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是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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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好熱。
    我從床上起來,汗浸濕了我的後背和床。襯衫領口也無比潮濕。
    我扯了扯領口,站了起來。
    身上還是那股屍體味,仿佛沾上便別想洗掉。
    妻子推開帳篷走了進來,開心的說道:“就猜到你起來了。”
    她走近,用鼻子在我身上聞了聞。
    “咦,好臭。”她皺了皺眉,“快去洗澡!”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是屍體的氣味,我昨天去看了一下那個小夥子的屍體,哦,就是昨天早上你見到的那個小夥子。”
    “他死了嗎?”妻子驚呼。
    “嗯。”我點頭,穿起我的外套。
    “怎麽會……”妻子在一旁念叨。看來她還無法接受這件事,也許我不應該直接告訴她。
    營地裏沒有什麽變故,昨天找到的電台已經損壞,我們無法給上級報告我們的情況,於是我派出一支小隊,帶上我的信件去找組織。
    過了幾天,一切如常,村子裏的青年們沒有回來,營地裏也沒有什麽事端。
    總感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是哪裏呢……
    這幾日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感覺有東西在盯著我。我心裏不安,上級提到的「大魚」,究竟有多大規模,他們有多少人,多少槍?
    如果我們不得不戰鬥,我的部隊能夠取勝嗎?
    也許是我呆滯的看著天空,妻子過來我旁邊坐下。
    她說道:“餘君,戰爭結束之後,我們就結婚,然後再要個孩子吧。”
    我低下頭看著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紋理和她嬌嫩的白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好。”我點頭,“隻是不知道還要打多久。”
    ……
    駐紮已經是半月有餘,算日子,村子裏那些「出海」的年輕人們也應該回來了。
    我召集了部隊,讓他們做好準備。
    我們要去抓那條大魚。
    車輛剛駛進村子,我便發現了異常。
    沒有人?
    遠處的海上漫著淡淡的霧氣,就連陽光也無法驅散,村莊裏也無比潮濕,仿佛被水洗過一般。
    可是昨天並沒有下雨。
    我留下的一連不知所蹤,平時在屋外曬太陽的老人也不見了。
    “排查各房屋,不要留下一點空隙。”我說道,“這個地方有蹊蹺。”
    沒人回應。
    我轉頭,車兩旁列隊的士兵消失的無影無蹤。
    寒意從腳底升至頭頂,我連忙繞車一圈,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走路離開,也會發出聲音。更何況腳下那麽多水坑,可我卻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等下,水坑……我低頭看去,腳下是密密麻麻的水坑,深淺不一。
    淡淡的霧氣遮住了太陽,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
    見鬼了,這是夢嗎?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告訴我這不是夢。
    我拔出手槍,沒想到我竟然能遇到這樣奇異的景象,這漁村確實詭異,如今看來,恐怕是有妖術。
    此地不宜久留。
    我舉著槍重新回到車上,試著發動車輛,可車輛隻是勉強打著了火,就很快熄滅了。
    ……
    我下了車,周圍卻又一次變暗,水坑三三兩兩連在一起,天空不見一點光亮,如同陷入黑暗。
    霧氣越發濃厚,這霧氣如此潮濕,竟然在我的衣服上凝結了水珠。
    不妙啊……
    我快速朝著村口跑去,餘光卻看到一個小小身影。我停下腳步,停在離村口不遠的地方。
    路旁一間小小屋子,一個小小孩童坐在門口,無聊的蕩著兩隻小腳。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把頭抬了起來。
    視線交匯,她驚呼一聲,接著便盈盈一笑:“餘君,你回來找我了?”
    ……
    “餘君,餘君……”
    我的名字縈繞在我的耳旁,我頓覺天旋地轉,那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不斷將我往遠方拉扯。
    我睜開眼,第一眼便是妻子著急的臉龐。
    哦,原來隻是個夢。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如同鉛球一般沉重。
    見我醒來,妻子一把抱住還在躺著的我,泣不成聲。
    “我怎麽了?”我開口,嗓子卻無比幹澀。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妻子嗚咽著說,“你再不醒來,我也不活了。”
    “三天?”我驚道,“怎麽會這麽長!”
    我爬起來,靠在床上,問道:“誰來跟我說清楚發生了什麽?”
    軍醫上前解釋,從他口中,我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麽。那一晚我回到帳篷睡下後,便長睡不醒,高燒不退。
    三日內軍醫試了各種辦法,雖然將燒退了,可也沒能將我叫醒,可我雖然昏迷不醒,卻也隻是冒汗,身子半點不見虛弱。
    我喝了杯水,稍微緩了緩,便坐直了身子。
    “村子裏的情況怎麽樣了?”我問道。
    “村子的情況一切如常,團長你不必操心,先養病吧。”警衛忙說道。
    我無力的點點頭說道:“我好餓,讓炊事班做點東西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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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衛得令出去,我趕忙披上外套床頭的外套,冷,好冷。
    這股寒冷讓我想起夢裏潮濕的場景,外界場景一定程度上影響夢境,我夢裏覺得潮濕寒冷,想必也是因為感受到外麵氣溫冷。
    這就像早上鬧鍾響了,我會在夢裏關上幾百遍。
    “餘君,你在想什麽?”妻子的聲音傳來。
    “我在想夢裏的事。”我歎了口氣說道,“那真是一個噩夢啊。”
    “噩夢?”妻子有些不滿的說道,“你知道自己一直在說夢話嘛?”
    “夢話?我說了什麽?”
    “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妻子氣呼呼的說道,“原來是個噩夢,夢見我你很難過嗎?”
    “我的夢做了好久,夢裏,你還說要和我生孩子。”我笑著說道。
    妻子臉一下就紅了,她瞪了我一眼說道:“不正經。”
    “嘿嘿。”
    “還有嘛?”
    “夢裏前幾天我們都在一起,隻是最後一天,我帶著部隊去了村子。”
    “發生了什麽?”
    “部隊消失了。”我心有餘悸的說道,“那種感覺好真實,好像以前……”
    “以前?”妻子疑惑的問道。
    “沒什麽。”我搖頭道,“我還遇到一個小女孩。”
    “你的夢好奇怪。”妻子歪頭說道,“好奇妙啊。”
    我搖頭道:“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吧。”
    “你知道莊周夢蝶嘛?”妻子湊上來說道。
    “不知道。”
    “就是啊,以前有個人,人們叫他莊子,這個莊子呢,有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裏他是一隻蝴蝶,自由自在,飛來飛去。”
    “然後呢?”
    “然後他醒來以後,就告訴身邊的人,他做了一個關於蝴蝶的夢,他不知道是蝴蝶做夢變成了他,還是他做夢變成了蝴蝶。”
    妻子笑吟吟,我卻想起了夢裏的自己。
    “餘君,你說呢?他是莊子,還是蝴蝶?”
    我不假思索說道:“他當然是莊子,因為我們都是人,如果他是蝴蝶,作為人的我們怎麽會知道這個故事呢?”
    妻子笑著拍了拍我的被子說道:“不是這樣的,是莊子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莊子還是蝴蝶,不是別人搞不清啦。”
    “你要站在莊子的角度上看才行呀。如果你是莊子,你會覺得自己是人,還是蝴蝶?”
    我不明白妻子的意思,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答案。
    “應該是人,因為跟我說話交流的都是人,所以我肯定是人,如果我是蝴蝶,你們就不會跟我說話了,你們也聽不懂我說話了嗎?”
    “是嗎?”妻子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如果我們隻是會說人話的蝴蝶呢?”
    亂七八糟,我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
    “說的什麽呀,蝴蝶怎麽會說話。”我笑道,“夢就是夢,莊子還是莊子。”
    “哎呀~”妻子試著狡辯,“反正,反正,如果我們不是人,你也能和我們交流,那是不是說明你也不是人嘛?”
    “哪有罵自己未婚夫不是人的。”我笑道。
    我們嬉笑打罵,直到警衛進來送飯才停止。
    ……
    莊子夢蝶,不知是人夢蝶,還是蝶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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