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聲後，剛剛齊巡撫拿望遠鏡看過去的地方，四處炸開，砂石飛濺而起。
    這下子望遠鏡都不用拿，就看到了遠處山腳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這、這又是什麽......”
    齊巡撫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說實話，坐到他這個位置，寵辱不驚絕對是必備的品質。
    然而他現在是完全鎮定不了了。
    “方才的......”
    他轉頭，拿過剛剛自己用過的望遠鏡，看向剛剛炸開過的遠處。
    那麽遠的地方，一個個大坑冒著滾滾黑煙，頗有一種滿目瘡痍的感覺。
    這些，都是下麵那些黑漆漆的家夥造成的傷害？
    這麽小的身子，居然有如此威力......
    比它大上十倍的投石機恐怕都不如！
    齊巡撫吞了吞口水，正想開口說什麽。
    便聽到下麵再次傳來開火的命令。
    原來是第二批火炮又推了上來，開始射擊。
    轟炸聲再次響起，齊巡撫手抖得不行，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望遠鏡。
    等到底下的火炮全被試了一次，蘇譽才點頭說道：“沒有啞火，沒有炸膛。”
    “這批火炮的質量非常不錯。”
    “流水線的所有工人全部有賞。”
    說完後，才看向一旁額頭上不知道怎麽就布滿了汗珠的齊巡撫。
    “這邊溫度是會高一些，本來還有一些武器想要齊大人見識見識的，不過算了，我先帶齊大人下去找個陰涼一些的地方。”
    蘇譽笑笑，帶著齊巡撫往下麵走。
    火槍和火炮經過無數次的改良，如今基本達到了他的要求。
    與先前裝備在船上，送到胡族那邊去打仗用的輕便型的不同。
    今日試的，全是威力巨大的火炮。
    而且彈藥除了實心的大家夥外，還多了一些別的類型。
    若是齊巡撫沒有這麽慌，再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的話，估計還能看到更多的細節。
    但他被這巨大的轟炸聲給震懾到，沒有心思去想太多。
    齊巡撫手中的望遠鏡再次被人接過，他感覺自己兩條腿像麵條一樣軟趴趴的。
    下了望塔時，忍不住扶著樓梯往下一步步地挪。
    挪到下麵，左千戶已經帶著方才試槍炮的隊伍站好，在迎接他們。
    一個個士兵，站得跟小白鬆一般，目不斜視。
    蘇譽說：“很成功，不過還要繼續試。”
    “把使用過程中感受到的任何問題都全部記錄下來，交給工匠們討論改善。”
    左千戶抱拳應道：“屬下遵命！”
    蘇譽點點頭，帶著齊巡撫到了宅子外麵的一處棚子坐下。
    有人給他們送來了茶水，還有清涼的綠豆湯。
    現在才是初夏，其實也不算非常熱。
    齊巡撫滿頭大汗的樣子，也不是被熱出來的。
    不過蘇譽還是吩咐人上了這些，讓齊巡撫解解暑。
    齊巡撫喝了一口冰冰涼涼的綠豆湯，微微的清甜讓他一直在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蘇譽這才問：“齊大人覺得我的武器如何？”
    齊巡撫訥訥道：“很......強！”
    “我從來不知道，這世間居然還有這樣威力巨大的武器。”
    方才那一瞬間，他簡直有一種眼前一黑，天崩地裂的感覺。
    齊巡撫到現在，都還是滿臉震驚。
    這蘇譽，他究竟是什麽人啊！
    從京城回來東南，也不過就幾年時間，怎麽就能研究出這個厲害的武器來了？
    怪不得這麽快就把胡族給打了下來。
    別說是胡族，就算是他們大周的軍隊，在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麵前，也扛不住啊！
    齊巡撫突然醒悟過來。
    這樣的情況下，東南居然都沒有明著造反，甚至抗拒朝廷政令也沒有用過激的手段，而是讓自己這個巡撫去拖一拖。
    韜光養晦到這種地步......
    下這樣命令的人，心思深沉可想而知。
    齊巡撫再次看向蘇譽。
    蘇譽正端著茶水喝了一口。
    喝完後，便把茶杯輕輕放到桌上。
    沒發出什麽聲音，但齊巡撫卻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又“咯噔”了一聲。
    “我很榮幸，齊大人都覺得我的武器好。”
    蘇譽笑笑道：“這些東西，可是花了我不少的銀子。”
    齊巡撫突然說：“自古以來，打造武器就沒有不花錢的。”
    “既然要花這麽多的銀子，為何你不把這些青苗錢直接收上來，據為己用？”
    齊巡撫說完這段話，簡直想打自己的嘴巴。
    他怎麽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忠君尚義都不要了？
    蘇譽說道：“我說過，朝廷最多明年就要廢除青苗錢。”
    “朝廷都要廢除，我為何要碰這個？”
    “竭澤而漁，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做法。”
    “我不止不碰這個青苗錢，我甚至還要減免百姓們今年的農業稅。”
    “齊大人可有興趣聽聽我的想法？”
    齊巡撫想說自己不想聽。
    聽得越多，他就在加入反賊的路上走得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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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卻聽到自己的嘴裏，說出了什麽“願聞其詳”這樣的話來。
    蘇譽就著葛時的《民富論》，慢悠悠地給齊巡撫說了一些自己馬上要采取的措施。
    齊巡撫本來是有些出神的，卻不知不覺間就聽進去了。
    而且不止聽進去了，還聽得頗為入神。
    越聽，越是覺得蘇譽這個人實在太神奇了。
    明明隻是一個年輕人，居然懂得這麽多。
    這種種措施，不比自己最近一直在頭疼的青苗錢更好？
    等蘇譽說完後，齊巡撫還有些意猶未盡。
    蘇譽也沒有再繼續說，讓元寶去拿了一個木匣子過來。
    “齊巡撫既來到了曲州，總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
    “這是我送齊巡撫的禮物，希望齊巡撫不要嫌棄。”
    齊巡撫好奇地接過。
    精美的木匣子，裏麵頗沉。
    他當著蘇譽的麵直接打開，裏麵居然是一把造型精美的火槍。
    大概二指長短，槍身上雕刻著花紋和獨特的標誌。
    “這是方才的武器，要送我？”
    蘇譽意味深長地笑道：“這隻是一個模型，沒有配備彈藥的話，是產生不了什麽傷害的。”
    “齊大人回去好好想想，若是覺得實在想試試的話，再寫信告知我。”
    “屆時我派人送上彈藥，順便教導你使用。”
    齊巡撫看著木匣子中製作精良的禮物，一時有些恍惚。
    他心想。
    完了......
    他恐怕要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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