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京城內。
    被夷狄占領的外城已經成了人間煉獄。
    他們在其中燒殺擄掠，到處都是慘叫聲，隨處可見的屍體。
    幸運的百姓們家當都來不及收拾，便帶著自家人往周邊扯。
    好在朝廷還沒有放棄抵抗，派了不少軍隊到外城阻止夷狄繼續擴張。
    可城內的百姓們已經徹底慌了。
    大家全部跑到了最近的內城城門，敲打著，喊叫著，想要朝廷打開內城城門放他們進去。
    這樣他們起碼還能跟著朝廷苟活一陣。
    內城門緊緊關閉著，有些百姓們慌不擇路，選擇跑到了外城門去。
    被夷狄占領的外城門全是他們的士兵，沒被夷狄占領的外城門則還處於關閉的狀態，朝廷的士兵們正在艱難地防守著。
    勉強守住了夷狄的進攻，城樓下的百姓們卻瘋了一樣，從裏麵衝擊城門，想要往外跑。
    往外跑雖然也危險，可卻肯定比在城內眼睜睜看著夷狄打過來的好。
    一天一夜時間，整個外城已經混亂得不成樣子了。
    而其中，董府內。
    夷狄還沒打到他們，朝廷派來的軍隊還在頑強抵抗著。
    但這邊的人家幾乎都跑空了。
    董思成是通政司官員，特殊時期，他得留守在通政司衙門。
    可沒想到這一留守，內城門便關閉了起來，不能輕易打開。
    他的嶽父定安伯自從被削了爵位，貶為庶人之後，一家人就隻能靠著董思成的俸祿過活。
    董思成買不起內城的大宅子，隻能在外城置辦了一個比以前的定安伯府小很多的宅子安置了他們一家人。
    好在後來他們夫妻感情還算可以，甚至蔡玉蘭還懷了孩子。
    如今一家人被分隔在內外兩城，外城有夷狄在施虐，董思成著急得一下午嘴角就起了兩個大燎泡。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董思成跑到內城的一個城門口，想要出去，回家去起碼陪在自家人身邊。
    然而守城的將士們說什麽都不肯開門。
    “回去吧，這城門開不了。”
    這守門的禁軍百夫長認識董思成，見他還穿著官服，對他態度還算可以，但卻堅決不肯放人出去。
    “陛下有旨，除非他下令，不然內城門絕對不能開。”
    指著內城的那一邊，繼續道：“你聽到那邊的呼喊聲和敲打聲了麽？”
    “而且城外如今太亂了，董大人你一個讀書人這樣跑出去，沒有任何用處。”
    董思成急道：“我回家看看，若是進不來了，那我也可以組織人一同守住外城。”
    百夫長搖搖頭，“沒有陛下的命令，我不能隨便放人出去。”
    董思成急得團團轉，此時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是通政司的官員，能得到不少的最新消息。
    一封封戰報送上來時，整個朝廷都不可置信。
    沒想到大周的軍隊居然如此不堪重用，短短兩天就被破了城門。
    破了城門後，朝廷下令增派了不少兵力，可卻始終沒辦法奪回來失守的城門。
    如今城外失守的地方越來越多，估計要不了多久，整個內城也要被包圍了。
    董思成出不去，也不肯離去，隻能在附近張望。
    夜色漸漸深了，城外的叫嚷聲卻絲毫不停。
    外麵的人想進來躲難，似乎還夾雜著更遠處的喊殺聲。
    每一聲聽到耳朵裏，都像是鐵錘打在心上，讓所有人的心都揪得緊緊的。
    到了半夜，有個穿著翰林服的官員走了過來。
    他喊道：“董兄，過來這邊。”
    來人是與董思成同屆的探花湯樂。
    他把董思成喊到一邊，問道：“你出不去？”
    董思成點點頭：“如今外城情況太緊急了，禁軍不肯冒險開內城門。”
    “湯兄你想到辦法了？”
    湯樂暫時沒回，隻確認道：“你這出去了，恐怕就進不來了。”
    董思成堅決地說：“若是京城失守，內城外城都是一樣，起碼我要陪在自家人身邊。”
    湯樂見他打定了主意，便說道：“行，正好我打聽到了個辦法。”
    “再晚一些，會有一支禁軍從這個城門出去支援，到時候我幫你混出去。”
    董思成趕緊說：“多謝。”
    他們兩個蹲在城門口附近的牆角處，都穿著官服，禁軍都認識他們，自然沒有理他們。
    湯樂擺擺手，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董思成也看著打在地上的火把被初冬的風吹得一閃一閃的樣子。
    “我估計府君快到了。”
    湯樂頓了頓。
    “先前聽聞他平定了蘇北，他會直接過來幫京城解圍？”
    董思成“嗯”了一聲。
    “他心中有大義，不會看著我們被外族踐踏而不管的。”
    “如果能等得到他來，我們就不怕了。”
    湯樂隻能也如此希望。
    “那希望在夷狄打到你家那邊之前，他會來到吧。”
    兩人聊了一陣，便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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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趁著夜色出去支援，準備奪回城門的禁軍部隊。
    董思成兩人站起來，躲到一邊。
    禁軍要從內城出去，城門自然要打開。
    外麵的人有想要趁機往內城衝的，看到這真槍實刀的禁軍也不敢隨便造次。
    外麵守著的士兵們在內城門打開後，便嗬斥趕離圍在這附近的百姓們。
    禁軍這才從裏麵魚貫而出。
    湯樂推了推董思成。
    “去吧，我幫你打點好了。”
    董思成跟著禁軍部隊出了城，看著圍在內城附近的百姓們，心中總覺得被什麽東西捏著一樣。
    如今已經到了冬天，大家席地而坐，就算靠在一起也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董思成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披風，把頭上的官帽摘下抱在懷裏，朝著一個方向狂奔過去。
    外城早就宵禁了，但此時也沒太多的目光會留在這邊，大部分都在與進城的夷狄對峙著。
    董思成很順利地到了一個宅子處，按照規律敲了敲門，和裏麵的人確認了身份。
    這宅子倒不是他家，開門的是一個長相普通，扔在人群裏都可能會找不到的中年男人。
    這中年男人眼神清明，明顯沒有睡覺。
    “董大人怎麽來了？”
    董思成問：“三郎可在？”
    中年男人回：“他帶人去城樓上送消息去了，估計天亮才能回。”
    董思成又問：“府君什麽時候到？”
    “快了，應當就是這兩日。”
    得到確切的回複，董思成稍微放下心來。
    他又把一封信遞給中年男人，上麵寫著今日朝堂上的事情，這才轉身往自家的方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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