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應棠並不知道，為了這一個萬人坑，鄭衡和裴家眾人花了多少心思精力，幾乎把所有的人都動用起來了，才會有如今這種後果。

    點睛之筆，就是賀應棠早日前所殺死的那一名士兵。

    賀應棠判斷沒有錯，那一名士兵的確是陶元慶留在京畿衛的釘子。

    像這樣留在京畿衛的探子，在賀應棠就任京畿衛大將軍之後，已經殺了數百人。

    ——這數百人的屍體，最後都出現在左翊衛士兵所發現的萬人坑中。

    為了將這些屍體找出來，萃華閣和裴家的暗探費勁心神，從副將郭英那裏下手，又挾持了郭英身邊的中郎將，終於逼問出這些士兵的埋骨地。

    這些士兵的屍體、連同京兆亂葬崗所挑出來的那些屍體，才成就了一個萬人坑，就是為了將賀應棠拉下水。

    鄭衡知道，秋後換防之後，各大衛的將軍都會對士兵進行梳理，至於會拔出多少釘子，那就看各大將軍的行事，或是各衛大將軍之間是不是有什麽恩怨了。

    像賀應棠和陶元慶這種，兩者互換，無比提防對方的，當然關係不會好。

    陶元慶掌握京畿衛三四年，當然會留下許多釘子，相信賀應棠在關外衛也一樣。

    如果拔除幾十人，乃至幾百人，這樣的數字對於龐大的士兵數量來說，不算是一回事，但是人數多了，那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上萬人，這個數字，是鄭衡和裴光斟酌了無數次，才最終定下來的。

    這個人數，如果是太小了，就算事情揚了出去，起不了什麽作用，但是太大了，也會失真，但上萬人，就正正好，這也是軍中不能承受的損失，至佑帝絕對不會允許！

    更重要的是，這上萬人要被妥帖地藏起來，不會被京畿衛和左翊衛的士兵發現。

    不得不說，陶元慶是個極有本事在的人，其執掌京畿衛不過短短三四年，就已經深得京畿衛士兵的愛戴和追隨。就算其已經離開京畿衛，願意追隨和配合他的人，還有上萬士兵。

    這些士兵，趁著賀應棠焦頭爛額之際，一個個從京畿衛東營的密林中離開，隨後被裴家暗衛接應，藏在了……京郊的馬市下麵！

    沒錯，京郊馬市下麵，別有洞天！

    當裴光接到暗衛的稟告之後，怎麽都想不到，京郊龐大的馬市下麵，竟然被挖空了，有一個隱秘至極的地下場所！

    而且，這個地下場所有地道直通各處，有通往流雲渡的、有通往溪山口、有通往京兆城中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散去各處。

    裴宰曾經去那裏看過，看那些場所、那些地道，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辦成的，不知道已經挖了多少年，才有這樣的規模。

    鄭家小姑娘怎麽會知道有這樣的地下場所？更詫異的是，掌管著這個地下場所的，竟然聽令於鄭家小姑娘。

    這……絕對安全可靠了好嗎？

    這些士兵隱藏在地下，上麵便是熱鬧的馬市，當中有無數馬匹，這些馬匹的嘶鳴聲、馬蹄聲不時響起，完美掩藏了這些士兵的動靜。

    況且，馬市進進出出的人不少，就算有什麽人在這裏出入，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據裴光所知，左翊衛士兵也去馬市那裏看過，並沒有發現什麽。——也是，馬市上基本都是馬匹，一目了然。

    誰能想得到，馬市下麵會就藏著上萬名士兵呢？

    當仔細回想著這個手筆的時候，就連裴光這樣的老狐狸，都忍不住暗暗捏一把冷汗。

    上萬名士兵、關係著京畿衛大將軍這個位置，他不得不謹慎。

    好在，老天賞臉，謹慎是有好處的，最後這上萬名士兵都藏了起來，賀應棠終於被拉下了萬人坑。

    在這樣的情況下，賀應棠想要爬出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了，賀應棠完了，經此一事，皇上絕對不會忍了，賀家已經完了。”鄭衡淡淡說道，指出了當前賀家的情況。

    絕地逢生這樣的事情，葉家已經出現過一次了，賀家絕對不會出現！

    她花費了那麽大的心力，還動用了這麽多人手，才完成了這個手筆，怎麽還可能讓賀應棠逃脫？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也太對不起裴家的人手，也太對不住驟雨的苦心。

    沒錯，驟雨，驟雨的苦心。

    ——鄭衡覺得自己這個手筆能夠成功，完全是歸功於驟雨這些年的功勞。

    在她還是鄭太後的時候，她曾下過一個指令，令暗衛們在京兆找一個隱藏的地方，還讓暗衛們挖了地道，以便不時之需。

    她所準備的這些，主要是為了給暗衛們留下後路，哪曾想，在她賓天之後，這個隱藏的地方，會有今日的規模！

    在她賓天的這三年間，和終風一樣，驟雨也在暗中蟄伏等待著，但他在蟄伏的時候，並沒有閑著，在經營馬市場的同時，還將馬市下麵挖空，成為了一個極佳的隱藏場所，還通過地道直通了京郊。

    鄭衡心頭有些發雜，她過去所下的指令，在她賓天之前，她並沒有見到效果。但是她死而又生，卻受惠於過去的指令。

    世事果然玄妙……

    到了這個時候，她心中湧起了謝意，感謝驟雨的苦心，感謝裴家的配合，感謝……自己過去所下的指令。

    想到這裏，鄭衡吩咐道：“現在萬人坑已經出現了，京畿衛和左翊衛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搜索其餘的萬人坑上麵。盡快讓那些士兵離開，讓他們趕去關外衛。”

    馬市下麵隱蔽，也可以容納上萬個士兵，但是這個場所，本來就是緊急所用，不宜呆太久；

    而且上萬名士兵的吃喝用度，時間短了尚可，一旦長了，定會被有心人發現端倪。

    她要在趁著京兆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盡快將這些士兵送去關外衛。

    這些士兵，都是陶元慶的人，他們不能再留在京畿衛了，關外衛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當初他們選擇配合鄭衡的行動，就是知道自己留在京畿衛，也會像那些被殺死的士兵一樣，怕最後都會被賀應棠揪出來，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死去。

    他們不怕死，卻不願意這樣死。

    她隻有將這些士兵順利送去關外衛，才算真的完成了這個手筆，也總算，對陶元慶有個交代了。

    當初在流雲渡，陶元慶的孫子陶殊及時趕來救她一命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在心裏。

    這個時候，萃華閣的韋紫躍了進來，請示道：“主子，掌櫃有問，賀家與好葉家聯係甚密，能否趁此機會將葉家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