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其實我並不累，但是我還是蜷縮在石板上，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榨幹一樣。
    這是第一次，我感知到一種名為失望的萎靡，一種比我所見過的任何凶猛野獸還要煞人的怪物，植根到了我心裏。起初我並未意識到這些，隻想著不過是又一次被人們排斥。
    老實說，我不該氣餒，這不過是一次嚐試，我肯定還有機會，第二天小努也是這麽勸我的。
    “隻要他們知道你是在救他們，他們肯定不會再傷害你了！”小努眨巴著眼睛讓我說。
    我心裏始終認為這種成見是不會像小努想的這麽簡單就能被消除的。但是我無法拒絕。
    小努耷拉著腦袋來找我，說昨天還和他一致認為李合是英雄的孩子們今天一來就說李合是個賊，而自己的爭辯很快就淹沒在了所有人的斥責聲裏。
    小努很委屈，替自己和我都是。當他帶著點淚花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我根本無法說一個不字。為了他，雖然實際上是為了我自己，哪怕我認為自己並不重要，單純為了小努也值得一試。
    後麵，小努告訴我，村子裏一個年長的人開始預言，說盜竊變形能量的惡人最終會被審判，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被人挖出心髒致死。
    我從不認為他們能審判我，憑借這種科技水平，等我死了都不一定能消滅我，以人類形態的話，更不可能了。
    沒幾天，一個巨大的怪獸撕裂大地破土而出，是一隻巴格斯。我再次挺身而出，等戰鬥結束，哪怕換了個村子，整個林子裏的村落顯然已經通氣，不斷攻擊我。
    然後沒多久，是一隻雙尾獸。
    後麵是泰萊斯通，還有哥莫拉，阿斯特隆，拉貢，古維拉……
    不知道多少次，無論在哪裏，森林，荒原，山裏，海邊……隻要我出現，怪獸的災害就被人們排到了第二位，仿佛我取走變形能量就是罪大惡極，罪不可恕。
    小努也一直在努力，各種方法都嚐試過，和大人說，解釋，沒用；發傳單，宣傳，沒用；甚至在大人們捕獲的魚肚子裏塞進去了什麽“我是救贖”的竹板……都沒用。
    人類的武器開始進化，從最開始不痛不癢，到後麵能讓我感到疼痛，甚至擦傷我，影響到我戰鬥。怪獸出現越發頻繁，我開始感到疲倦。
    直到那一次我擊敗了一隻會飛的怪獸多拉考，拖著被怪獸和人們打傷的身體回到那個冷清的山洞，我身心俱疲。
    小努悄悄來到了這裏，他也很失望，想勸我再試試，可我已經不想再試。
    我看著手心裏的白色光芒，力量似乎是一種詛咒。我下定決心，將能量還回去，繼續過這種平凡的生活。
    小努想勸我，卻被我打發走了，他也能理解我的痛苦，他也是人群裏被排擠的那個了，因為我 。我倆都挺愧疚，不再多言。
    天還沒亮，我和上次去盜竊變形能量一樣，來到了祭壇，將手放在了那個水晶球上，想要歸還這個不屬於我的力量。
    等我睜開眼，水晶球的光澤卻沒有恢複，變形能量依舊在我的體內。我不知道為什麽，我反複嚐試，終是徒勞無功。
    我突然感覺這個力量就是個詛咒，手心的光芒無法散去，我卻突然感受到星空之外有什麽東西在指引我。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與這個呼應有了無限的欲望，簡單猶豫一下，我最終決定去找尋到底是什麽在指引我。
    離開了布赫，那股聯係好像就斷了，我停在了半路，背後是個冷漠的星球，麵前是浩瀚無垠的宇宙，我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在宇宙流浪。
    在布赫學到的各種知識與技能，和我強大的生命力讓我能夠適應漂流的生活。我不斷遊蕩，見到了許多之前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我的樣子還是會嚇到別人，好在變形能量可以變化成別人的模樣，我最終放棄了我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見識到星球間的戰爭，看到肆虐的怪獸，宇宙裏的行星災難，各種各樣新奇的東西，以及那個無比神聖的身影——
    奧特曼，身形高大，和我巨大化差不多，與怪獸戰鬥，利落的戰鬥方式，強力的必殺技，以及被人們四處傳頌的事跡，這才是完美的英雄，我告訴我自己。
    虛榮心作祟，我也想要像奧特曼一樣。鬼使神差下，一次怪獸出現，我變身成為奧特曼的模樣，巨大化，與怪獸戰鬥，盡量模仿著奧特曼，利落地解決完戰鬥。
    這次，沒有什麽其他的武器打在我身上，武器打在怪獸身上。戰鬥結束後，人們在地上歡呼我的勝利，高呼奧特曼的名字。
    第一次，我的心裏得到了滿足，哪怕呼喊的並不是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們是在為我歡呼。
    我開始不斷以奧特曼的樣貌戰鬥，享受著人們對奧特曼的崇拜與尊敬。
    有天我突然想問我自己，離開了布赫，是不是沒有人再會叫我賊，我是不是可以以自己的樣子戰鬥。
    下一次，當我習慣性變身成為奧特曼的模樣戰鬥後，我站在巨大的怪獸屍體麵前，看著地上的人們，想要變回自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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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人們歡呼雀躍，我卻開始害怕起來，害怕我剛剛那個恐怖的念頭。我不再敢變回自己原來的樣貌，我寧願就這麽欺世盜名，這樣挺好。
    我繼續流浪，這股力量沒再給我指引，我像個無頭蒼蠅。接著見識到更多奇妙的東西，碧藍的甲烷之海，恒星的毀滅，一個荒蕪的星球，沒有一絲生氣，打聽到說，這顆星球叫做，諾魯特。
    漂流的太久了，我見到了許多普通人一生也無法接觸到的場景。我開始懷念我的故鄉，那個富饒，生機盎然的星球。想看看小努現在多大了，或許我這個模樣可以被他們接受呢，說不定。
    就在我下決定的那個晚上，我卻意外從幾個人口中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布赫已經覆滅了。
    聽到這裏，我坐不住了，沒有歇息，立馬飛回了布赫。離著老遠，我就看到了一個讓我心碎的事實。
    遠看過去，曾經那個翠綠的星球現在已經被黃沙覆蓋，等我降落在布赫上，就更讓我難以置信了。
    整個布赫，再也沒有了任何生命的氣息，沒有了生命，沒有動物和植物，空氣死氣沉沉的，地上的黃沙像是已經被風化了許久，我在地上刨動了許久，連一點植物的根都沒有找到。
    我不斷向下，甚至離開了地殼層。下麵的樣子更為驚駭。地幔層甚至沒有了岩漿，隻剩下一些黑洞洞的黑曜石，懸浮在地核周圍。地核沒有一點能量，隻剩下基本的引力支撐整個星球不崩塌。
    我在星球表麵不斷搜尋，而看到的隻有滿地黃沙，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仿佛這顆星球從來沒有過生命一樣。
    我開始不斷搜尋布赫滅亡的原因，更讓我不解的是，無論是星際旅人，斯羅酒館，甚至是行星勘測員，都沒有任何布赫滅亡的消息。隻知道，斯羅的分身突然失聯，等斯羅派遣第二個分身到此時，布赫就已經不複存在。
    這怎麽可能呢，一個偌大的星球，被消滅了所有生命，毀滅了所有文明，吸幹了所有能源，居然能在悄無聲息間完成，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
    我開始不斷搜尋布赫滅亡的原因，我回到了諾魯特，這顆沒有生機的星球同布赫一樣，我想他們滅亡的理由應該是一樣的。
    諾魯特的滅亡也一樣，斯羅也說是分身一下子失聯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覆滅。宇宙裏已經找不到第二個布赫人，諾魯特人或許連一個都沒留下，真正的種族滅絕。
    宇宙裏多了一個執著的，尋找著毀滅真凶的人，我在宇宙四處奔忙，卻沒有一點訊息。甚至都找不到，毀滅前一段時間裏，布赫到底經曆了什麽，是曠日持久的毀滅還是突如其來的巨變，不得而知。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結果，沒有任何反饋的追凶之旅，我也再沒看到過第三個這樣子的星球。等我偶然打聽到一個類似情況的星球時，命運為我的旅程畫上了休止符。
    當我打聽到一個名為裏德斯的星球也毀滅的時候，剛剛動身想要前往調查，卻被一扇時空裂縫擋住了前路，也就是在這裏，變形能量似乎又有了動靜。
    他在指引我前往這裂縫的彼端，這是他第二次給我指引，我猶豫了一陣，但是那個時空裂隙不給我時間考慮，在不斷閉合我深知若是錯過了或許就再沒機會。
    我放棄了繼續調查，本來調查到凶手對我而言意義就不大，可能是懷著對那個地方，一點點懷念，更多是對小努，還有對故鄉的一絲難以形容的執念。
    我來到了裂隙的出口，一個看起來很平常的星球，同布赫一樣，有水有生命，人類的足跡幾乎遍布了整個星球，一樣收到怪獸災害的侵擾。
    不同的是，這顆星球科技水平比布赫發達多了，雖然在我見過的諸多星球裏並不算高，而且，他們有一個自己的守護神——艾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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