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的走廊中左等右等的也不見沈琦出來，索性就乘電梯下了樓，走到外麵點燃了一支銀釵

    北方的冬天總是天黑的很早，即使現在才剛剛下午六點，但天上早已經漆黑一片，就連月亮也藏進了蒙蒙的雲層後麵，除了偶爾路過的暖黃色車燈和兩邊的熾白色路燈之外，整個世界再無任何光線，醫院門口的周圍早已經不見了行人，也沒有任何的建築群，我看著眼前由於許久都未開發早已經長滿了雜草的荒地，一度恍惚的以為自己正身處在外太空

    一支煙快要燃燒殆盡，沈琦才給我發了條消息“你在哪，怎麽醫院裏見不到你”

    “在外麵，出來透透氣”

    兩分鍾之後她也從門口走了出來，身形在空曠的夜色下顯得更為單薄

    我踩滅了煙頭“你出來幹嘛，怪冷的，回去吧”

    沈琦搖了搖頭“我不冷，剛好也出來換換空氣，裏麵整棟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好吧”我江兩隻手插進兜裏問道“我奶奶都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閑聊而已”

    “別騙人，你進去了前前後後要半個小時，閑聊什麽能聊這麽久”

    沈琦神秘的笑了笑“我不告訴你，你自己猜”

    “那我等下去問我奶奶不就好了”

    “你問不出來什麽的，因為就是你奶奶不讓我和你說的”

    “我奶奶怎麽這樣啊，跟外人聊天還要背著我”

    “你要是一定想知道呢，我就告訴你一點吧”

    “快說”我催促道

    “你奶奶和我聊了聊你媽媽，還有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比如你總在學校打架，你還總偷偷溜出去上網，每次去上網都和你奶奶說其實是去你爸爸家住，要了二十幾塊的打車錢以後就跑到網吧裏去，而且你上學的時候就學會了喝酒，說是酗酒成性都不為過，每次喝了酒就到處惹是生非，還有你….”

    我傻了眼、心想我奶奶怎麽會和沈琦說這種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把我小時候那些連都快記不清的那些不省心的過去全抖了出來

    “停停停”我忍不住打斷了沈琦

    沈琦無奈的看著我“你這個人還真是五毒俱全啊”

    “怎麽全是這種糗事，我奶奶就沒和你誇誇我嗎”

    “誇了啊，誇你心眼小”

    我一臉的黑線“這算什麽誇獎”

    “不是啦”沈琦糾正道“你奶奶和我說你雖然以前總是給她惹禍，可是你是個特別重感情的孩子，你記得住所有朋友的生日，會用心的為大家準備禮物，答應別人的每一件事你都會用便簽紙貼在書桌上，所有的事情你都會做到，從來不會失約。她還說你在學校裏總和別人打架也是因為他們說你是個沒媽媽的小孩，你說不過他們，所以就去打他們，隻是每次都下手太重，所以總被逼著寫檢討”

    沈琦說到這裏又語氣一轉，溫柔的說“可不管怎麽說，我們辣椒還是個善良的孩子啊”

    “你為什麽會叫我辣椒？”我疑惑道，明明這個外號我去了上海以後就鮮少有人提起了，隻有栓哥和竹子姐他們還會這樣稱呼我

    “你奶奶和我說的啊，她說你的朋友們都叫你辣椒，就連她偶爾也會這樣叫你”沈琦說“你奶奶說你善良的有些傻，說你在那場大火中死裏逃生了以後，醒過來的第一時間竟然不是看自己受傷的右手，而是問大夫你救出來的那個女孩怎麽樣了，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我虛榮的點點頭“這還差不多，看來我奶奶沒讓你覺得我是個小流氓”

    “你在我心裏和流氓也差不多”沈琦說到這又失落道“現在可怎麽辦啊，你奶奶真的把我當成你女朋友了，我以後該怎麽和她解釋啊”

    “你自己承認的，我又沒逼你”我說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的”我長呼出一口氣，語氣沉悶的說“大夫說…我奶奶沒有幾天的日子了，你就當是圓了老人家一個心願吧，我奶奶一直想看著我找到一個好女孩”

    “是嗎，那你覺得我是你奶奶心中那個好女孩嗎”沈琦猝不及防的問道

    我一時間懷疑住了自己的耳朵，緩緩的轉過頭，正和她四目相對

    沈琦不知道什麽時候摘掉了那副圓框的眼鏡，我第一次注意到她的眼睛原來這麽漂亮，一時間竟然不敢與她對視，有那麽一瞬間我的心裏有一個聲音，他不停的和我說，就是現在，你不是一直期待著這一刻嗎，雖然你這家夥一直不承認可你不是暗戀人家很久了嗎，眼下月黑風高、四下無人正是少男少女互吐心意的好時候啊！人家姑娘都這麽說了，你再顧左右而言他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

    我微微張開了嘴，沈琦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等待著我的回答，時間仿佛被無限的拉長，分明一個平時一秒鍾能說十幾個字的人，此刻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忽然又換了副冷漠的強調對我說，你想好了嗎？你真的想好要和她說我愛你了嗎？你知道這三個字背後意味的是什麽嗎，意味著你要對她負責，你要從現在開始好好的照顧她。哦對了，你是不是還想著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可就像她和你說過的，永遠是多遠呢，這個世界太紛亂了，光是堅持著每天都期待著和某個人‘明天見’就已經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了。你真的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嗎，你想過她穿著婚紗站在你身旁的樣子嗎，你有成為一個丈夫和父親的打算嗎，你到底是真的喜歡她，還是隻是喜歡她陪你在海邊看過的那場日出呢？

    我發不出任何聲音，沈琦依舊在等著我的回答

    該死的我到底在幹什麽，我很想對腦子裏的那個聲音說去你媽的我就是喜歡她，我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不管未來有多遠我都要和她一起走下去，可我剛提起一些勇氣，我的腦子裏就閃過了另一個女人的身影，不是什麽難忘的畫麵，隻是竹子姐的那張臉，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想起她，我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人渣，可偏偏是這一刻，我在麵對沈琦那雙澄澈目光的時候，心中閃過了另一個女人的樣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