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忙了一整天的各商號，在送走最後的客人之後，紛紛都開始蓋門板打烊。主營雜貨的通達商號，也不例外。兩個小夥計一人遞板，一人上板，臉上都是疲憊，卻帶著解脫的微笑。掌櫃的還是沒有閑下，頭仍舊埋在油燈的光圈裏，劈裏啪啦地扒拉著算盤上的算珠。

    很快，店麵收拾利索。兩個小夥計向掌櫃的稟明，這才回到後院歇息。空蕩蕩的櫃台上，隻留下掌櫃的繼續精打細算。

    不知何時，一個黑影早已經站在低頭掌櫃的對麵。若不是感覺脖子僵得要命，他是不會抬頭望前望。

    “什麽人？”

    見掌櫃的警覺地質問。黑衣人示意他不要聲張，冷冷地輕聲回道。

    “江湖上的朋友……”

    掌櫃的頓時一怔，原本隻在數目上的心思，瞬間歸位。盡管絞盡腦汁，他也不曾想起自己和江湖中人有過來往。

    “這位好漢恐怕是誤會了……我自打十幾歲入行……全在商號裏做事……從未與江湖朋友有過瓜葛……”

    “掌櫃的莫怕……今天我來寶地……是想向你打聽幾個人……”為了打消掌櫃更多的顧慮，黑衣人心平氣和地道明了來意。

    掌櫃的幹脆放下手中得筆，一臉冷靜地點點頭。

    “原來如此……不知好漢要打聽什麽人？”

    “來過你店裏的客人……”黑衣人一本正經地說。

    掌櫃的麵露難色，嘴裏直悄聲感慨。

    “好漢……這恐怕不好吧？若是來過我店裏的客人……和您又瓜葛……我再摻和其中……若是那些客人尋上門來……我這生意還怎麽做呀……生意人和你們這些遊俠不同……那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看好漢還是求助官府……妥善解決此事為妙……”

    聽了這番話，黑衣人並沒有生氣，而是不慌不忙地說道。

    “掌櫃的擔心自己的聲譽……你放心……我所打聽的客人……那也是江湖中人……既然是江湖中人……我們都會按照江湖中的規矩去辦……”

    掌櫃的頓時啞口無言，怯生生地說。

    “你要答應我……絕不泄露此事……我不想卷入你們之間的恩怨……”

    黑衣人點點頭，當即打起了包票。

    “放心……我來此地……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掌櫃的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說吧……你想打聽哪位客人……”

    “我想打聽昨日或者前日來你店裏采買紙張之人……”黑衣人心平氣和地說。

    掌櫃的幹脆起身，開始在櫃台裏踱步。

    “真是巧了……這兩日我這店裏售賣紙張不多……采買量大的客人……好象隻有一個人……”

    黑衣人聽得兩眼放光，急忙追問。

    “此人來到你店裏……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且有什麽特征？”

    又是一陣苦想，掌櫃的突然開口。

    “我想起來了……這位客人甚是奇怪……為此……當時我店裏的兩個小夥計……還在暗中議論他……”

    “哦……竟有此事？他到底有何奇怪之處？”黑衣人繼續追問。

    “那人身上有股子怪味……”掌櫃語氣肯定地說。

    “怪味？什麽怪味？”黑衣人心裏明白，來客身上的怪味，多半與他的身份有關，卻故作驚訝地又問。

    “是一種油腥味……兩個小夥計暗中議論他……都說他多半是個賣肉的屠戶……”掌櫃的一臉冷靜地解釋說道。

    “這的確有點意思……一般的屠戶……大字都識不了幾個……還來買書信的紙張……”黑衣人不禁悄聲感慨。

    “是啊……我們當時也覺得奇怪……對了……我的一個夥計還曾問他……買紙是不是回去給孩子練字用……”掌櫃的又想起一個細節。

    “那屠戶又怎麽說？”黑衣人關心地問。

    “他的回答……就更是令人匪夷所思了……聽了我店裏夥計的問話……他隻是搖頭……還不忘自嘲……據他講……備下這些紙張……全是為了給客人包肉……”掌櫃的不慌不忙地說。

    “這的確有些蹊蹺……”黑衣人不由得感慨。

    “誰說不是……哪裏有這等奢侈的買家……不就是包肉嗎……草紙也好用的很……”掌櫃的一邊說，一邊歎氣。

    “這位客人還說了什麽？”黑衣人緊追不放，試圖再尋些有用的線索出來。可此時的掌櫃，如同被榨幹了所有油水，再無吐露有用的消息。黑衣人見狀，深知多問無用，便盤算著離開。於是特意甩給掌櫃的幾枚銅板。

    “有勞……”

    “錢我不要……隻求好漢以後不要再來……”掌櫃的苦苦哀求。

    黑衣人點點頭，櫃台上的油燈瞬間熄滅。待掌櫃的重新掌燈，黑衣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其實黑衣人並沒有走遠。他離開通達商號之後，便象一隻捕鼠的貓，小心翼翼地順著街市，尋找那位屠戶的店鋪。可是尋了半天，卻不見一家肉店。黑衣人暗暗在心裏嘀咕。

    “如此繁華的地段……開一家肉鋪……還不夠房租錢……莫非他不是屠夫……”

    想到這些，黑衣人頓時感覺自己結論下得過於草率。

    “什麽人身上還會有油腥味呢？”

    突然，不遠處的一家店鋪，引起了黑衣人的興趣。

    原來，那家店鋪的名字叫年年鮮。黑衣人頓時想起了在李都督府上的一幕。管家命人給自己呈上精心準備的飯菜。那是一種看似很平常的臘肉，味道卻極為鹹香。當時出於好奇，才問知那道小吃的名字就叫年年鮮。

    “看來這是此地常見的一種小吃……城中這種店鋪……恐怕多如牛毛……革命亂黨還真是狡猾……想讓我們在大海中撈針……”黑衣人不禁暗暗感慨。

    後來又巡了幾條街，黑衣人不願看到的，終究還是成了事實。掛有年年鮮招牌的，不下十家，不過都是一些小店。

    “總不能一家一家地搜……那樣不等抓到革命亂黨……黃花菜都涼了……”黑衣人一時沒有了主意，隻好在心中記下這些店鋪的方位，無奈打道回府……

    春節假期結束，新的一年繼續努力！旺旺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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