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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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啊?傷……”顧隨之看天看地,就是沒敢看他,嗓音發虛地道,“我把你弄傷了?”

    林慕:“您說呢?”

    顧隨之仔細回憶了一下。

    嗒嗒嗒……

    並未掩飾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多時,一片陰影籠罩下來。

    墨尋緩緩睜眼,熟悉的衣角映入眼簾,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麵無情緒透出冷漠,述說著來者的身份。

    隻可惜,墨尋現在已經沒了調戲對方的心情。

    倒是顧隨之往旁邊掃去幾眼,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微擰起眉。

    焱姬來過的痕跡並不明顯,但顧隨之的修為同樣不差,自然是捕捉到了一絲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氣息。

    至於墨尋脖子上的那一絲傷痕,早已服下焱姬所給的靈丹,倒顯得大材小用,不過瞬息便了無痕跡了。

    墨尋沒給顧隨之沉思的時間,依然仰躺著,目光由下而上看了他一眼,在他微皺的眉頭處停留了一瞬,然後挪開,緩緩開口道:

    “這幾天我不想去天魔殿了。”

    他說得任性,似乎半點都沒考慮過後果,向來隻有魔尊不見別人的份,哪有人反過來的。而膽敢如此之人,怕不是墳頭草都已經三丈高了。

    顧隨之頓了頓,自思索中回神,視線略微下移,便落在了那張足以令萬物失色的麵容上。

    “……可以。”

    墨尋則略微詫異地支起身子,一頭烏黑的墨發隨之如瀑般斜斜傾落下來,鋪散在身下的躺椅。

    “真的?”

    “嗯。”

    這次,顧隨之給出了非常肯定的答複。

    隻是這一下子,就把墨尋搞迷糊了。

    “你不怕被尊主懲罰?”

    之前他可是從魔族的八卦中聽說了,由於上回將他送去天魔殿,美其名曰侍奉魔尊,卻並非魔尊本人的意思,而是顧隨之帶頭擅自做出的舉動,於是便遭受了相當嚴重的處罰。

    具體什麽處罰不清楚,至於後麵幾天,卻始終沒有見到對方的身影,但想想也該知道,想必仍在懲罰之中吧。

    人間尚有受刑,更何況是以血腥著名的幽冥魔域,所謂的處罰必然不會太好過就是了。

    什麽扒皮抽骨、神魂之刑等等一係列格外兇殘的刑罰,在墨尋腦海中一閃而過。

    不過,直到由魔尊下令要見他的時候,消失了幾天的顧隨之才終於出現在墨尋麵前,瞧他當時的模樣倒完全看不出受刑的樣子,仍跟個沒事人似的送他去了天魔殿。

    讓墨尋一時拿不準,他究竟是被處罰了呢,還是沒被處罰呢。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

    墨尋能調侃地提上一句,但以這位左使大人悶葫蘆似的性子,又不見得會回應他。

    況且,雖然目前兩人之間的氛圍看起來頗為和諧的樣子,但真正的關係還是算不得那麽友好的,畢竟一個是地位僅次於魔尊的魔域左使,一個則是被他擄來魔域的“階下囚”。

    如此懸殊的地位差距便可以看出,隻不過由於墨尋現在似乎入了魔尊的眼,那岌岌可危的男寵地位便穩定了不少。

    總之便是,說話也有一定的分量了,在這個身不由己的幽冥魔域之中,倘若墨尋真是一個毫無能力的凡人的話。

    “對了,聽說尊主曾有一位喜愛之人,而我與那位的眼睛頗為相似?”墨尋狀若好奇地說道。

    顧隨之麵色微沉:“誰說的?”

    話雖如此,心裏卻是已經有了答案,畢竟這一句話他也隻與焱姬提到過。

    墨尋隻是笑了笑,“這麽說來,是真的咯?”

    顧隨之沉默不言,一雙冷漠的眼眸更是壓抑幾分。

    墨尋又故作輕鬆道:“怪不得尊主待我不同,如此倒是我沾了那位的光,卻不知,尊主的那位喜愛之人如今……是死是活呢?”

    頓了頓,他接著說:“也好讓我知道該如何做,不至於觸犯了尊主。”

    看樣子,墨尋似乎對於自己成了某人替身的身份,接受良好。

    不過也對,身為一名凡人,在這一不小心便會屍骨無存的魔域內,自然是該小心謹慎。

    而說著這句話,實際卻是觀察著對方的神情變換,將顧隨之微微暗沉的神色收入眼底,墨尋已經心下了然,獲得答案了。

    就不知道這個答案對他來說,是壞呢,還是更壞呢,或者更更更壞呢。

    一切,皆需要等008的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好一會兒,顧隨之收斂了神色,對墨尋說道:“墨要想太多。”

    接著話音一轉:“既然這幾日你不想去天魔殿,便安心留在這兒,這事我會處理的。”

    他以為是墨尋知道了這件事,從而心情不好,到底是存在著自己的秉性,可以理解。

    顧隨之墨名生出一種自己理虧心虛的感覺,於是對於墨尋的要求,即便是不經思考的任性妄為,亦應承了下來。

    墨尋重新躺下,恢複慵懶的姿態,聞言擺了擺手。

    “那便多謝小隨之了,不過若尊主問起,你可以說我感染了風寒,不便侍奉。”

    完全就是一個隨口而出的借口。

    顧隨之則看著慵懶躺在樹下的身影,烏泱泱的發絲潑墨般披散在身下,與一襲白衣相忖,幹淨剔透得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良久,顧隨之才喉嚨微動,低低地應了一聲。

    ……

    天魔殿。

    前一刻剛從墨尋的院落中離去的顧隨之,這會兒卻單膝跪在高曠奢華的魔宮內,頭顱低下。

    在他前方的黑檀木桌案後,一襲繁複黑袍的魔尊單手支顎,麵上勾勒漆黑符文的銀白麵具如詭譎墨測,僅露出的一雙幽暗深沉的眼眸仿佛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隻是有點令人費解的是,魔尊此刻坐著的卻並非座椅,而是一張與桌案不相符的軟塌,鋪設著厚厚的柔軟毛皮,其長度與寬度且足夠兩人並排躺下,而桌案遮不住的一截暴露了出來,整體看上去就顯得頗為怪異。

    但在負責伺候尊主的一衆魔仆眼中,不難想象得出,那膽大妄為的青年以尊主的大腿為枕頭,躺在軟塌上看話本的畫麵。

    由一開始的驚世駭俗,到後麵的習以為常。

    過了一會兒,魔尊將手中的筆杆放下,這才擡眼看向了跪於殿下的顧隨之。

    “說。”

    實際顧隨之一進來便已然表述過一遍了,就是轉達了墨尋這幾天不想過來的意願。

    當然,話沒有那麽直白就是了。

    也不知魔尊聽沒聽進去,一言未發處理著自己的事情,顧隨之隻得繼續跪在殿下,靜等魔尊的吩咐。

    此刻,顧隨之便再次重複了一遍,然後眼眸微擡,又說道:“尊主,您是否對那凡人過於上心了?”

    被當成另一個人,終究是不太舒服的。

    魔尊這些日子來對墨尋的特殊態度,顧隨之亦看在眼裏,更比焱姬的感受最深。

    畢竟,在第一次見到青年之際,除了那驚人的容貌,恍然中好似看到了玄元尊者,也是顧隨之直接做出決定,不管不顧將人擄到魔域內的緣故。

    當時他便以為,成功率不會太高,但隻要尊主能夠接受,用來紓解尊主失控的魔氣便再好不過。

    卻未曾想,會是如今這個局麵,尊主好似真的將墨尋當成了玄元尊者的替身……不過也好,好歹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最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顧隨之垂下眼,便感覺四周徒然安靜得可怖,隱隱沉重的壓勢降臨到身上,如墜冰窟。

    “……你在教本尊做事?”

    魔尊眼神微眯,略陰沉了下去,語氣森冷而詭譎,落在顧隨之耳中,不亞於一場冷冽刺骨的寒風從身體表麵刮過。

    他深深地低下頭,姿態恭敬。

    “屬下隻是認為,他終究不是那位——”

    然而,話音未落。

    隻聽“碰!”地一聲巨響,顧隨之的身體倒飛了出去,撞上一根雕龍金柱,那瞬間爬滿整根柱子的龜裂痕跡詮釋著這一擊力量的強大。

    鮮血自唇角溢出,顧隨之跌落在地麵,但又很快忍著傷勢回到方才的位置,低頭承受空氣中越加恐怖的威勢。

    “嗬,本尊倒覺得,你逾越了。”

    魔尊的眼神愈發冰冷,森寒地注視著底下狼狽的顧隨之。

    “看在你為本尊將他尋來的份上,下不為例,自行去領罰吧。”

    “……是。”

    顧隨之退出了魔殿。

    甫一轉身,便迎上了一身曼妙姿態的焱姬,後者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發出惡劣的嗤笑。

    “我說顧左使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顧隨之將唇角流出的血液試去,麵無表情地朝焱姬走去。

    兩者擦肩而過。

    焱姬挑了挑眉,側過身,望著顧隨之遠去的身影,手中折扇展開,微微抵住下頜。

    但看顧隨之離去的方向,焱姬好似猜到了什麽,眼神有些閃爍不明。

    半個時辰後。

    連最皮粗肉厚的魔物都聞風喪膽的十八層煉獄內,天地仿佛回到未分化的時期,濃烈的岩漿噴湧咆哮,暗沉的天空電閃雷鳴,似鬼哭狼嚎,尖銳刺耳,頭痛欲裂,是作用在神魂上的酷刑。

    仿佛自天地間伸出的黑沉鐵鏈,將一道人影的四肢牢牢束縛,懸在半空之中承受雷電與岩漿的三重酷刑。

    身上的衣物早已撕裂,露出布滿血痕的上半身,皮開肉綻,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看起來異常恐怖。

    在被壓製了所有修為的牢獄內,連肉.體的防禦力都降至了最低,一切抵抗皆是徒然。

    忽然,一道曼妙的身姿出現在一處安全的平臺上,望著外麵被黑沉鐵鏈吊在空中的身影,垂著頭,一動不動的身體配合著傷勢仿佛已經死去。

    焱姬看了一會兒,見他沒理自己,不禁微微搖頭。

    “你這又是何必。”

    竟然敢頂撞尊主。

    直到現在,焱姬都還未想明白,這家夥是怎麽觸怒尊主了,前段時間擅自行動之事雖然也受了處罰,但可沒有現在這般嚴重。

    十八層煉獄,可是連仙人都得隕落在這裏的囚牢。

    似乎聞到了聲響,那被吊在酷刑中的身影微微擡起眼瞼,毫無波瀾的眼神仿若無動於衷。

    焱姬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一揮手,束縛著顧隨之四肢的鐵鏈齊齊斷裂,後者落在平臺上,沒了修為的壓製,身上恐怖的傷勢開始一點點愈合。

    話雖如此,但神魂上的傷可沒那麽容易恢複。

    眼見顧隨之表麵已無大礙,隻是臉色仍有些蒼白,焱姬實在是好奇得很,忍不住湊近了兩步。

    “你與尊主說了什麽?” 又過了兩日,沉寂四天的係統008終於回來了。

    【宿主大人,這兒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一個?】

    墨尋微微揚眉,居然還有好消息,實在是出乎意料。

    “先說好……壞消息吧。”

    心思微轉,墨尋便轉口道,起碼還有個好消息壓底,再壞的壞消息也不至於令他心髒梗塞。

    【壞消息就是,我並未在咱們以前的數據庫內找到相應的信息。同時,主係統那裏也沒有相應的記錄】

    墨尋的表情說不上是好是壞,隻淡淡道:“好消息呢?”

    而008的聲音忽然有些興奮起來:【宿主大人,好消息是這可能是一個新誕生的世界】

    008之所以消失那麽久,不僅是將自己的數據庫翻了個遍,還跑到主係統空間,將別人完成過的與未完成的世界,全部都調查了。

    結果發現,這個世界的數據竟完全沒有記錄!

    墨尋卻打斷了它的亢奮,語氣冷冷道:“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

    墨尋:“你說沒有記載,那你是怎麽找到這個世界的?”

    008:【……】

    008:【!!!?ovo】

    幾乎能看見008一臉懵逼的表情,墨尋默默嘆息了一下,神情略顯憂鬱。

    “唯一的可能性隻有,這個世界正在偏移原本的軌跡。”

    一開始,偏移的現象或許還沒有那麽嚴重,數據未徹底更改,所以008才能夠在主係統已完成任務的世界記錄中看到。

    但現在,這個世界已然完全脫離了既定的軌道,隨之數據徹底變更,與原來的完全不同,主係統內的記載自然也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了。

    還有一點墨尋沒說的是,這個世界極有可能真的是他曾經的任務世界,且由於逐漸偏移的軌跡,數據發生了一定的變化,才導致了008在篩選退休世界的時候,未能發現這個問題,隻以為是別的任務者完成過的世界。

    【那怎麽辦?】

    008被徹底嚇傻了,沒想到問題竟然這麽嚴重。

    已經完成任務的世界就像是一段編輯完善的代碼,趨於牢固與穩定,現在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好嗎。

    墨尋捏了捏隱隱煩躁的眉心。

    “總之,你先向主神彙報情況,看它怎麽說。”

    主神就是時空管理局的總代理,所有係統的頭頭,屬於跟008類似的機械生命,掌管整個時空管理局的運作。

    【明白了,宿主大人,我這就去跟主神彙報!】

    隨著008匆匆忙忙跑去找主神彙報情況,空氣霎時變得安靜下來。

    微風吹拂進典雅精致的庭院內,被魔仆細心栽培的紫色花朵迎風招展,倒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便該知曉,此類靈植在魔域內並不多見。

    是隨著墨尋地位的水漲船高,由魔仆精心栽培進來的。

    除此之外,還有這幾天魔尊吩咐送來的各種天材地寶,屋內的裝飾幾乎翻新了一遍,甚至還有多餘出來的,唯恐旁人不知道魔尊如今有多寵愛他一樣。

    是的,寵愛。

    這些時日魔尊對待墨尋的行徑,除了一再三地挑戰諸位魔族的弱小心髒外,落在他們眼中,可不就是寵愛嘛。

    倒名副其實地坐實了男寵的名頭。

    噢對了,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前綴——“替身”男寵。

    墨尋的神情稍顯古怪,似乎想到了什麽,一時間靜默無言。

    半響過後,他自躺椅內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繃直的衣物線條勾勒出頎長的腰肢,烏黑如瀑的長發垂落,露出的脖頸修長優美,竟比身上的白衣還要剔透幾分。

    往上,便是一張明珠生暈似的臉龐,長睫濃密,微彎的眉毛如詩似畫,肌膚冰雪白皙,仿佛稍微掐一下便會留下痕跡……

    所謂玉如骨,雪如膚,秋月霜花。

    長得如此模樣,也是一種犯.罪了。

    此刻,犯.罪者毫不在意地拍了拍沒有一絲灰塵的衣袍,隨後邁開腿朝院外走去,行動之間衣袂飄然,一種說不出的愜意與灑脫油然而生。

    好了……他也該去證實某一件事。

    天魔殿。

    墨尋算是第一次主動接近這裏,除了最開始顧隨之的那次擅自行動,後麵皆是由於魔尊的傳喚。

    一路暢通無阻,所有見到墨尋的魔自然是不敢阻攔,畢竟這些時日以來,尊主對於這個凡人仿佛日漸加深的寵愛,卻是有目共睹。

    頭疼於尊主失控的魔氣該如何解決,尊主又何時才能正式這個問題,隻待尊主對這凡人玩膩了之後,便是這凡人的死期了吧。

    嗯,沒錯,就是這樣。

    誰都不覺得尊主是動了真心,不過是使用之前的一番戲弄,如貓戲老鼠般。

    不過話說,尊主雖兇殘暴戾,且由於失控的魔氣愈發喜怒無常外,竟然還有這種不為魔知的嗜好嗎?

    在這件事中,其餘魔族皆是這麽認為的,大概隻有魔尊座下的左右使清楚,尊主這是將那凡人當成了……玄元尊者的替身了罷。

    如此這些,作為當事人的墨尋倒渾然不在意。

    目前能夠令他有所顧慮的,便隻有這個世界的異常,以及……

    毫無阻礙地踏入這座奢華的宮殿,墨尋頓住腳步,擡眼往前望去。

    一襲繁複鎏金的漆黑長袍的魔尊,並未坐於平時處理事務的黑檀木桌案後,而是一個鋪設著不知名毛皮的王座,這是之前並未有的。

    但不得不說,此刻大馬金刀坐在王座上的魔尊,周身仿若散發出似有若無的漆黑濃霧,配上魔尊高大的身形,與那一麵詭異符文的銀白麵具,看起來就非常符合魔尊的氣勢。

    並且,自墨尋步入宮殿,便直勾勾望過來的深邃眼神,似乎已經恭候多時了。

    ……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八天時間。

    期間,便是墨尋一直裝病的緣故,魔尊也仿佛默許了他的裝病,到底是信了,又為何沒有關心與過問,到底是不信呢,又為什麽源源不斷送了許多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

    令關注著這一幕的下屬從震驚到麻木,也不是沒有依據。

    然而,真正的緣由究竟如何,唯有魔尊自己心裏清楚了吧。

    隨著衣袂飄然的青年走入殿內,距離愈發靠近,魔尊那幽暗深邃的眼底深處,一簇炙熱的火焰不禁猛然跳動。

    那仿若貪婪似的眼神,好似要將青年吞噬般,從頭到尾一寸寸舔.舐而過。

    毫無疑問,魔尊的眼神是如此明目張膽,絲毫沒有掩飾的,便也就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墨尋眼下。

    在此之前,魔尊的行徑是試探居多,或者說,墨尋同樣也在試探。

    這是一個兩人相互試探的過程。

    如今,比起墨尋仍在自欺欺人,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想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而魔尊,卻已然有了明確的答案。

    墨尋絲毫不知,魔尊比他所想的,更要了解他自己,這便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或許,墨尋從來就沒想過,就算這個世界是他以前的任務世界,卻有這麽一個人,對他付諸了極深的、乃至偏執到癡狂的情感吧。

    就連現在,從焱姬與顧隨之口中親耳聽到,魔尊曾經有過一位喜愛之人,且將他當成了替身,亦沒有那麽深的感觸。

    也就潛意識覺得,不過是正常的師徒之情罷了。

    或者說,這就是直男的思維?

    總而言之,墨尋是完全沒有那個意識。

    此刻,偌大奢華的殿內,低沉的笑聲開始緩緩流淌,在墨尋一言未發的時候,魔尊便率先打破了空氣的寂靜。

    隱約炙熱的視線仍停留在墨尋身上,如吐信的毒蛇在周身纏繞,給人實質般不可忽視的異樣感。

    墨尋自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這點,不由微微蹙眉,但在他生出抵觸之前,那毫不掩飾的灼熱的眼神,終於收斂了一些,隻一雙猩紅眼眸愈發顯得幽黑暗沉。

    “過來吧,離我這般遠,又該如何實現你的意圖呢?”

    仿佛明白墨尋此次過來的用意,魔尊好整以暇地說道。

    擰起的眉頭並未紓解,墨尋亦未有所動,而是第一次用不掩飾的探究的目光看向前麵的魔尊。

    “別動,讓我好好抱一下。”

    虎狼之詞從魔尊口中傳出,埋首在墨尋的頸側,不知何處噴灑出的呼吸仿若滾燙的水蒸氣般,燙得墨尋不由微微一顫。

    當然,墨尋不可能任魔尊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猝不及防未能反應過來,被這一句話拉回了思緒。

    眉頭微擰,側目看了魔尊一眼,那張麵具仍好好地戴著臉上,然墨尋卻墨名感覺到有炙熱的呼吸絮繞在頸側的肌膚,而非幻覺。

    他沉下眼,剛要有所動作,說著讓他別動的魔尊卻仿佛預判了他的行為般,主動擡起了頭,又微微撐起身體。

    此刻,魔尊便雙手撐在了墨尋的腦袋兩側,匍匐在他身體上麵,微低下頭,如夜漆黑的長發滑落在墨尋身上,眼眸眯起,一絲暗沉的色澤閃過。

    心裏麵,不可謂是有些遺憾的,太過短暫的觸碰就好似鏡花水月,對魔尊而言,自然是滿足不了的。

    他想要更多、更多……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修長的手由下而上朝魔尊的麵具抓去,在魔尊離開了自己身體的瞬間,墨尋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後者眸色微轉,卻是一動未動,就這麽任由墨尋的手觸碰到了臉上的銀白麵具。

    這一刻,麵具上詭異的黑色符文猶如被驚動,扭曲攀爬,混沌混亂——魔尊眼一沉,扭曲的符文霎時變得安靜。

    而墨尋的手,將這張麵具緩緩掀開……

    深邃的眉骨,蒼白麵色,俊美而陰鷙,一雙狹長的眼眸黑如深淵,又仿佛帶著一縷微不可察的戲謔,令那詭譎墨測的危險氣勢多了點耐人尋味的意味兒。

    這是一張對墨尋而言,有著七分熟悉的麵孔。

    餘下三分,則與久遠的記憶之中,有著天壤之別的邪性與戾氣。

    此刻,那雙詭譎戲謔的眼眸,便在墨尋的注視中微微眯了眯,揚唇笑道:

    “如何,滿意您所見到的嗎?”

    又仿佛帶著某種壓抑已久扭曲而隱秘的心思,望著身.下好似陷入怔忪的青年,終是發出了喟嘆。

    “……師尊……”

    這倆個猶如禁忌似的字眼,在墨尋耳邊轟然炸響,頭暈目眩。

    墨尋鬆開了手。

    原本手中握著的銀白麵具頓時滑落下來,卻在接觸到他胸膛的剎那,稍無聲息地消融在了空氣之中。

    這個小插曲並未引來注目,或者說,此時兩人的心思都未在除了對方以外的任何事物上。

    看著眼前這張愈發熟悉的麵孔,死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自己,墨尋的猜測亦終於被證實,由之前的百分之八.九十,變成了現在的百分之一百。

    墨尋……痛苦麵具。

    未等他回過神來,撐在他身上的魔尊微垂下眼瞼,又好似閃爍著某種蠢蠢欲動,忽而俯下身,再一次埋首在墨尋的頸側,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的冷香氣息令他愉悅的勾唇。

    如此動靜,讓墨尋不想注意都難。

    又感受到魔尊那不滿足般嗅來嗅去的動作,墨尋:“……”你是狗嗎請問?

    他下意識伸出手,按住對方的狗頭,在魔尊停下來並側目望向他之際,墨尋頓了頓,麵上佯裝無辜。

    “尊主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無辜的眼神與魔尊對視,就差在臉上寫一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啥。

    若不是魔尊對他了解至深,差點就相信了。

    他低低一笑,暗色的眼眸微眯,便順勢說道:“原來是我認錯了嗎,既如此,那便留你不得了。”

    墨尋:?

    接著,耳邊又傳來魔尊幽幽的嗓音:“難得這張臉長得蠻符合本尊心意,就這麽處理掉可惜了,哦對了,死在床上倒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墨尋:??

    被魔尊突如其來的腦回路弄得有些懵逼的墨尋,下一秒,忽然遊弋在臉上的指尖傳來的冰冷觸感,令他倏然一個激靈,瞬間回神。

    顧不得穩定魔尊的狗頭,墨尋抓住了那隻在臉上作怪,且有往下移動趨勢的手指,眉目微冷。

    隻不過,未待他開口,身上便響起了一聲輕笑。

    “哦?不裝了嗎?……師尊可真是冷心啊,非要弟子出此下策,才肯正視弟子。”

    墨尋蹙了蹙眉,挪開臉上那隻手,心裏也明白估計是瞞不過對方了。

    而望著眼前近在遲尺,充滿陰戾與詭譎的麵孔,除了相似的容貌外,可與他久遠記憶中乖巧聽話、又沉穩懂事的徒弟截然不同。

    更別說,這個渾身散發著魔氣之人,乃幽冥魔域內兇殘又暴戾的君王——魔尊。

    要知道他當初的徒弟,可是上清派首席大師兄,正大光明,妥妥的正道傑出子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魔域至尊産生關聯。

    然而,眼前的一切卻在陳述著真相,無論是魔尊竟然長著他徒弟的麵孔,還是將他認了出來,皆是不爭的事實。

    墨尋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偏移了既定軌跡的異常,很難說不是他這個墨名成了魔尊的徒弟,所造成的因素。

    畢竟按照正常劇情,這個當初作為他徒弟的魔尊,也可以稱之為此世界的主角,應該好好地待在上清派之中,受修仙界內無數修士的敬仰與追隨才對。

    而不是搖身一變,成了反派似的存在。

    離譜。經過一衆魔將的腦補,墨尋便由區區一名凡人,變成了被他們心機深沉的尊主以寵愛的手段縛束在身邊,甘願充當魔尊“良藥”的不平凡的凡人。

    此凡人或許需要打上了一個雙引號。

    不管怎麽說,能夠解決尊主的失控問題,這些個為魔尊操碎了心的下屬,終於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亦默許了墨尋的存在。

    此事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如此這些,墨尋倒暫不得知,他不清楚這些魔族私底下的行動,更不知道險些成了這些魔族心中迷亂尊主的“妖妃”。

    不過要是知道的話,也隻是嗤笑一聲,巴不得他們能夠轉移魔尊的注意力,別整天到他跟前晃悠。

    他是來悠閑玩樂的沒錯,但每天對著那張黑化的主角麵孔,就仿佛時刻在提醒他,以前完美落幕的任務,如今卻蹦得連他媽都不認識了。

    墨尋嘆氣,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憂鬱了兩秒,祭奠逝去的回憶。

    就在此時,一聲魅惑的輕笑傳入耳中。

    “嗬~”

    墨尋側頭,入目不出所料一道風情萬種的身姿,靠坐在涼亭的另一側,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

    自從和魔尊攤牌後,墨尋便也不裝了,大概是仗著有恃無恐,活動範圍並不僅僅局限於之前作為男寵的拘束,如今倒是哪哪皆可去得。

    現在所處的這個涼亭、這一處庭院,就明顯不是墨尋的那個小院子。

    涼亭外水麵波光粼粼,幾簇暗綠色的水生植物悄然探出頭來,開出雜亂無章的猩紅色小花,隱約可見水下遊弋的身影,略顯猙獰的外貌一瞧就不是正常的魚類。

    嗯……這就很幽冥魔域。

    暗沉而荒瘠的地域環境造成了魔域不可能像人間界乃至於修仙界一般景色優美,始終陰霾的天空,即便是白日也鮮少有陽光灑落。

    此刻,焱姬便注視著眼前那一抹愜意的白衣身影,烏黑的墨發垂落下來,未挽未係,露出的側顏若冰雪般透徹,便好似不遠處傾灑在水麵上一縷微不可察的光線,一種不屬於魔域的潔淨而美好,不禁略微失神。

    焱姬忽然有些理解了,尊主對這人愈發縱容的寵溺,拋開那雙與玄元尊者有些相似的眼眸,這一副似月光皎潔的風姿,便很難不讓人生出喜愛之意。

    回過神,焱姬臉上的笑意不由微微加深,生出了一絲挑逗的趣味,揶揄道:

    “怎獨自一人在此,可墨要讓尊主擔憂了……魔後夫人~”

    墨尋:嗯?

    魔後——什麽夫人??

    墨尋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但看對麵焱姬戲謔的神情,就該清楚不僅不是錯覺,還是故意這麽說的。

    “……”

    瞬間木著一張臉,回視過去。

    “右使大人不要拿在下開玩笑。”

    焱姬勾起唇,神色促狹。

    “這是不是開玩笑,我可說不準,但依目前的情況來看,玩笑亦可成為真實,也說不定哦。”

    雖是隨口這麽一說,焱姬卻是有些樂見其成的,底下人能注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覺,原本尊主愈發喜怒無常的情緒,在逐漸變得穩定下來。

    而期間唯一的變數就是,尊主身邊多了眼前這一名凡人。

    便很容易就能夠猜測得出,尊主待眼前之人的特殊,以及尊主越發趨於穩定的魔氣,如此倒也不錯。

    焱姬或許推測不到具體緣由,隻是有所猜疑,但在她心目中,或者說在所有魔族的心目中,魔尊是當屬第一位的尊崇與敬畏,理所當然魔尊身上出現的變故,他們是比誰都要著急。

    如今見到墨尋能夠穩定魔尊失控的魔氣,即便那隻是一名凡人,也逐漸接受了。

    況且凡人不過短短百年時間,稍縱即逝的弱小生命,他們還怕他撐不到徹底解決魔尊“病情”的那一刻呢。

    可以這麽說,就算是修仙界的修士,或哪個名門大派中的弟子,有如此能耐,他們亦能夠闖進修仙界,將那人抓回來給魔尊充當“良藥”。

    也就是說,他們對於墨尋這名凡人,更是接受良好。

    墨尋倒很是無語,掛著男寵的頭銜就是容易讓人非議,而他又解釋不了與魔尊之間的真正關係。

    搖了搖頭,麵對焱姬愈發戲謔的眼神,墨尋隻能無奈地轉移話題道:“右使大人尋在下有何事?”

    “無事便不能來麽?”

    “……可以,右使大人請便。”

    墨尋站起身,不再看明顯拿他尋開心的焱姬一眼,往涼亭外而去。

    原地,焱姬目送他離去的身影,眸中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透著滿滿的惡趣味兒。

    ……

    這邊,墨尋剛離開庭院沒多久,還未想去哪裏人少的地方清靜清靜,就見前方屹立著一道人影,不茍言笑的冷峻側臉,正是許久未見的顧隨之。

    墨尋腳步微頓,心想今兒是個什麽日子,難得跑出來一趟,卻接二連三遇到了這兩位。不過比起焱姬隻見過兩麵的泛泛之交,將他帶入魔域,又時常看他的顧隨之則要交情深一些。

    但自從他與魔尊接觸,倒很少能看見顧隨之的身影了,上一次見麵,還是他不樂意去天魔殿,還隨意借口感染了風寒,一聽就沒人相信的說辭。

    那會兒正是發現了這個世界有毛病,等待係統008的檢查結果出來,自然是沒心思去跟魔尊虛與委蛇。

    思及此,墨尋忽然想起了什麽,端看前麵一襲黑衣與以往並無不同的顧隨之,一張麵無表情的臉更是看不出情緒。

    許是他打量的神色過於明顯,顧隨之微微皺起眉,像是有些不解他的行徑。

    墨尋曬然一笑。

    “隻是多日未見,感覺小隨之消瘦了不少,是不是沒按時吃飯呀?”

    聞言,顧隨之眼角不由略微抽搐,雖說有了些微妙預感,但始終還是跟不上墨尋的腦回路。

    不過,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顧隨之靜默片刻,緩緩開口道:

    “在這兒待得如何?”

    話題轉變得過於突兀,墨尋愣了一下,這種問題著實不像是對方說出來的。

    反應過來,墨尋不由調笑著反問道:“錦衣玉食,得尊寵愛,你說我待得如何?”

    顧隨之微擰眉,目光專注地看著他。

    “我想聽你說真話。”

    “真話便是如此。”

    擰起的眉頭並未鬆開,在顧隨之看來,這句話的真實性如何還有待隨之議,隻怕被迫無奈、委曲求全罷了。

    顧隨之自然是很清楚當初玄元尊者在尊主內心的重要性,哪怕是百年過去亦未變分毫。如此,恰巧與玄元尊者有著一絲相似性的墨尋,才得以令人驚訝地存活下來,乃至是得尊主恩寵。

    目前為止所發生的一切,顧隨之看在眼裏,訝然於尊主的失控竟在肉眼可見地穩定下來,而稍微思索,便大致能夠猜測得出,許是尊主心境變好的緣故。

    百年前造就魔界格局更疊的那一場失控,顧隨之至今仍然記得,是玄元尊者的隕落致使,便該明白玄元尊者在尊主心中所占據的地位。

    顧隨之眼中掠過一絲憂慮,而今尊主墨不是將墨尋當成了玄元尊者,便猶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若待尊主恢複理智,那場麵恐怕……

    不說尊主如何,作為玄元尊者替身的墨尋,到時候怕是不能善終。

    一時間,顧隨之不禁有些焦躁,對於自己當初將人帶回魔域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墨尋可不清楚短短幾秒鐘內,眼前這個一臉麵無情緒的冷酷男人一番頭腦風暴後,便聯想到了他以後的下場。

    況且他又沒說假話,與魔尊坦誠相見之後,他的小日子更是過得驕奢無度,拋開時常在他跟前晃悠的魔尊,那生活簡直腐敗得沒眼看。

    老實說,若沒有魔尊在眼前晃來晃去,雖說挑選的退休世界出了一些差錯,但如今問題解決,倒非常適合他休閑養老。

    所以他說的一點都沒錯,更沒有顧隨之腦補的被迫無奈、委曲求全雲雲。

    隻能說,適當的腦補有益於身心健康,而過度腦補就是在自我找罪受了。

    當然,墨尋並不知道顧隨之此刻的心理活動,隻瞧見對方微皺的眉墨名加深了些許,未待他生出疑惑,對方便平複了眉頭,定定看了他一會兒,說道:

    “若你有何難言之處,可隨時來尋我。”

    墨尋微微挑眉,覺得有點墨名其妙,但還是順勢應道:“好。”

    此時一陣風吹來,卷起地麵的砂石碎屑飛舞到空中。

    墨尋下意識閉了閉眼,再睜開,是顧隨之近在遲尺的冷峻麵容,他壓抑自己後退的沖動,片刻之後,對方的手自耳邊落下,收了回去。

    墨尋這才看清楚,那手指間夾雜著兩片枯黃的樹葉,估計是剛從自己頭發上拿下來的罷。

    墨尋看了對方一眼,緋色的唇角揚起,笑意盎然道:

    “小隨之真是體貼,就不知今後便宜了哪位姑娘……”

    顧隨之眼角再次微微抽搐。

    此處氛圍和諧恬靜,仿若歲月靜好。

    而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魔尊黑沉著臉,周身一股低氣壓蔓延,令後麵低著頭的幾個魔仆顫顫巍巍,大氣不敢喘。

    ——

    就t離譜。

    墨尋想不通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遙想當初他功成身退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就連係統評分都是滿分的優秀。

    簡直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吧。

    也難怪這個世界會産生異變,逐漸偏離了軌道。

    墨尋腦子一片淩亂,搞不清到底是世界的異常才導致了主角的異變,還是主角的異變造成了世界的異常?

    就很難評。

    不過,目前的狀況並不允許墨尋思考太多,在他陷入頭腦風暴的時候,匍匐在他身上的魔尊眼神微深,一絲不虞劃過眸底。

    無論什麽東西,竟然在他麵前奪走了師尊的注意力……

    他倏地低下頭,原本就近的距離轉瞬間又拉近了一大截,近到彼此間呼吸絮繞,縱然魔尊是存了拉回師尊注意力的心思,然眼前目眩神迷的容貌,又有誰能把持得住呢。

    更何況,這是他的師尊……

    是他失而複得的師尊……

    至此,兩人算是徹底撕開了表麵的那一層搖搖欲墜的僞裝。

    隻不過相比起魔尊,墨尋還是帶有一絲微弱的僥幸,即便目前為止各種苗頭不斷,但沒真正見到魔尊的麵容,就能夠自我安慰一樣。

    但終究需要驗證,這亦是他主動踏入此間,如魔尊所言的意圖般。

    在墨尋探究的目光中,魔尊依舊泰然自若,甚至大大方方的展現自己,生怕墨尋看不清楚似的,唯有被麵具遮掩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他仿佛很有耐心,任由墨尋打量而絲毫不惱。

    終於,墨尋收回了視線,探究的目的不可謂發現了什麽,隻不過令某一個即將浮於水麵的答案,更加接近真實罷了。

    思及此,墨尋不再多言,早死晚死都得死,當即幾步過去。

    說到底,魔尊能如此配合他的行為,便已經有些出乎意料了。

    既然如此,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當墨尋離坐於王座的魔尊愈發靠近,僅僅隻剩下三尺之距,待墨尋覺得差不多便要停住步伐,然而卻在他止步的剎那。

    眼前倏然一花,一陣天旋地轉——

    他被突然暴起的魔尊按倒在了鋪設著厚厚毛皮的王座之上。

    身上壓著魔尊沉重的身軀,隔著兩層布料相貼,熾熱的溫度傳遞過來,空氣仿佛因此變得焦灼。

    ——

    顧隨之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想知道?”

    不待焱姬回應,顧隨之接著又平淡地吐出一句:“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尊主。”

    焱姬:“……”

    她險些捏碎了手中的折扇。

    不過,從這事兒中倒品出了一點意味兒,且能讓尊主如此動怒,唯一的可能性便隻有藏在尊主心底裏的逆鱗。

    ——玄元尊者。

    以及,那與玄元尊者……有些相似的青年。

    焱姬站在原地,望著顧隨之的身影,眸子眯起。

    對一切皆一無所知的墨尋,還在等008的檢查結果。

    期間,不知是顧隨之的話語起了作用,墨尋繼續待在自己的院落內,倒沒被魔尊傳喚。

    隻不過,他當時隨便找來的借口,許是顧隨之也拿出來用了,這幾天源源不斷送了一些天材地寶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魔尊吩咐的。

    墨尋:“……”

    你這兇殘暴戾的形象,崩得有點嚴重啊。

    且不說在其他魔族知曉這件事的時候,再次震驚得眼睛都差點突出眼眶,可以說是尊主對於那個凡人縱容之極的行為,或者說是尊主對那凡人前所未有的寵愛,又一次次地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卻無人可知,越是看魔尊這樣子,墨尋便越是心煩幾分,微微蹙起的眉梢基本沒舒緩過。

    這裏是戰場,大多數的人都和妖族作戰過,身上別說妖氣,就是妖血都不少。

    但淩輕殷既然把他單獨叫來,說明他身上的氣息和其他人並不相似。

    難道是……這位神裔後人,能根據留下氣息的妖族是否善意來分辨嗎?

    還是說,她還記得顧隨之的氣息。

    他心念電轉,已經做好了淩輕殷隨時發難的準備,就見淩輕殷眉眼間染上幾分疑惑:

    “其他人身上沾染的妖族氣息大多在身體上,而你……在唇上。”

    “你是……吃了什麽龍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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