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附近很快駐紮了重兵，一江之隔的香港，卻是另一番景象。夜色剛剛籠罩大地，街上熙熙攘攘討生活的人群，並不急著回家。而是隨便選一處街邊攤，吃起了當地的小吃。就在一處甚不起眼的雲吞麵攤旁，端坐著一位西裝筆挺的紳士。他頭戴黑色拉絨禮帽，胸前留有一條金燦燦的鏈子，不用說，他還帶了懷表。店家見他過來許久還不點餐，於是便關心地問。

    “先生……您可是在等人？”

    那位先生不慌不忙地摘下了自己的禮帽，露出一頭油亮的烏發，立刻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紙幣，遞給麵攤的掌櫃。

    “掌櫃的養家糊口不易……這些算是我對占座的補償……”

    掌櫃的笑笑，推辭道。

    “先生給多了……用不了這麽多錢……”

    “掌櫃的不收……我隻好多要幾碗雲吞麵了……”那位先生笑笑，掌櫃的一邊笑著答應，這才把錢收好。

    這位穿著講究的先生原來是在等人，過了片刻，掌櫃的看見一個身穿長衫的男子，不慌不忙地坐在了這位大方先生的對麵。他們顯然認識，沒有寒暄，便悄聲閑談起來。

    “王先生來的這麽早……”來客悄聲問道。

    “我等你好久了……你再不來……我還以為你會爽約……”那位先生平靜地回道。

    “我知道王先生心裏著急……你放一萬個心……我從來都不會失約……實不相瞞剛才我若不是為了你的事情……也不會耽誤如此這番工夫……”來客這話算是為自己的遲到做了解釋。

    “怎麽樣？我讓你打聽的事情，到底有沒有了眉目？”那位先生假裝撣一撣帽子上的灰，側著臉低頭追問。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不知王先生是想先聽哪一個呢？”來客一臉神秘地說道。

    那位王先生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地悄聲回道。

    “我這個人喜歡先苦後甜，那你就先說說那個壞消息……”

    來客點點頭，給掌櫃的要了一碗清茶，手指蘸進茶碗，在方桌上清楚地寫了一個清字。但確定王先生看到之後，他才一本正經地開口。

    “他們那邊好像也有所覺察……聽說還專門派了人過來……與港英政府交涉此事……”

    “這的確是一個壞消息……看起來他們的鼻子……比獵犬的還要靈……那你口中的好消息呢？”王先生歎了一聲，又急忙問道。

    “我幫你找到了應該找到的人……”來客甚是冷靜地回道。

    “當真？”王先生有些激動，差點從坐著的方凳子上起身。

    “沒錯……你要找的人……是被我們的人誤抓……真實的身份還沒有暴露……”來客一本正經地解釋。

    “他的身份沒有暴露……可是江對麵的那幫人又是如何得知他來到了香港呢？”王先生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他希望在來客這裏，得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王先生……你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別忘了在你們的京城……還有一位極難對付的那爺……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他的觸角很早已經伸到了香港……對於你要找的人……他表現出來的興趣……甚至比你還要大……”來客的回答，雖然沒有讓王先生滿意，但確有幾分道理。

    “也是……”王先生點點頭，“既然是你們的人誤抓了人，可否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人給放了？”

    來客一臉為難，嘴裏一直悄聲嘟囔。

    “這恐怕……恐怕……”

    王先生心裏明白，這種吃情報飯的，這是在琢磨價格。於是笑著說道。

    “隻要能把人救出來……你盡管開個痛快價……”

    “都是老朋友了……我肯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包你滿意……”說著，來客把手伸進了對麵王先生的袖管。

    二人很快成交。王先生還特意叫麵攤掌櫃的上了兩碗雲吞麵。

    “那此事就拜托了……”王先生又囑咐道。

    “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如果江那麵有人從中作梗的話……我們還要隨時改變救人計劃……雖然這裏是香港……但港英政府也會給他們一點麵子……”來客吃了一口麵，冷靜地說。

    “怎麽？你是擔心他們會捷足先登？”王先生關心地又問。

    “不錯……按照他們那些人的行事風格……說不定會采用外交手段……”來客麵露憂色，鎮定地回道。

    “港英政府會和他們達成默契？”王先生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難道王先生會感到十分奇怪嗎？”來客並不驚訝，冷冷地反問。

    “港英政府再怎麽說……也曾經給我們提供過庇護……”王先生道出了自己的理由和判斷。

    來客不由得一笑，冷冷地說道。

    “我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王先生還會如此天真……你可別忘了……不管是什麽西洋政府……他們最看重的是什麽東西……”

    “你是說他們之間會為了此事，達成一樁秘密的交易？”王先生反問。

    “王先生……他們和別人做的交易還少嗎？如果當年不做交易，他們會把香港島拱手讓給英國人嗎？隻要做了交易，他們又可以在京城裏耀武揚威了。這樣的買賣，對他們來說，還是可以做的……”來客一本正經地解釋。

    “你說的對！狗急了還會跳牆……為了抓人……他們什麽都能幹出來……”王先生點點頭，“若是形勢有變，那我們之間的這樁生意又如何？”

    來客知道王先生的顧慮，笑著又吃了一口麵，指了指自己的頭。他的頭發早就剪去了辮子，就和那些英國人一個樣。

    “王先生不必擔心！這裏再怎麽說也是我的地盤……我既不是他們上麵的子民……也不是他們那套說辭的信徒……這裏還輪不上他們耀武揚威……”來客底氣十足地回話。

    王先生點點頭，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二人很快約定了再次見麵的地點。這才一前一後從雲吞麵攤子起身……

    繼續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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