,他們死去的所有人都會成為我的力量,提升我的能力。
    我已經做好了挑戰一切敵人的準備,我本以為這一戰我是必勝的,可偏偏,出現在這裏的敵人,是你。
    如果我在這裏殺了你,是不是同樣可以回去…”
    薩菲爾看著瑪特伽,眼中同樣流露出憐憫的神情:“在原本的世界中,你們死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如同一粒塵埃被淹沒在了無垠的宇宙,再也沒有出現過。
    所以,這一戰的結果早已注定。”
    “嗬…可我不能放棄塔爾坦全族的性命!”瑪特伽說完突然暴起發難,他的身上閃耀著象征無敵狀態的雷光,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薩菲爾的背後,“如果我們之間隻能存活一人,那也未必不能是我。”
    他的右手緊握成拳,直接襲向薩菲爾的後腦,在攻擊的同時,他身上的雷光護罩出現了一瞬間的瓦解。
    這是瑪特伽最大的弱點,在大部分時候他都是無敵的,隻有在攻擊的一瞬間才會露出破綻。
    但就是這一瞬間的破綻,在薩菲爾的眼中卻是無限大的。瑪特伽拳速並不快,所以薩菲爾想要閃避他的攻擊幾乎是手到擒來。
    隻是微微側頭,閃避成功,瑪特伽,連同著他周圍的時空全部都被定格了。
    薩菲爾沉默著轉身,看著被定格在半空中滿臉瘋狂的瑪特伽,緩緩歎了一口氣:“瑪特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放任你吞噬這個世界。”
    璿璣當初說的沒錯,奧汀與塔爾坦確實有著一線生機,隻要他們可以吞噬提瓦特,那麽一切就還有改寫的餘地。
    隻是命運跟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被選作目標的世界,是提瓦特。
    現在擺在薩菲爾麵前的有兩個選擇。
    一:放過瑪特伽,協助他毀滅這個世界,然後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二:殺死瑪特伽,徹底斷絕奧汀與塔爾坦一族的最後一絲希望。
    提瓦特這個世界的能量層級不高,隻要安圖恩能夠離開這一處秘境,它就無人能擋了,即便是吞星之鯨在龐大的安圖恩麵前也隻是一條小魚罷了。
    但這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因為薩菲爾的存在徹底無法完成了。
    這看似是命運的玩笑,但薩菲爾心中很清楚,璿璣的能力來自於她,是她最為忠實的信徒,所以她能夠感知到的世界必然與薩菲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光顧著去阻止塔爾坦與奧汀的滅亡,把他們送到了這個弱小的世界之中,卻沒有細想,究竟是為何,這個世界會被她觀測到。
    薩菲爾的死亡早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便她放過了瑪特伽,安圖恩也不可能回去了。
    “曆史是無法修改的,即便我手下留情,後續也一定會出現安圖恩無法抗衡的存在將其抹殺。”薩菲爾拿出維羅妮卡,將其化作一柄長劍,毫不猶豫地刺進了瑪特伽的心髒,“你說,對嗎…末王。”
    “…”虛空中傳來悠久的呢喃,仿佛通往過去又仿佛來自未來,呢喃聲似遠似近,最後化作一聲歎息,徹底沉寂。
    瑪特伽被刺穿了心髒,無力地跌倒在地,口中開始抑製不住地噴吐出鮮血。
    但他的表情卻一點都不悲傷,隻是用力張合著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可他什麽都說不出口了,生機迅速流逝,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瑪特伽從懷中取出了一串染血的項鏈,深深地注視著這串項鏈,隨後將它放在了心口淌血的位置,逐漸咽了氣。
    薩菲爾知道,瑪特伽是故意尋死的,在得知了計劃的失敗過後,他就已經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信念,因為薩菲爾就是他永遠也不可能越過的那道坎。
    那串染血的項鏈,薩菲爾認得,那是璿璣的東西,也是她曾經佩戴過的吊墜,其上銘刻著一道符文,可在關鍵時刻保住持有者一命。
    但瑪特伽沒有選擇激活它,而是在臨死之前拿了出來,以緬懷的姿態將其放在了胸口。
    目睹了最後一名塔爾坦人的隕落,薩菲爾心中情緒不斷翻湧著,怔怔出神。
    利姆露看著她,欲言又止。
    過了許久薩菲爾才緩緩回過神來:“我沒事…讓他們過來吧,去破壞安徒恩的心髒,這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好。”利姆魯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瑪特伽與安圖恩的思想是聯通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儼然成為了安圖恩的外置大腦,所以瑪特伽一死,安圖恩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沒有了阻礙,諾亞號上的人全都趕了過來,從黑色火山進入了安圖恩的身體,摧毀了它的心髒。
    經曆了黃昏之海的死亡之後,安圖恩再一次死在了這片不知名的海域之上。
    古拉卜留在船上,看著薩菲爾回來,他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看著對方。
    薩菲爾與瑪特伽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正因為知曉了一部分的內情,才更加不知該如何出言安慰。
    表麵上看,安圖恩的死活與薩菲爾無關,但實際上,每一個世界的時間流逝都是不同的,甚至在這裏度過千萬年,回到那邊才過去了幾天甚至幾秒鍾。
    這種事都是有可能的,而薩菲爾斷絕了安圖恩生存下去的希望,破壞了璿璣的計劃,這也就意味著,在那個世界的薩菲爾,其實就是被她自己間接殺死的。
    這才是真正殘忍的地方。
    “薩菲爾…我們解決了。”不知過了多久,滿身血汙的熒來到了薩菲爾的跟前。
    薩菲爾抬起頭,兩眼通紅地看著金發的少女。
    熒覺得她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蹲下身輕輕抱住了薩菲爾:“我們回去吧。別想太多了。”
    良久,薩菲爾的眼眸終於緩緩轉了轉,微微點頭:“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