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重領銜的這桌酒席，酒喝得快，人潮得也快。

    不到一個小時，桌的人失去了分寸感，變得不拘小節起來。

    申一甲倒了第三杯酒之後，一直在旁觀。因為輪不到他說話，輪不到他張羅酒，他隻好在桌邊靜靜地看著。他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便裝作昏昏欲睡的樣子，在桌前打起盹來。

    申一甲的舉動很快引起了封官生的注意。

    “申一甲喝多了，我還是找人把他送回去吧。”封官生的聲音。

    “這小子喝酒還算實在，我不喜歡那種娘娘們們，扭扭捏捏的。”楊重的聲音。

    申一甲裝做歪倒的樣子，猛地打了個激靈，重新把身子調正，乘機往桌看了一眼。

    嗬，桌的人各自為戰，喝得不亦樂乎，楊重的身後站著兩個局長，正等著敬酒呢。

    封官生給另一個單間裏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把申一甲送回去。申一甲聽了，心裏很興奮，但又隻能裝做什麽也沒有聽到，照舊打著盹。

    司機很快進來了，封官生向他指了指申一甲：“你負責把申一甲送回家，送樓，確保他安全無事，你再回來。”

    司機連連點頭，過去攙扶申一甲。

    “我沒事，我沒事。”申一甲說，“今天是市長請客，我不能走。”

    楊重聽到申一甲的聲音，對封官生說：“這小子還是短煉啊！和他那個小姨，還有不少差距。”

    “他小姨是誰啊？”有人問道。

    楊重說：“孫婧，旅遊局局長，藍河市機關四大美女之一啊。”

    “哇！”屋裏傳出一種驚歎聲。

    申一甲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抓住司機的胳膊，在眾人的注目往外走。

    “怪不得申一甲一表人才，原來隨他小姨。”封官生說。

    “這小女子可不是一般炮。”楊重說，“那才叫一個才麵雙全。”

    “咱們機關的四大美女都是誰啊？”有人問。

    “你小子怎麽著，想聽葷的啊？”楊重說，“今天晚的時間不能太長，不能耽誤你們明天給我投票。”

    半斤酒對於申一甲來說，不算少也不算多，至於不會耽誤什麽事。

    他裝模做樣的跟著司機下了樓：“你不要攙我，我沒喝多。”

    “你是沒喝多，剛才在酒桌都睡著了。”司機說。

    “是有點困。”申一甲說。

    “還是啊，你沒喝多，是有點困。”司機說，“所以封主任讓我把你送回去。”

    “夠……夠意思。”申一甲說，“哪天我請你喝酒。”

    “別扯了，你請我喝酒，我也得有那個膽啊。”司機說。

    司機把申一甲送到河濱小區院裏，說什麽也不讓他往院裏送了。司機堅持要把他送到樓下，申一甲隻好答應了。

    申一甲透過車窗，遠遠地看著薑玉慧家的窗戶，臥室的燈都亮著。薑玉慧在幹什麽呢？一會兒見到她怎麽解釋，她會不會生氣，一連串的問題冒了出來。

    他在樓前下了車：“清醒多了，我去了，你回去慢點開，別著急。”

    “看你沒事，我放心了。”司機說，“那我不送你去了。”

    申一甲在電梯口發現，電梯是從負一樓來的，進了電梯，發現裏麵果然有人。看來地下入口已經可以通行了，再樓幫薑玉慧倒垃圾恐怕已經行不通了。多虧他這幾天抓住了時機，與薑玉慧混熟了，要不倒垃圾都沒有機會了。

    他乘電梯直接了四樓，出了電梯，來到薑玉慧家門前，輕輕地敲門，時間已經是晚八點半了，他生怕把薑玉慧嚇著。

    “誰啊？”薑玉慧在門裏問。

    “我。”申一甲說。

    “你是誰啊？”薑玉慧問。

    “申一甲。”

    門開了，薑玉慧的臉毫無表情。

    “嘿嘿，我是從酒桌跑回來的。”申一甲說，“我跟你說好了，晚回了做大鵝，幾點回來都要做。”

    “進來吧。”薑玉慧轉身走開了。

    申一甲心裏有打鼓，看來薑玉慧真不高興了：“慧兒，你吃飯的沒有？”

    “吃什麽飯啊，這不等著你做大鵝呢。”薑玉慧說，“我八輩子都沒吃鵝肉了！”

    申一甲從包裏取出兩個料包，放在了餐廳的桌子，然後脫下外套，掛在衣架。薑玉慧沒有理他，直接進了客廳，在沙發坐下來。申一甲隻好跟到客廳，靜靜地看著她。

    “慧兒，你真生氣啦？”申一甲問。

    “我能生什麽氣啊？我為什麽要生氣啊？”薑玉慧抱起胳膊，“你是我什麽人啊？”

    “我……我是你男朋友啊。”申一甲壯著膽子說。他其實並不想這麽說，但話趕話，他基本是脫口而出。他心裏那個後悔啊，自己可以這麽想，但現在決不能說出來啊，薑玉慧要不撓他，算便宜他了。

    薑玉慧臉騰地紅了，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申一甲：“缺德，你個鄉巴佬！”

    “我缺德，我是鄉巴佬。”申一甲退了兩步，唉，平時說話隨便慣了，簡直太不小心了。

    薑玉慧嬌羞低下頭：“本姑娘還沒恩準呢，你憑什麽說是我的男朋友啊？”

    這回輪到申一甲發愣了，看薑玉慧的表情，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啊，倒是有一點不好意思。她這句是什麽意思啊，今天看來有門啊。

    “你說了算，你說我是什麽，我是什麽。”申一甲不敢大意。

    “不行，今天我得重罰你一下。”薑玉慧說著，拎起身邊的腰枕站了起來，直奔申一甲衝了過來。

    申一甲一動不動地站著，不一個腰枕嗎？能疼哪兒去，她要打讓他打吧。

    薑玉慧高高揚起了腰枕，來到申一甲的麵前，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是不見腰枕落下來。

    “煩人，你怎麽不躲啊。”薑玉慧看來有點騎虎難下了。

    “我躲什麽啊。”申一甲衝過去，一手攬住薑玉慧的腰，“你打吧，隨便打，怎麽打都行。”

    “唉呀，你簡直是一個無賴。”薑玉慧用力掙了兩下，然後停止了掙紮，“一股酒味。”

    薑玉慧這一招很靈驗，申一甲立刻鬆開了她。一個人身的酒味的確讓人不適，次薑玉慧喝多了，他抱她進屋的時候，有這種感覺，隻是他當時沒有說而已。

    “唉，開完會領導要請大家吃飯，不去不好。”申一甲說。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薑玉慧的聲音很媚、很委屈。

    申一甲在薑玉慧胳膊拍了拍，正好你還沒有吃飯，你先吃點零食，我現在去廚房，一個小時以後，準時開飯。

    薑玉慧跟著申一甲出了客廳，來到廚房。他在廚房裏轉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已經解凍的大鵝。他回頭看了看薑玉慧，她表情一片茫然。

    他想問問薑玉慧解凍的大鵝在哪裏，卻不想聽不願意到的聲音。他落寞地來到冰箱前，心裏很不是滋味，早晨明明告訴薑玉慧了，讓她把大鵝用水解凍，他晚回來好下廚房。薑玉慧是忘了呢，還是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申一甲打開冰箱門，薑玉慧終於說話了：“你要幹什麽？”

    唉呀，申一甲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他能找什麽，找大鵝啊，如果大鵝還沒有解凍，那麻煩了。

    “我拿大鵝啊。”申一甲說。

    “在電飯鍋裏。”薑玉慧說。

    申一甲轉身看著那個電飯裏，心裏又嘀咕開了，薑玉慧能把一整隻鵝放在電飯鍋裏，本事不小啊。他幾步走過去，打開了電飯鍋，頓時傻眼了。

    一股肉香撲麵而來，一鍋淡咖色的鵝，看去真讓人垂涎欲滴啊。他怎麽也想不到早晨還在冰箱裏的一隻未解凍的大鵝，晚已經成了一鍋肉了。

    “慧兒，怎麽回事？你好像不會做飯啊。”申一甲心裏有一絲感動，薑玉慧原來這麽善解人意，真是太難為她了。

    “我不會做飯不假，但不等於我一定要挨餓啊。”薑玉慧揚著脖說。

    事情原來很簡單，申一甲早晨給薑玉慧打電話之後，她沒有把大鵝解凍，而是班時帶著大鵝出門了。她來到不遠處的一家鐵鍋小炒店，把大鵝交給了店裏的值班師傅，讓店裏加工一道鐵鍋?大鵝，並說好晚下班時來取。

    申一甲聽薑玉慧說完，心裏很不是滋味，不論怎麽說，他都得領悟啊。薑玉慧很聰明，這樣不僅省得他晚下廚，還能節約不少時間，前眼這個有些高傲的女子，竟然善於借助外力解決生活遇到的問題，這樣的人，算十天八天不給她飯吃，也餓不著她。

    今天晚回來，他本以為可能會麵對一張不滿的麵孔，還有不鹹不炎的挖苦，沒想到麵對的卻是一鍋還冒著熱氣的美味。

    “慧兒，我本來想今天晚露一小手呢，結果被你搶先了。”申一甲問，“你吃了沒有？”

    “我啊，你以為我會一直餓著?做夢去吧。”薑玉慧的嘴很硬，“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吃了一個鵝翅。”

    “沒了？一個鵝翅？”申一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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