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燕歸南浦，開~城~門！”
    “轟！”
    “隆隆……”
    當太陽朦朧的虛影越過遠方的地平線，高大的關城之上，一道雷霆之音響起，宣示著罪城在第一百二十八次巡夜，結束。
    一聲沉悶的轟鳴聲後，轟隆隆城門機關齧合啟動，將直插雲霄、掛滿冰霜的城門緩緩打開。
    來到罪城之後，秦河已經十幾次目睹它的開啟和閉合，卻依然感覺震撼。
    太高了，城牆衝天而上，直入雲霄。
    抬頭望去，隻能隔著灰暗的雲層，看到朦朦朧朧的、影影綽綽的巨大的守城器械，偶爾還能透過雲層的間隙，看到城樓的吊角和一口黃銅色金光閃閃的大鍾。
    如果說罪城有什麽東西是永久流傳下來的，隻有一樣。
    就是這座建造年代不詳的鎮魔關，罪城毀滅了不知多少次，這座關城，卻是修修補補，沿用至今。
    有了它，才有了罪城。
    極為厚重的關門裂開一條縫隙，而後緩緩打開。
    順著縫隙往後延伸數百步，那是大片大片低矮的罪城房舍。
    這一扇關門，厚達數百步，不像是門，而更像是一道緩緩打開的峽穀深澗。
    黝黑冰冷的關門上，丈厚的寒冰。
    此刻崩裂的冰碴和雪花簌簌落下，竟在堅硬如鐵的門前地麵砸出一個又一個白點，鈍響聲連成一片。
    這是城門的重力禁製，城門每往上一丈，重量便會翻上一倍。
    要想翻越這直入雲端的城門，堪比登天。
    一門之隔，閘隔了荒野和罪城。
    待城門打開半丈，排在前麵的幾名守夜人小心翼翼抬頭望天，確認冰淩全部落下後，才快速越過門口，進入了關門澗道。
    重力禁製加持下的冰淩，哪怕隻有小指那麽大一點，都足以砸死砸傷一名道宮境的強者。
    他們身後，是排隊等候回城的守夜人。
    有些人渾身是血，有些人殘肢斷臂，隻有極少數人鼓鼓囊囊，有額外的收獲，所有人臉上都掛著寒霜。
    秦河扛著駝獸屍體站在前麵的位置，顯得格外惹眼，回頭望去，人數比出發的時候，少了小半。
    那些人有些會在明日或者更往後的時間回來，因為巡夜點位距離較遠，而大部分人，則已經臥屍荒野，淪為荒野的養料。
    凶手可能是邪物、妖獸、寒冷，也可能是同行的守夜人亦或者其它。
    但…沒有人關心了。
    他們死亡形成的空缺會被城主府某個管事標注在地圖上，由此形成一個邪物分布的簡略圖，以此來判定荒野是不是發生了某些變化。
    就像被行軍蟻拋棄的同伴，無關痛癢。
    穿過長長的門澗，審查官逐一檢查玉牌，其中一人哆哆嗦嗦的拿出玉牌，道：“大人，小的巡到碑前，有四級邪物盤踞在旁，小的謹慎回來稟報，望大人法外開恩，小的若是所言有半點虛假，願受極刑！”
    審查官是一名白衣書生，文士打扮，目光陰冷的盯著那人，麵帶輕謔問：“守夜人十斬第一條？”
    那人臉色一片慘白，直接跪倒在地，瘋狂磕頭：“大人，那可是四級邪物啊，小的區區輪海境，僥幸逃得性命，求大人法外開恩，小的活著回來報信，總比…比死了有價值啊，大人開恩呐……”
    “這個就不饒你操心了，十斬鐵律，鐵麵無私。”白衣書生伸手一攝，一股極度陰冷卻又狂暴的氣息瞬間便籠罩向那人，一道氣勁劃過之後，那人便屍首分離，血噴了一地。
    頭顱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幾圈，嘴巴一張一合，還在求饒著，隻是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睛中的驚恐逐漸定格，睜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唉，這新來的沒經驗啊。”
    “巡夜令牌沒點亮，還敢回城，這不是找死麽？”
    “呆在荒野也別回來啊。”
    “……”
    排隊的守夜人見狀騷動了一陣，又議論了幾句。
    然後便依次上前交出令牌，交差向前，再沒有人多看那人一眼。
    等一旁守衛拎走那人屍身，踢走了他的頭顱，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冷漠，又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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