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南道內亂、反賊起的消息傳到鄭衡那裏時，縱鄭衡曾經是鄭太後，縱她活了兩輩子，臉上仍舊露出了驚駭之色。

    她騰地站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地問著終風：“什麽，江南道內亂，石皋反，號九野軍？”

    江南道的局勢怎麽會一夕變天？江南道是大宣朝最富庶的道，盡管這兩年大宣朝天災人禍不斷，但江南道有富庶的底子在，那裏的流民是十大道中最少的。

    現在，卻是流民在江南道揭竿而起，反了？

    這是謀反，還組成了所謂的九野軍，這可不是光和大街那一場暴動，這兩者的意義和影響絕對不一樣！

    怎麽突然就有人謀反了呢？這個石皋，到底是誰？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個這個人！

    不對，現在重點不是石皋這個人，而是江南道的局勢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會有謀反，為何沒有一點點風聲！

    “小主子，石皋原是富春江一帶的水匪，聽說為人十分仗義，手底下有一幫兄弟，至於他為何能集結這麽多流民，還揭竿而起，現在還沒有更多消息傳出來。江南道那裏，萃華閣沒有什麽人手，現在朝中除了這一份急報，暫時還沒有更多的消息傳來。”

    事實上，終風能說出這些內容來，已經是十分不容易了。

    江南道的動亂出現得太突然了太迅猛了，雖則現在萃華閣已經立刻派人前去江南道了。

    要傳回消息，也得一兩天的時間，現在他所知道的消息，都是從朝廷那裏得知。

    “終風，你現在立刻去裴家一趟——裴家在江南道有布局，他們定必知道更多消息，然後再來報我！”鄭衡這樣吩咐道，令終風立刻趕去裴家。

    終風立刻聽令，像片葉子一樣飛出了長見院，鄭衡則是神色沉凝，再也沒有了絲毫睡意，腦中冷靜地思考著江南道的局勢。

    突然動亂，有領頭反賊，還組成軍，可見這些人絕非臨時而反，說不定暗地裏已經早就有所準備了，才會有這樣迅猛的態勢。

    謀反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膽子，有了膽子還不夠，還要有謀反的本事。

    人手、錢財、糧草等等缺一不可。

    據急報所說的內容，反賊石皋占領了富春江一帶，與江南衛士兵對抗——能與江南衛士兵對抗的，必然要勢均力敵，水匪、流民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本事？

    就算有人謀反，要造成這樣的局麵，必然也要有充足的謀反準備。謀反準備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可是，此前竟然沒有任何風聲傳出來，就像平地出現的的一樣，這可能嗎？

    鄭衡是親身經曆過動亂的人，太清楚動亂是怎樣的，那必定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現在江南道起了動亂，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她伸手揉了揉眉頭，內心湧起了深深的憂慮。

    此時的裴家眾人，同樣和鄭衡一樣，為江南道的局勢而感到無比焦心。

    裴宰得到江南道動亂的消息，比萃華閣還早一些，幾乎和朝廷的急報不分前後。

    因為，裴家有不少暗探就在江南道，而且第三代嫡枝之首裴前也在江南道，所以消息十分靈通。

    可是這個消息十分靈通，也隻是相對而言。

    在接獲這個消息後，裴家眾人沒有因為消息的靈通而能有什麽提前應對，反而極為震驚和憂慮。

    裴前所送來的消息，內容和朝廷急報差不多，隻是更為詳盡一些。

    裴前在書信中說，大概是在三天前他便察覺到江南道局勢有不妥了，杭州府中的流民突然多了起來，大商巨賈們的往來也特別頻繁、特別是鹽場的鹽商們，似乎在謀劃什麽事情。

    因為當時裴前正在查探著勝雪鹽場的情況，所以對鹽商的情況尤為關注，在察覺到這些不妥之後，他便讓裴家的暗衛去查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是暗衛們還沒有查出什麽來，江南道的動亂便起來了，最先出現動亂的，正是江南道的中心、裴前所在的杭州府衙。

    一大群流民在水匪、山賊的帶領下，衝進了杭州府衙，當場就將杭州刺史蔣寅殺死，還斬殺了府衙反抗的官吏，隨即打開了杭州府衙的惠民署等糧倉，占據了杭州府衙。

    裴前將消息送出來的時候，反賊石皋剛起了九野軍的名號，在得知這個名號後，裴前便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一場流民暴動，而是江南道要變天了。

    他隨即匆匆寫了一封書信，盡可能描述了局勢，讓裴家暗衛將消息送來了京兆……

    軍中的急報應該比裴前的消息送得更晚，但是國朝的速度當然比裴家暗衛的速度快，因而急報之中已有了反賊駐紮在富春江一帶的匯報。

    這些，便是裴家所知道的全部消息，是兩三日之前的消息。

    現在江南道的局勢進展到哪一步了，他們現在也不清楚。

    在動亂的局勢麵前，就連朝廷都隻能等待進一步消息的情況下，裴家所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

    這不代表著，裴家隻能像朝廷這樣等待著，事實上，這會兒裴家上下都動了起來，每個人都在為應對江南道的局勢而竭盡所能。

    “暗衛已經趕去江南道了，最遲後天早上能抵達江南道，我意先將小錢兒接回京兆再說。”裴定這樣說道，臉容因為憂慮而顯得更加蒼白。

    在知道江南道動亂之後，他便立刻讓裴家暗衛前去江南道了，還將身邊的既醉也派了出去。

    一則，是為了探聽江南道的消息，二則是為了將裴前帶出江南道。

    在裴定看來，後者更為重要。

    據送信的暗衛所說，其離開江南道的時候，孫少爺還在杭州府。

    這一點，讓裴定既焦慮又不解。

    九者至大，龍戰在野，國朝稱軍，小錢兒如此聰慧，定是十分清楚這個名號中的反意。

    他既然知道江南道變天，還知道江南道起了動亂，知曉讓暗衛將消息送出來，為何還留在杭州府？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小錢兒應當知道，保存自身比什麽都重要。

    在動亂的時候，最不值錢、最容易折損的便是人命，當時小錢兒到底在想什麽，為何沒有隨暗衛離開呢？

    江南道的動亂如此突然，江南道的局勢如此危急，小錢兒就在江南道，現在怎麽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