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張律將最後一個音符彈完，他也起身向聽眾躬身，走回桌邊坐下。
    楊軍將手中的“3號簽”向前一推，起身來到鋼琴邊，其他三人立刻轉過身來，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著看這位名頭最響的人有多厲害。
    鋼琴前的楊軍輕撫琴鍵，腦海中回憶著曲譜，短暫的停頓後彈出了第一個小節，感受了一下琴鍵的力度，隨後開始了正式演奏。
    與前麵兩位不同的，楊軍演奏的曲目是《梁祝》呈示部中引子的一段，雖然隻有一段，但一出手就讓其他人感受到了楊軍的實力。
    完整的《梁祝協奏曲》篇幅宏大，哪怕隻演奏一小部分，楊軍也用了好幾分鍾。
    今天又不是正式的比賽，隻是一時興起的切磋，還用不著費那麽大的力把全篇演奏完。
    等楊軍起身鞠躬後，其他人都紛紛為他鼓掌，連後廚的敏慈與蕙姨都不禁為楊軍點讚。
    楊軍回到自己的座位，抬手示意炘南可以開始了，炘南臉上帶著微笑，對著其他人點頭示意後，這才起身走到自己的鋼琴前準備演奏。
    人往琴凳上一坐，炘南突然有些懵，剛剛楊軍隻是稍稍露了一手，就讓他見識到了彼此間的差距，此時他還沒回過味來。
    ‘我應該彈一首什麽曲子呢？’
    炘南在心中回想著曾經練習過的曲子，可都覺得難以與楊軍的《梁祝》媲美，沉靜的心海微微泛起了一圈漣漪。
    想了一會，炘南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畫麵，還是與華赫有關。
    曾經的某一天，他們在光影殿堂裏相聚，華赫給他展示了音樂的多元化，教他應該怎麽利用兩種不同身份之間的影響。
    當時華赫放了同一首曲子的三個版本，這讓炘南感到十分詫異，後麵他也跟華赫要來了一些譜子，其中就有那一首。
    想到這，炘南立刻從琴凳上站起來，跑兩步上到二樓，從他的包裏翻出一摞譜子，從中間找到了那首打開他新世界大門的曲子。
    楊軍三人看到炘南突然上了樓，心裏都十分疑惑，三人互相看了看，王音正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見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炘南又跑下來了。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炘南把一張譜子放在鋼琴上，端詳一會後才開始彈奏。
    舒緩的琴音慢慢浮出，節奏很慢，但情感很細膩，很有感染力，仿佛一灣清水在月下輕輕流淌，恰似一葉扁舟在湖心微微蕩漾。
    身在後廚的蕙姨和敏慈都被琴聲中的感情所打動，蕙姨仰頭看向天花板，心裏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敏慈也定定的站在窗口，眼睛看向炘南的方向，卻漸漸沒了焦點。
    此時桌邊的三人麵色各異，張律臉上的疑惑更盛。
    他先是看了看炘南，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兩人，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同時腦海中也在思索著炘南彈奏的是哪一首曲目。
    王音聽了沒一會，就忍不住撇了撇嘴，臉上滿是輕蔑之色，雖然炘南還沒有彈完，可從這幾節的結構上來看，這首曲子明顯是流行音樂的風格。
    ‘嗬嗬，北區六省的冠軍，竟然在其他賽區冠軍的麵前彈了一首流行音樂，北方各省真是沒人了。’
    想到這，王音嗤笑一聲，心裏更加不屑，這就像是去上聲樂大師課，站在台上給大家唱了個小星星，雖然沒跑調，那也不耽誤別人把你當笑話看。
    楊軍聽到了王音不屑的動靜，他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就明白了兩人心中的想法。
    這兩人眼中已經沒了技巧、感情等考量，隻剩下了所謂的門戶之見。
    對此楊軍是很不屑的，就算他們把所有世界名曲都背下來，還能一點不差的彈完，那又能怎麽樣？沒有賦予相對應的感情，也不過是個錄音機的水平。
    楊軍在炘南的琴聲中聽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精神與物質相互交織但又若即若離的感覺，十分神秘，但又顯得樸實無華。
    如果炘南已經進入了這種境界，那麽在明天的比賽中，他就是最接近冠軍的選手。
    就在楊軍思考的時候，琴音已經發生了變化，從原本的婉轉低沉，如泣如訴，轉變成慷慨激昂，大開大合的風格。
    霎時間，一股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撲麵而來，兩下一對比，剛剛的平靜仿佛是戰爭之前最後的休憩，此時就是潑灑熱血，刀劍相交的鏖戰。
    曲風的改變似乎很突兀，可仔細一回味，貌似又很合理，委婉曲折，抑揚頓挫，兩者之間的銜接處理的很好。
    楊軍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看向炘南的眼神中已經多了一絲讚許。
    張律皺著眉頭四處亂看，剛剛還很平緩，這突如其來的快節奏是要表達什麽？他依舊十分疑惑，不明白炘南是怎麽從北區六省脫穎而出的。
    王音則是更加不屑，作為一個登堂入室的鋼琴演奏者，一驚一乍的像什麽話，如果炘南明天也是這個樣子，那他就離冠軍又前進了一步。
    很快，樂曲就進入了尾聲，等一曲彈完後，炘南眼中精光閃爍，身上帶著異於常人的氣質，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必然有獨特之處。
    另外三位通過今天的切磋，都得到了自己想到的東西，等炘南演奏結束後，張律和王音就告辭離開了。
    楊軍再次跟炘南握了握手，很鄭重的說了幾句話，然後也開著車離開了。
    三人走後，炘南也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後廚。
    “蕙姨，下午我準備出去買一身禮服，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蕙姨連連搖頭，走到敏慈身邊拉了拉她的衣服。
    “炘南啊，我的眼光怕是不夠好，還是讓敏慈陪你去吧。”
    被蕙姨這麽一拉，敏慈也回過神來，眼神迷茫的看著兩人。
    “怎麽了？要我幹什麽？”
    炘南還沒說話，蕙姨連忙解釋道：“炘南還沒有買禮服，你帶他出去挑一套吧。”
    “禮服？禮服不用買呀，我自己又做了一套，待會我去給你拿來就行了。”
    敏慈短短的一句話驚住了蕙姨和炘南，蕙姨對敏慈是越看越順眼，炘南則是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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