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客套的話，趙老頭沒有當真。
    畢竟再好的老師，也不能打包票說自己教的弟子肯定能在科舉上取得好成績。
    除非他作弊，上榜的人隨他填寫。
    齊巡撫也不糾結這事。
    雖然東南科舉成績好，他這個巡撫也有功勞。
    但東南連續出狀元郎，這種幾率太小了。
    所以沒必要去想這些。
    “對了，你先前說的青苗錢這事......”
    齊巡撫話鋒一轉，說道：“朝廷那邊再次派了人來催促，責令我們這個月月底之前一定要上交一部分。”
    “這事恐怕拖不了太久了。”
    開春之前，趙老頭就找他說過了這件事。
    齊巡撫本來是不願意的。
    相比那科舉成績對於他政績的提升來說，朝廷明顯會更注重青苗錢的征收。
    如果一點都不征收，整個東南一個子都不交上去，他這麽多年的政績評價都要受到影響。
    然而趙老頭的囑托他不能直接拒絕，再加上官府裏很多人為趙老頭說話。
    所以齊巡撫便答應幫著穩一穩，拖延一下。
    如今春耕都要結束了，朝廷那邊下公文催了兩三回。
    這個月再沒有東西交上去的話，朝廷那邊估計要派欽差來問話了。
    趙老頭聽了齊巡撫的話後，說道：“這青苗錢，還得再拖一拖。”
    “拖到秋收後，估計就差不多了。”
    齊巡撫傻眼了。
    “拖到秋收後，那不是這一年都要拖過去了麽？”
    趙老頭心想，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麽？
    “這不行。”齊巡撫搖搖頭。
    “再拖下去，欽差過來，我要怎麽回他們？”
    “朝廷的政令不聽從，別說影響我以後的調任，嚴重的還可能是抄家殺頭的大事。”
    “青苗錢朝廷看得非常重，趙老你究竟為何要我們官府拖延征收？”
    趙老頭歎了一口氣，說道：“齊大人，我老頭子要你們官府拖延征收，也是為了你們好。”
    齊巡撫有些奇怪。
    “為了我們好？”
    趙老頭說：“齊大人你還沒收到消息？”
    齊巡撫問：“什麽消息？”
    “如今各地因為青苗錢的事情，已經鬧起了不少的亂子。”
    “再征收下去，恐怕會引起百姓更大的不滿。”
    “蘇北鹽場的鹽民們正在反抗朝廷，整個大周的百姓都會因為此事而產生更多的想法。”
    “咱們東南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最好不要輕易惹起民怨啊......”
    趙老頭的意思，齊巡撫聽懂了。
    他是說，蘇北的鹽民們反抗朝廷的事情，可能會有其他百姓們效仿。
    這青苗錢在百姓之間引起了巨大的民怨，到時候鬧出什麽不可控的事情，那肯定不是朝廷樂意看到的。
    齊巡撫有些糾結。
    “這些都是未知的事情，我總不好跟朝廷上書以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來做借口吧。”
    風險是有的。
    可風險是沒有發生的，朝廷也不可能信他現在這些借口。
    特別民變這種。
    真的發生了，那就派兵來剿就行。
    他們這邊就有這麽強的兵力，根本不用怕這個。
    趙老頭說的這個理由，在齊巡撫看來，根本不能成立。
    “確實不能做借口。”趙老頭看齊巡撫沒有動搖，心想這人不好搞。
    自己之前倒是沒有看出來，他是個另有打算的。
    畢竟也是一方封疆大吏，確實不用看誰的臉色行事。
    此前在東南任職數年，和他們關係一直都還不錯。
    很多時候也是為了方便行事。
    但他明年就要回京城述職，到時候要進入權力中樞。
    以後發展是不虛任何人的。
    趙老頭想了想，便說：“老頭子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東南的百姓，也是為了局勢穩定。”
    “既然齊大人覺得這般為難，那老頭子也不好堅持了。”
    “等以後真的出了問題，想必齊大人也能想到應對之法。”
    齊巡撫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了一個應付的笑。
    趙老頭這一番話，讓他心裏有些嘀咕。
    自己現在拒絕了他，而趙老與淮南王府那邊關係密切。
    以後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發生民變，自己向曲州那邊求助的話，該不會他會從中作梗，讓自己求助無門吧？
    這還真的不好辦......
    可他轉念一想。
    東南百姓與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同。
    這幾年在蘇譽的治理下，比往年富足了不少。
    這點青苗錢，他們基本都是能交得上來的。
    既然能交，就不可能會為了這點錢而鬧出什麽亂子來。
    所以趙老頭說的這些話，可能也是被這幾年大周到處鬧出的暴亂給嚇到了，才會這樣認為的。
    “既如此，那我便讓人給各府縣的官員送消息，讓他們現在開始加急征收青苗錢了。”
    齊巡撫見趙老頭不再阻撓，便直接說道。
    趙老頭同意是同意了，但他卻又說道：“征收可以，但希望齊巡撫上書朝廷，希望朝廷那邊同意可以讓用些別的物品來代替征收。”
    趙老頭既然答應了蘇譽會幫他拖延青苗錢的征收，肯定是要做到的。
    “別的物品？”
    齊巡撫笑道：“除了銀子與銅錢，布匹、茶葉等都是可以的。”
    這種事情，趙老頭自然知道。
    “除了這些呢？”
    趙老頭解釋說：“如今東南遍地都是養殖場，東南的百姓們手中的銀錢大多數都換成了牲畜與家禽。”
    “所以如果要征青苗錢，最好是換成牲畜或者家禽。”
    “這樣才能正常把這部分稅給征上去。”
    齊巡撫眉頭皺得死死的，腦子一時都沒轉過來。
    因為他沒想到，趙老頭居然會說出這樣的物品來。
    換成家禽或者牲畜來征收？
    “這樣怎麽行？”
    趙老頭笑道：“怎麽不可以？”
    “若是換了北疆那邊，有些縣府是幫朝廷養馬的，那征稅時用戰馬來代替賦稅，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咱們東南養殖場多，換成家禽或者牲畜，不也是一樣的道理？”
    “齊大人隻要上書跟朝廷說明情況，朝廷會答應的。”
    說得很有道理。
    齊巡撫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既如此，那我這便上書過去，讓人開始征收。”
    “盡量在下個月月底之前，把第一批青苗錢送過去。”
    趙老頭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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