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磨刀匠徹底掏出懷裏的物件，保正的臉色紅一塊白一塊。

    “怎麽樣？我的這塊磨刀石如何？”磨刀匠冷笑著問。

    “原來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快請官爺進院……”說著，保正親自替磨刀匠挑起長凳，急忙拉他一起進了小院。

    接著院裏便傳出保正對妻子的大呼小叫。磨刀匠坐在堂屋，喝了一碗粗茶，悠閑自得地等著午飯。不一會，家常農家菜擺了一桌，保正給磨刀匠倒了一杯自家釀的黃酒，笑嘻嘻地賠禮道歉。

    “官爺息怒……小人剛才有眼無珠……這杯酒敬您……”

    磨刀匠不慌不忙地端起酒杯。

    “罷了……你是無心之過……幹了這杯酒……我有要事問你……”

    保正趕緊和磨刀匠碰杯。二人一飲而盡，忙夾了幾口菜。

    “不知官爺來到我們這窮鄉僻壤……到底有何要事？”保正開門見山地問。

    磨刀匠笑笑，神秘兮兮地回道。

    “爺此來……是為了革命亂黨……”

    保正不禁大吃一驚，手裏緊握的一雙筷子，都快要夾不住盤裏的菜。

    “官爺真會說笑……您也看到了……我們這窮鄉僻壤的……革命亂黨怎麽會來我們這裏……”

    磨刀匠又自己倒了一杯酒，長長地歎道。

    “世事難料……世事難料啊……”

    保正接著又問。

    “官爺……那革命亂黨……會在誰家呢？”

    磨刀匠瞥了保正一眼，冷笑著回道。

    “你是這裏的保正……在誰家……自然你比爺清楚……”

    保正麵露難色，陪笑著趕緊給磨刀匠夾菜。

    “小人是鄉下人……沒有見過什麽世麵……官爺追到此地當差……自然是胸有妙計……還望官爺不吝賜教……”

    磨刀匠又看看保正，不覺甚是好笑。

    “真是難為你了……你這等能耐要是進了城……肯定飛黃騰達……”

    保正心裏高興，嘴上卻一個勁地說道。

    “官爺就不要取笑小人這個鄉巴佬了……”

    “哈哈哈哈……你這張嘴啊……真是油滑得很……”磨刀匠差點嚇怕了肚皮。

    見磨刀匠笑得開懷，保正終於鬆一口氣。

    “官爺……等您吃飽喝足……小人再把村子裏的男女老少雞鴨狗鵝，都向您做個稟報……”

    磨刀匠夾了幾口菜，連喝三杯酒，這才點頭答應了保正的請求……

    飯桌上的酒菜，片刻便被饑腸轆轆的磨刀匠吃個精光。保正急忙喚妻子上茶，喝了半碗粗茶，磨刀匠才有了正神。

    “說說吧……誰家最可疑……”

    保正於是掰著指頭，一戶一戶地將村裏的陳年舊事，毫不保留地講個磨刀匠聽。不到三戶下來，他已經聽得昏昏欲睡。

    “官爺……小人可是據實稟報啊……”

    磨刀匠歎了一口氣，趕緊又喝一口粗茶提提神。

    “爺知道你講的都是實情……隻是這些太過零碎……聽得爺都犯困……”

    保正一臉為難。

    “官爺……您是不知道這鄉裏……錯綜複雜……”

    耳朵早就磨出繭子的磨刀匠，擺了擺手說道。

    “罷了……爺可無福消受你的這些陳芝麻爛穀子……”

    保正唉聲歎氣道。

    “官爺……除了這些……小人對其他也是一無所知啊……”

    “那你這保正可是失職啊……最近村子裏有什麽人怪怪的……你總該知道吧？”磨刀匠冷冷地問道。

    “說起這些……最近村子裏該偷漢子的偷漢子……該扒灰的扒灰……”

    聽到保正說話沒了正行，磨刀匠當即嗬斥。

    “你這保正……每天都操著什麽閑心……是不是你也常到寡婦家裏挑水啊？”

    保正嗬嗬一笑。

    “官爺……小人哪裏有那愛好……隻是作為保正……鄉裏的這些醃臢人和事……小人這心裏總得有一本帳吧……萬一革命亂黨和這些人有關係呢？”

    剛又喝了一口茶的磨刀匠，差點笑噴，自然嗆得難受。

    “他娘的……你想嗆死我啊……”

    保正一臉尷尬，忙又陪笑道。

    “官爺勿笑……這些都是實情……”

    磨刀匠喘了片刻，回想起在村口聽到的議論，又問。

    “我說……你每天的心思全在那些醃臢人和事上……難道就不注意村裏老實本分的人？”

    保正苦笑著回道。

    “官爺真會說笑……曆朝曆代從皇上到各級衙門……誰不希望治下百姓老實本分……小人是保正……注意他們幹嘛？”

    磨刀匠聽保正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自然有些心急。

    “真是氣死我了……你怎麽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問你……村裏有一家老實巴交的人家……最近好象有些不對勁……”

    保正聽得直吸涼氣，嘴裏還不住地發出嘶嘶的聲響。

    “官爺真是神了……小人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磨刀匠不屑地瞥了保正一眼。

    “你的心思全在那些風流鬼身上……自然不會去管那些老實人……”

    保正被罵，這才想起磨刀匠的那條長凳。

    “莫非官爺是在村裏聽到的議論？”

    “算你還有些頭腦……等你沒事的時候……多去聽一聽別人的議論……可比你操那些閑心有用……”磨刀匠數落道。

    “官爺費心……小人今後定當照做……”保正連連點頭稱是。

    “罷了……我可沒有工夫管你的閑事……這次算你老小子幸運……碰巧遇到了我……說說吧……那戶人家最近怎麽怪了？”磨刀匠話鋒一轉，回歸正題。

    “哎呀……官爺您是不知道……那戶人家的男人……是出了名的老實……平日裏對鄉親熱心……可不知怎麽了……自從他去治過病……後來就象變了一個人似的……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好象家裏藏了金子……生怕被人偷走一般……”保正一本正經地說。

    “是不是他的重病尚未痊愈？”磨刀匠追問。

    “別人倒是有這樣的傳聞……可是小人不信……他肯定已經痊愈……”保正語氣肯定，令磨刀匠斷定他手裏有了鐵證。

    “怎麽？那家男人痊愈，還親口告訴你了？”

    保正嗬嗬一笑，道出了自己所見……

    繼續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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