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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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墨尋暗暗勾了勾嘴角,如果他有尾巴,此時估計都能翹上天

    他是故意的,故意擾亂顧隨之的思考。

    要不然,等顧隨之仔細一想想就會發現他嘴上的根本不是咬傷而是擦傷。

    爹的,他怎麽就這麽聰明。

    這個時期的顧隨之,果然還是太嫩了,輕輕碰一碰就方寸大亂。

    龍傲天又怎麽樣,還不是敵不過他墨尋。

    【主播,你好壞......】

    【這就是gay佬的陰謀詭計嗎......】

    【主播你也不想想人家顧隨之為什麽咬你.......】

    【就是,要不是你那麽過分。】

    ......

    彈幕觀衆畢竟閱播無數,一下子就看透了墨尋的陰謀詭計。

    “沒錯我就是壞。”墨尋咳嗽了兩聲,對彈幕觀衆說道,“不過我糾正一下,這是直男的陰謀詭計。

    雖然我跟顧隨之是發生了點事,但那根本就不意味著什麽,而且,我呢,還是受害者。”

    墨尋自我催眠道。

    彈幕觀衆:......

    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是是是,您是受害者,明明到後期直接變成了加害者......那個牙印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不信,把你牙露出來,保證能對上。”墨尋聳了聳肩膀,一臉無所謂,吊兒郎當地對顧隨之說道,“哎呀,可惜沒有什麽人看到啊。”

    墨尋說著說著,順手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裝著嗅髓的藤蔓籠子,一臉幽怨。

    顧隨之被墨尋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

    但是,顧隨之並不相信墨尋的鬼話,他很了解自己,他最討厭的就是同性的觸碰,跟墨尋手指相扣的這一天,讓他度日如年,靠著小到大的良好教養,以及獻皇後的教導,他拚命壓抑著,才沒有把墨尋的手給直接砍下來。

    顧隨之並不相信自己會做這種事情,他在腦中向道玄法修問道:“老師,他說的是真是假?”

    道玄法修很無語,道玄法修很糾結,道玄法修想原地去世。

    在他魂生的這一千年裏,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難回答的問題。

    他能說什麽,難道告訴他這位臉皮薄的徒弟,墨尋說的是假話,你不是咬了人家的脖子,而是......

    道玄法修此時很慶幸蒼妍當時在沉睡,所以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以蒼妍那個性子,鐵定得說漏嘴。

    如果讓顧隨之知道了,那後果可大了,說不準顧隨之會被墨尋要挾一輩子,更糟一點說不定會産生心病,那就是糟蹋了這麽個好苗子了!

    “隨之,你別太在意。”道玄法修惜才,他苦口婆心道,他也沒辦法撒謊,因為那個牙印一猜就知道是顧隨之的,“那個印子確實是你留下的,但是......”

    墨尋這個不要臉的。

    道玄法修如是想著。

    雖然說秉持著非禮勿視,他屏蔽了外界視覺,但是他還是難以避免地知道了這個牙印的由來。

    要不是墨尋到處亂摸,他的好徒兒才不會咬墨尋!

    “我知道了。”顧隨之低下了頭,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會做出這麽厚顏無恥的事情。

    跟道玄法修確定完,顧隨之還有點難以置信,他問道:“那陽丹......”

    “絕對沒問題。”墨尋信誓旦旦地說道,“我又不是傻子,那陽丹是貨真價實,那個瓶子我還留著,若是不信,你拿去檢驗檢驗裏頭的粉末?”

    墨尋根本就不怕顧隨之去查。

    畢竟東南拍賣行行主出手還是挺大方的,給的都是真貨,效果也很不錯。

    顧隨之絕對想不到,不對就不對在效果太好,跟靈脈聯結之症一綜合就成了這個樣子。

    沉默了片刻,顧隨之擡起頭,他認真地看著墨尋,酒紅的眼睛宛若深海:“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不記得,但是這若是真的,事後我也定當補償,但這若是假的......”

    顧隨之頓了頓,額間神印金光大作,發絲微微飄動:“墨尋,我得告訴你,騙我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經歷過無數次顧隨之的恐嚇,墨尋的心髒已經強大無比。

    雖然還是有那麽一丟丟的害怕,墨尋表麵上卻顯得一點都不心虛,他不由得覺得好笑

    估計等顧隨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顧隨之根本就不能拿他怎麽樣。

    怕顧隨之再問下去,沒完沒了的,墨尋決定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快看快看,移靈草,下一個就是移靈草。”

    墨尋指著房間內的熒光屏,隻見一個舉止端莊的司儀正對移靈草進行介紹,趁著顧隨之轉頭,墨尋故作兇狠地看著嗅髓,嗅髓瑟瑟發抖,這才把藏在懷裏的東西交了出來。

    “這是今日第二件拍品,來自西南夷的移靈草,移靈草乃西南夷神草,千百年僅長一顧,生長在阿桑山雲巔,是整個盤盧大陸,距離浮空城最近的地方,可謂是極天地之精華,能化腐朽於神奇。相信各位貴客都知道移靈草的神奇力量。起拍價,六千萬靈石!”

    六......六千萬?這還是起拍價?

    墨尋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看向顧隨之,屬實擔心顧隨之會在這裏傾家蕩産。

    顧隨之看透了墨尋眼神中的意思,他冷然道:“靈石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隻不過等會要注入靈力才能叫價,這個事隻能交給你了。”

    顧隨之這麽有錢嗎?在一億靈石的後麵,赫然是薑燕的名字。

    來東南拍賣行的人,大多是不露鋒芒,而在這個故事裏麵,薑燕注定是個意外。

    薑燕的叫價和對外名出現在熒光屏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把移靈草的價格提到了最高峰。

    不少人都停止了叫價

    開什麽玩笑,那可是薑丞相的寵女,薑丞相左手握著政權,右手又有不少商行,家中更是養了不知道多少修者......家裏還有著祖傳的頂級靈器......

    薑燕那可是出了名的霸道,隻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怎麽樣都會拿到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薑燕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指不定把價格叫上去之後,她就不跟了。

    所以許多拍賣行其實很歡迎薑燕的到來。

    跟她叫板競價,怕不是會虧得傾家蕩産?

    衆人心裏瞬間都有了定數,於是不再跟價。

    “薑燕小姐出到了一億靈石的高價,還有來客願意跟價嗎?”

    我去!150億!

    墨尋看著屏幕上的數字不由得愣神

    完了,芭比q了......好像......好像沒控製住靈力,多.....多輸入了一個零。

    “我去!”

    “什麽!”

    盡管東南拍賣行的廂房之間隔音還算不錯,其他廂房中,修者不約而同的驚呼聲還是傳了過來。

    150億整整一百五十億靈石!這個鹹魚沐浴不沾水是何方神聖!

    與此同時,薑燕緊緊握著拳頭,貝齒咬著下唇,恨不得要把熒光屏抽爛,她生氣地把桌子踹到一邊,桌子撞到大門上,弄得門都有些凹陷。

    她知道了,這個什麽鹹魚沐浴不沾水,一定是顧隨之和那個聲音超級難聽的裝啞巴!

    顧隨之向來上進,他不喜歡鬆鬆垮垮的感覺,就算是穿半袖服,都要用腰帶勒緊,勾勒出完美的,宛若古希臘神像的肌肉曲線。

    雖然說墨尋一直標榜自己是個鋼鐵直男,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其實不是很討厭跟顧隨之的肢體觸碰,盡管他自己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為了得到移靈草!姑且犧牲一下......

    墨尋甚至還自我催眠道,他盯著顧隨之的腰,思考著該怎麽跟顧隨之解釋

    總不能跟顧隨之直接說可以積累反派值兌換移靈草吧......估計顧隨之會把他當成想要占便宜的傻子。

    “你做什麽。”顧隨之也不是瞎子,他疑惑地看著墨尋,還以為自己腰帶沒有係好,低頭調整了幾下,“一直盯著看......”

    這......還能怎麽說呢?

    思來想去,墨尋決定不解釋,直接上。

    “顧三皇子。”墨尋並沒有因為顧隨之的話移開目光,他故弄玄虛地繞著顧隨之走了一圈,然後突然湊近,語氣輕蔑,“我看你這腰,怎麽感覺沒什麽力量啊......據說你還每天綁著石頭練來著?就這?”

    墨尋挑了挑眉,一整個小人得誌的樣子。

    快生氣,快生氣!

    眼看著顧隨之臉色晦暗不明,墨尋在心裏喊道,就差跪下求顧隨之生氣了。

    然而,更過分的事情顧隨之都經歷過,他的脾氣都給磨得差不多了,顧隨之並沒有發怒,反而很明顯地打量了一下墨尋,似乎在思考墨尋到底是在發什麽神經。

    “你.......”顧隨之低下頭,往墨尋腰間比了比,隨即擡頭差點笑出聲,“墨尋,你是在嘲笑我?”

    墨尋的嘲笑太過於生硬,在顧隨之看來並沒有什麽殺傷力。

    靠,被鄙視了......

    墨尋滿頭黑線。

    確實,原主這身板,除了吃得好睡得好,所以比顧隨之高一點,以及幹不正經事的時候興致高昂以外,在其他方麵......比顧隨之都要差上一大截。

    “怎麽了?顧三皇子,我就是在嘲笑你。”墨尋一鼓作氣,自然而然地就把手向顧隨之的右腰伸去。

    “啪!”

    顧隨之一巴掌打開了墨尋的手。

    “我去!”“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

    一片朦朧之中,墨尋聽到有人在哭,喊著公子。

    難道是自己剛剛救下的那個溺水者出事了嗎?

    今天是他從分局調至市局工作的第一天,起了一個大早,換上不怎麽穿的製服,細心打扮了一下才出門,為的是給新的同事和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

    路過公園時原準備和往常一樣買杯咖啡,看到有人在水裏撲騰,旁邊圍觀的人喊著救命,他二話不說跳河救人。

    對方被河裏的水草纏住無法脫身,墨尋潛入河底扒開水草,準備帶著對方遊回岸邊時,突然小腿抽筋,他所救的人不會水,一直在亂撲騰,讓他也跟著失去平衡。

    嘴裏鼻腔都進了水,他的力氣也耗盡了,心叫不好,再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也不清楚了。

    聽到身邊有人在哭,還有人在喊叫,難不成人沒救回來?

    墨尋睜開眼,想一探究竟。

    一睜眼,看著眼前之人的裝束,還有視線所及之處的裝飾,整個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個穿著樸素的老頭,頭上插著木質的發簪,留著很長的胡須,手裏拿著一根很長的銀針。

    這是誰?這是哪?

    他的床邊,一個瘦小的少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跪在地上手扶著床沿,見他醒了欣喜萬分,“太好了,公子你終於醒了。”

    公子?哪來的公子?難不成他在喊自己?

    見他醒了,像是中醫的老者將銀針收了起來,和一旁的婦人說:“公子醒了,那便問題不大,待我診脈後,開個方子,照方子抓藥,好生養著痊愈指日可待。”

    墨尋持續懵逼之中,他在說什麽。

    還有這些人都是誰?自己這到底是在哪裏?

    突然頭部傳來劇痛,有什麽東西想要往他腦袋裏鑽,疼得墨尋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老者趕緊拉過墨尋的手替他號脈,脈象虛浮,但沒太大的問題,放下墨尋的手後,他和婦人說:“公子落了水,著了涼,頭痛倒也正常,待吃了藥後好好調理,多補氣血,很快就能痊愈。”

    此時墨尋的腦子裏非常亂,出現了非常多不屬於他的記憶。

    記憶中的人和他有一樣的麵孔,也叫墨尋,家境殷實,是方圓百裏最有錢的富戶。

    他也知道了身邊這個一直在哭泣的少年的身份,是他腦子裏不屬於自己記憶的那個“墨尋”的仆從,早年家裏遭了災,父母雙亡,流落市井,“墨尋”隨母親去寺廟上香歸來遇見,“墨尋”的母親見他可憐,便把他帶回家給“墨尋”做仆從,給他取名叫平安,希望“墨尋”能平平安安。

    至於眼前這位老者是大夫,而屋內另一位穿著華麗的婦人,是“墨尋”的堂嬸林氏。

    “墨尋”父母相繼去世後,給他留下了大量的財産,他還沒到十八歲,無法支配這些財産,因此他的堂叔和堂嬸成為他的監管人,等他過了十八周歲,這些財産才會歸屬他。

    這有點類似法律規定未成年未滿十八周歲,財産由其監護人代為掌管,成年後監護人將財産返還。

    堂叔堂嬸就是“墨尋”的監護人。

    墨尋以前讀書的時候,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看小說,也看了不少穿越的小說。

    故事裏的主人公會穿越到一個同名同姓的人身上,有的是身穿,有的是魂穿。

    他不確定自己這是在臆想,還是真的穿越到了古代,繼承了“墨尋”的記憶和身份。

    堂嬸聽了大夫的話,鬆了口氣,“麻煩周老了,還請周老寫好藥方,我讓人去抓來給尋兒服下。”

    周大夫捋了一把胡須,“好。”

    周大夫起身離開。

    堂嬸三兩步來到床邊,手裏攥著帕子,拉住墨尋的手,十分溫柔地說:“好孩子,醒了就好,嬸子去給你弄些吃的,咱們好好養著,很快就能好起來。”

    在墨尋的記憶裏,“墨尋”的身體極為不好,從小就要吃藥,父母相繼去世後,身體就更差了,這麽多年都沒見好過。

    望著眼前的人,墨尋一言不發。他現在還沒確定自己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堂嬸見他沒說話,以為他是落了水受了驚,吩咐平安好生照顧著,說要去吩咐廚房為墨尋準備補身體的吃食,隨後便帶著自己的仆從離開了。

    墨尋望著窗外,陽光明媚。

    平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出去,問墨尋,“公子,您想出去嗎?”

    墨尋依舊沒說話。

    平安也沒覺得有什麽,一邊幫墨尋蓋被子,一邊說:“公子您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等兩天身體好了,咱們再出去,院子裏的桃花開了,可漂亮了。”

    墨尋感覺身體發熱,或許是落水感冒的緣故,閉上眼睛。

    平安見他閉了眼,也就沒再說話。

    墨尋就這麽睡了過去。他想,或許自己再醒來,會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但當他再次醒來,眼前的一切都沒有變,平安仍然在他床邊坐著,陽光從桌上已經轉移到了地上。

    “咳咳——”

    墨尋感覺自己的喉嚨發幹發癢。看著陌生的帷帳,雕花的床框,墨尋依舊不能確定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夢境。

    平安見他醒了,忙說道:“公子,廚房送來了人參雞湯,還熱著,我給你端過來。”

    他這麽一說,墨尋才感覺到餓,肚子咕咕響。

    平安趕緊去把雞湯端過來,還冒著熱氣。

    墨尋接過雞湯,舀了一勺喂進嘴裏,瞬間就皺起眉頭。

    口感……瞬間讓他清醒。

    和他以往喝的雞湯味道完全不一樣,對他來說是無法下咽的程度。

    如果他在家把雞湯做成這樣,他媽會直接給他倒了。

    平安注意到墨尋的反應,忙問:“公子,怎麽了?不好喝嗎?”

    墨尋點頭。

    平安以為廚房沒做好,嘗了一口,口感和平常的雞湯沒什麽區別,他看向墨尋,“公子,你是不是生病口味變了?”

    他記得自己生病的時候吃東西也沒有味道。

    墨尋現在有點相信自己是穿越了,而不是在做夢,味覺太真實了。

    嘆了口氣,伸手接過平安手裏的湯碗,難喝也得喝下去,他實在是太餓了。

    平安沒有發現墨尋和以前有什麽不同,他家公子一向不愛說話,隻當是落水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

    等到三天後,墨尋才徹底相信,自己這是穿越了。

    無論睡多久,再睜眼都還在這個地方,吃著難吃的食物。

    沒有手機,也沒有任何能夠娛樂的東西。

    這三天墨尋想的最多的事就是他穿越了,原來的他怎麽樣了,是不是死了,爸媽會不會傷心過度無法接受,還有他到底還能不能回去。

    或許說他在這個世界死去又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原來那個墨尋的記憶有用的東西並不多,有限的記憶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就像坐井觀天的青蛙一樣。

    有吃不完的藥。身邊也就隻有一個平安陪伴。

    堂嬸堂叔幫他管著家業,對他倒也和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記憶中那個墨尋還有一個堂弟,比他小半歲,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總是欺負府裏的丫鬟,說他是惡霸也不為過。

    堂嬸堂叔是豁達的人,卻縱容這個堂弟,堂弟也沒太把他放在眼裏。

    從“墨尋”的視角來看,堂叔和堂嬸是極好的人,對他堪比親生,可在墨尋的眼裏,處處透露著詭異。

    墨尋就沒怎麽走出過這個院子,府上的情況一概不知。

    作為一名刑警,日常處理的都是各種惡劣的殺人分屍類案件,充分了解人性有多險惡,從中嗅出一絲不尋常。

    他們確實對原來那個墨尋很好,但好得過於表麵,似乎是致力於把墨尋養廢,還有幾個月墨尋就十八周歲了,府上有多少財産,有多少仆人,這些他們從不曾讓墨尋接手過。

    原來那個墨尋被養得金貴,倒像是個花瓶一樣,整日除了養病就是養病,對府上大小事宜從不過問。

    擁有現代思維且見過各種惡劣案件的墨尋是不太相信他們,更不信墨尋真的十八歲後他們會返還財産。

    若是墨尋死了,財産自然就歸他們了。

    原主落水前的記憶丟失,墨尋不敢確定落水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要真是有陰謀,原主豈不是太慘了一些。

    如果原主沒有落水,自己也不會來到這裏,現在的他應該在市局刑偵隊跟著新的領導一起辦案,他爸也會從外地回來和他一起慶祝升職。

    墨尋的爸爸也是公職人員,現在在外省做市長,一年中他們見麵的次數很少,墨尋的記憶中,他都是和媽媽一起生活,爸爸很少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他隨母姓,爸爸的身份也沒有給他提供過任何的便利。

    好不容易他爸才回來一次,一家三口能團聚,現在他在這個鬼地方。

    越想墨尋就越是生氣。

    三天休養身體好了不少,墨尋走出了自己常住的院子,隨著原主的記憶在府上閑逛。

    這座宅子比他想的要大得多。

    走過長廊來到花園,看到花園裏有很多年輕的小姑娘在修剪花朵。

    她們看到墨尋,紛紛彎腰行禮,“公子好。”

    對於這種場麵,墨尋並不習慣,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讓她們不用行禮。

    他所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之分。

    好在她們沒有一直彎腰鞠躬,給墨尋行禮過後,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墨尋平日很少走出自己的院子,如今她們看到墨尋,個個心中疑惑。

    平安沒在院子裏看到墨尋,一路找出來,看到墨尋在花園,快走兩步來到他身邊,“公子,你怎麽自己出來了。”

    說著他將手中的披風給墨尋裹上,“當心著涼。”

    看著身上的披風,墨尋有些無語,旁人現在都穿著單衣,他好似在過冬一樣。

    平安問:“公子你要去哪裏?”

    “隨便轉轉。”

    這是墨尋來到這裏後,第一次開口說話。

    平安看著眼前的人,覺得他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以前公子很愛看書,每日都要看,無論身體是否健康,可自從公子落水起來後,就沒看過書。

    如今又說要隨便轉轉,以前他想帶公子出院子他都不出,去哪裏都要自己陪著,今天卻自己一個人跑來了花園。

    很是奇怪。

    可眼前的人確實是他的公子。

    墨尋從後花園一路轉到了前院,遇到堂嬸在前院訓斥一個小姑娘。

    那姑娘跪在地上,不停地在磕頭。

    一個年齡大點的女人看到墨尋來了,恭敬地彎腰行禮:“公子好。”

    其他人紛紛扭頭,看向從後花園過來的墨尋。

    被這麽多人注視,墨尋稍有不適。

    堂嬸看到墨尋,心中一愣,平日裏墨尋極少出自己的院子,今日怎會跑來前院?

    心中雖有疑惑,麵上還是和顏悅色,快走幾步來到院子正中,言辭關切:“尋兒身體可好些了?”

    墨尋過來已經三天時間,對於這裏的言語習慣有了一定的了解,加上原主的記憶,回道:“多謝嬸嬸關心,已經好了許多。”

    堂嬸笑看著墨尋:“這幾日天氣好,你多活動活動,對身體也是好的。”

    墨尋:“我也是這麽想的,總是憋在院子裏,活動範圍太小了。”

    堂嬸臉色僵了片刻,隨即立刻說道:“後花園地方大,清淨,環境也好,尋兒可以多去後花園轉轉,前院靠近大街,外麵人來人往,吵鬧的很,會擾你清淨。”

    若是以前的墨尋,八成就聽了堂嬸的話。

    如今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從前那個容易任人擺布的墨尋,對於堂嬸的話,他自然是不會全聽的。

    視線越過堂嬸看向身後地上跪著的姑娘,問道:“這是怎麽了?”

    堂嬸解釋道:“這丫頭是我院子裏修剪花枝的下人,偷了我的首飾出去變賣,被吳媽媽抓了個正著。”

    “擡起頭來。”墨尋看著跪在地上的姑娘,讓對方擡頭。

    姑娘擡起頭,好好一張臉已經被打得又紅又腫,兩眼淚汪汪,嘴裏被塞著粗布,飽含委屈,一個勁地朝著墨尋搖頭。

    “你可是有話說?”墨尋問她。

    姑娘用力點頭。

    墨尋:“把布取下來,讓我聽聽她要說什麽。”

    堂嬸立刻說話:“不用了吧,我正準備報官。”

    墨尋看向堂嬸:“既然要報官,為何把她打成這樣,我朝律法,不可動用私刑。嬸嬸目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從前的“墨尋”都不走出自己的院子,更別說管家裏的事情,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僅問了,還大有要管上一管的架勢。

    一向沒太看重他的堂嬸有些詫異,可她畢竟代為管家多年,該有的魄力還是有的:“尋兒這話說得,不過就是家裏管事的婆子們見她不肯招,一時情急動了手,怎麽還和私刑扯上關係了,以後這話莫要再說,免得禍從口出。”

    墨尋沒理堂嬸,朝身邊喊道:“平安,去,把布拿下來。”

    “是,公子。”

    平安三兩步便下了臺階,去掉姑娘嘴裏的布。

    下一秒姑娘往平安身邊湊,眼裏看的卻是墨尋,“公子救命。”

    “發生了什麽事,你且一五一十說出來。”

    墨尋擡腳下了臺階,來到院中。

    周邊圍著七八個人,都是堂嬸的人,墨尋絲毫不懼。

    墨尋看著眼前這個姑娘,似有莫大冤屈。

    堂嬸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姑娘,若是眼神能殺人,此刻這姑娘怕是已經死了百八十次。

    從前的“墨尋”是怎樣的一個人,與現在的墨尋沒有太大的關係,他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標準,也與他多年來工作在刑偵一線有關,遇事必然要追根溯源查清真相,即便是想改,刻在骨子裏的東西也很難短時間內改正。

    堂嬸明顯察覺墨尋不同以往,心中便更是擔心。

    她必然不能讓墨尋追查下去,說道:“尋兒,這丫頭是我院裏的人,有什麽也該是我來查。”

    堂嬸百般阻攔,墨尋就更覺得其中有問題,這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冤枉的。

    心知眼前的人就是派人刺殺父母的親生哥哥,李終程全無好感,恨不得拿把刀捅他。

    再看墨知晏身上穿的,手裏拿的,還有身後緊緊跟著保護的仆人,李終程心裏更是嫉妒得心絞疼。

    墨知晏腦子翁鳴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側臉還火燒一樣疼,雙眸陰鷙,殺氣騰起。

    腦海裏傳來輕微電流聲。

    宛如一桶冰水倒在頭上,墨知晏又清醒過來,想到紮根在腦裏的那個係統字字句句抹殺的威脅,他強迫自己鬆開緊握的手。

    是了,撫崧已經注意到這一家人了,他不能殺李終程。

    除非他再拿到一個能控製人心的道具。

    墨知晏瞥了一眼木偶一樣跟在他身後的墨十七,暗暗懊悔自己不該那麽早就把抽出來的新手道具用掉。

    當時隻想著要有一個能幫他處理陰私的手下,沒想到有今天……下次絕對不能再這麽莽撞。

    墨知晏咽下喉嚨口的火氣,臉上露出幾分不知所措,“……終程?”

    “怎麽……”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是有人跟你說了我什麽不好的話嗎?”

    原著裏,李終程本該不知道這些事才是。

    不止他,就連墨尋也隻知道他的存在,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

    而現在,李終程的表現分明就是知道他的存在!

    李終程睨著眼看他,“你來做什麽?”

    “我……”墨知晏別開眼,做出愧疚不敢看他的樣子,“我剛得知了你們的存在,知道你才是我的親弟弟,就想著……來看看你們。”

    墨知晏心裏盤算著要怎麽騙他跟自己回去作證,不想李終程下一句話就是:“剛得知我們的存在就派人來殺我們?”

    墨知晏心裏一凜。

    李終程到底從哪裏知道這件事?

    墨十六……隻有這個變故!

    墨知晏恨得要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但墨十六再無能也是個死士,不可能暴露出主人的身份。

    莫非是墨十六動手的時候驚動了墨尋,進而引來撫崧,撫崧認出了墨十六。

    然後,李家這對夫妻猜出了真相?

    應該是這樣,墨尋隻知道自己是被李家撿回去的,可不知道貍貓換太子這回事,隻有這對夫妻知道真相。

    墨知晏擺出震驚的神情:“什麽?什麽派人?殺……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們可是我的親人啊!”

    李終程心說你就裝吧,但他不想和墨知晏糾纏下去了,一手抓著門邊,隨時準備關門,“說吧,你究竟來找我們什麽事?”

    墨知晏也不想和他糾纏,他派人去拖延撫崧的腳步,但拖不了多久。

    還有墨尋,他不知道墨尋已經離開了,故意挑墨尋不在的時間來,這會兒一直提心吊膽,怕墨尋隨時會回來撞上他。

    他調整語氣,誠懇得不能再誠懇,“我想接你們回去,看看你們……”

    他打量四周破爛的房屋,眼裏泛起淚光,哽咽著咽下未盡之語,隻是憐惜地看著李終程,“以後有我,我不會再讓你們受苦了。”

    李終程有些動搖,有仇歸有仇,沒誰會跟錢過不去。

    但墨知晏有前科,他也怕墨知晏是想把他騙走殺掉。

    “你要我們做什麽?”他要先聽聽墨知晏的打算。

    墨知晏有些煩躁,李終程意外的紮手,但他耽誤不起。

    而且李終程已經對他有了偏見,短時間內壓根沒辦法消除。

    他幹脆圖窮匕見,不再演什麽兄弟情深。

    “我要你們給我作證,我沒有派人來對你們動手,一切都是撫崧逼迫你們作僞證,目的就是趁著我父親病重打壓我,想要奪權。”

    墨知晏臉上親切的神情消失的一幹二淨,冷靜提出自己的條件:“事成之後,我可以給你們錢,讓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撩起眼皮,眼神深不見底,“還有,不能讓墨尋知道這件事。”

    有舅舅一家的前車之鑒,李終程沒有說出墨尋已經離開了,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可以,但我得跟爹娘說一聲。”

    ……

    “……事情就是這樣,請少主解釋。”

    霄鶴大殿上,撫崧沉聲道出自己所見,銳利的目光直指墨知晏。

    他原本還對這件事半信半疑,懷疑墨十六打著墨知晏的旗號作惡,但他回來這一路,處處有人給他使絆子,他再直腦子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後作梗。

    撫崧對墨知晏的感官直直墜入穀底。

    如果墨知晏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會堅決反對墨知晏成為華彌仙境的下一任掌門。

    衆目睽睽下,墨知晏震驚又難過,但還是傲骨不屈地挺直了背。

    “既然如此,那就請長老派人把那戶凡人請來問問清楚吧。”

    三天後,李終程被帶到衆人麵前,一衆大乘期強者的威壓讓他擡不起頭,瑟瑟發抖地跪在衆人麵前。

    他按照墨知晏之前教他的話,先是漏洞百出地說墨知晏派人刺殺他們,被人質疑後,又惶恐地打補丁。

    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最後徹底崩潰,交代出“真相”——

    “仙人們饒命,我不想的,都是有人逼我,說不這樣做就殺了我全家,求求你們饒命,我不是故意冤枉這位仙人的!”

    他磕頭磕得淚流滿麵,把膽小怕事的形象演繹的入木三分。

    墨知晏也適時紅了眼眶,看向撫崧:“長老,我們家自認帶您不薄,父親剛受傷,您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是不想隨便捏造一個李家得罪了他的借口,合理化他的行為,但李家三口人還活著,一問就會露餡。

    就算想殺人滅口……經過之前的事,墨尋也有了準備。

    墨知晏看過的小說無數,知道想從一個“主角”手下殺人有多難,直接放棄了這條路,幹脆轉而針對撫崧。

    撫崧被他話裏話外暗指的意思氣的眉頭倒豎:“少主的意思是,老夫故意陷害你?”

    墨知晏:“長老莫氣,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撫崧臉都氣紅了:“我……”

    他身邊的人拉了他一把,是華彌仙境的太上長老之一雲歸。

    雲歸冷眼看著這一出鬧劇:“你可有證據,證明是撫崧威脅你?”

    墨知晏心裏咯噔一聲:“長老這不是為難人嗎?”

    雲歸看了他一眼。

    李終程跪在地上,冷汗順著額頭滑下,“沒、沒有……”

    雲歸又問:“既然少主說我為難你,那我換個問題,撫崧是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形式為難你?”

    墨知晏鬆了口氣,這個問題是他和李終程串供過的。

    然而,過了好幾一會兒,李終程還是沒有回答,隻是地上的汗水越滴越多。

    他呼吸一滯,李終程該不會是緊張過度忘了吧?

    就算忘了,也可以瞎編……

    “我不知道,”李終程崩潰哭喊,眼淚鼻涕糊成一團,“我不知道這些,他威脅的不是我,是我哥哥,他還給了我哥哥好處,我什麽都不知道,是我哥哥要我這樣做的!”

    李終程自小在父母兄長的嗬護下長大,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有兄長幫他擺平,久而久之養成了依賴兄長的性格。

    在這種極度恐慌的時候,他下意識把這個曾經的保護神搬了出來。

    雲歸:“那就去找你兄長來。”

    謊言一出口就容不得更改,李終程狠了狠心,又往上填細節,想讓自己的話變得更真實。

    “我哥擔心事情敗露,早就已經跑了。”

    李終程失魂落魄站在街上。

    過往路人好氣地看他一眼,他好像被人當街扒了衣服一樣,羞恥又難堪,打了補丁的鞋下腳趾緊緊蜷縮起來。

    半個時辰前的事仿佛又回到他眼前。

    墨尋就這樣走了,走之前撩下的話還歷歷在耳。

    “你全家都靠我養,還有臉罵我,也是少見,來,你說說,白眼狼的是誰?”

    “惡心人的是誰?”

    “隻知道啃老一無是處的又是誰?”

    “是你,廢物。”

    他被罵懵了,迷茫無助,父母長期臥病在床,他知道父母靠不住,下意識就找到了舅舅家,想讓舅舅給自己撐腰。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完,得到的不是耐心的安撫和關懷。

    表哥眼神閃爍,靠近他問:“那個野種終於走了?”

    他慣來不喜歡墨尋,隻要有機會就會說墨尋的不是,給自己灌輸墨尋隻是個鳩占鵲巢的野種,永遠都欠著他們家的念頭,李終程早已習慣,抽噎著點頭:

    “是,是啊,他走了,真是沒良心。”

    “不回來了?”

    李終程毫無所覺,繼續點頭:“是啊,他都走了三天了,我看他不會再回來了……我們可怎麽辦啊?”他說著怨懟起來,“真是沒良心,”又可憐兮兮,“表哥,以後我就隻有你們了,你們要幫我啊。”

    表哥眼神閃了閃,換了副推心置腹的語氣,“那他找的那株玲瓏草呢?也帶走了?”

    “這個倒是沒有,”李終程憤憤不平,“算他有點良心。”

    表哥回頭和舅舅舅媽對視了一眼。

    再轉回頭來時,臉上的親近消失的一幹二淨,吊起的眉毛顯出原本的刻薄,上下打量他:“終程啊,我們也想幫你,可是……”

    李終程茫然:“可是什麽?”

    表哥靠在椅背上,手指點著桌子,“過去這些年,你一直跟我一起上學,這裏麵的花費可不小,你欠我們的錢,打算什麽時候還啊?”

    李終程沒聽懂:“錢不是我們家自己出的嗎?”

    表哥冷笑,“沒有我們家上下打點,你哪來的上學資格?”

    ——他爹在書院當門衛,地位不高,每個月能拿到的薪水也一般,但是要個讀書的名額並不難,這樣的小鎮,能供得起孩子讀書的人家不多,多一個學生就多一個收入,書院樂的賺錢,哪裏需要打點?

    可惜李終程不知道。

    他臉漸漸白了,“可是……”

    “你想賴賬?”表哥沒給他辯解的餘地,不耐煩打斷他,“那你可得想好了,墨尋現在已經走了,以後你要是還想讀書,還想好好過,就隻能靠我們了,還是說你打算也學墨尋去給人做工賺錢?”

    李終程被他抓住了死穴,他見過墨尋賺錢有多辛苦,當然不想自己也淪落到那樣的境地裏。

    從小到大他都沒過過一天真正意義上的苦日子,不然也不能養成這樣不知柴米油鹽貴的性格。

    他囁喏:“那……那你們要怎麽樣?我家裏沒錢,我爸媽還要看病。”

    表哥圖窮匕見,“墨尋不是給你留了一棵玲瓏草嗎?把玲瓏草給我們,就算你還清了。”

    李終程終於知道了他的目的,通體顫栗起來,嘴唇顫抖:“那是我們最後的錢了。”

    表哥直接道:“你還想不想上學?”

    李終程啞了。

    “你想好了,玲瓏草最多隻能值一百兩白銀,花完了就沒了,沒了我們,你打點書院都不夠。”表哥狠聲威脅,“還是說你想一輩子在這個鎮子裏打滾,永遠被困在這裏?”

    李終程腦子亂了,稀裏糊塗就把手裏的玲瓏草交了出去。

    等出了大門,被冷風一吹,他才清醒過來,終於意識到不能就這樣失去唯一的傍身錢財。

    然而拿出去的東西又怎麽要的回來?

    墨尋能拿回來,是因為他身上總歸還有些修為,無論如何要比三個凡人更強,但李終程有什麽呢?他什麽也沒有。

    他拍打大門,裏麵遲遲沒有回音,任憑他喊的嗓子都啞了,還是跟死了一樣了無動靜。

    李終程慢慢滑坐在地,在初秋的寒風裏蜷縮起來。

    他想起兄長曾經無數次告誡他舅舅一家心術不正,還貪婪無度,是他不以為然,還跟兄長爭論,覺得兄長小心眼。

    不就是說了他幾句壞話嗎?至於這麽記恨表哥?那總歸是他親表哥,他的親人,跟墨尋這種沒有血緣的養子不一樣。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看清。

    他以為的親人不是親人,是豺狼虎豹,虎視眈眈覬覦他手裏唯一的財物。

    他以為他是來訴苦找靠山,其實是送羊入虎口,告訴這些豺狼虎豹——保護我的人已經走了,你們可以隨便欺負我了。

    他親疏不分,是非不辨,現在還被人騙走了手裏唯一的財物,要是舅舅一家翻臉不認賬,他以後怎麽辦?未來又在哪裏?

    在這一刻,李終程前所未有的迷茫起來。

    他踉踉蹌蹌回到家,不敢跟任何人說這件事。

    直到三天後,家裏的藥喝完了。

    李終程把一副藥煎了六次,藥味淡的不起效用,李父讓他再去開一副新的來,李終程一張臉被藥爐熏黑,捏著扇子,艱澀道:

    “爹,這就是新的,應該是我水放多了,你多喝點,應該有用。”

    說著把藥渣倒出來又煎了一遍。

    李父不疑有他,又喝了一碗,隻可惜這次的更淡。

    連續幾天下來,身體越來越弱,終於也發現了端倪,李終程不敢看他,每天埋頭煎藥,掩耳盜鈴。

    但藥還能敷衍,飯就不能了。

    米吃沒了。

    李終程沒辦法,隻能出門買米。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家這破破爛爛的小院短短幾天內迎來了第三波客人。

    李終程出門時,見門邊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和他年歲相差不大的少年,似乎十分怕冷,墨色大氅下手攏著一個手爐,天邊飄起細雨,旁邊的侍衛給他撐著傘,擡眼看來時,有股不屬於人間的矜貴。

    “你是誰?”李終程問。

    墨知晏上下打量他,扯出一抹親切溫和的笑,“你就是終程嗎?我是哥哥啊。”

    墨十六竟然落到了撫崧手裏,他不知道撫崧知道多少,但是他必須早作準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李終程帶回去,讓他當場作證,指認墨尋,這樣才能……

    他心裏的算計還沒轉完,突然發現,麵前的少年眼神驟然變得憎惡,死死看著他。

    墨知晏心生不祥,但還是撐著笑容輕言細語:“怎麽了?是怪哥哥來晚了嗎?哥哥……”

    啪!

    墨知晏愣了,沒出口的話全被側臉火辣辣的刺痛打斷。

    李終程擡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惡狠狠地罵道:“賤人!” 雲歸:“既然是你兄長,為了你們才受撫崧威脅,又怎麽會棄你們而去?”

    墨知晏心知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

    李終程哭得崩潰:“因為我哥不是我們家親生的,他嫌棄我們家窮,拿到錢就跑了,還把家裏的財物全卷走了,我爹娘這些天連藥都吃不上……他就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撫崧徹底氣笑了。

    嫌棄家窮?拿到錢跑了?沒錢治病?

    當他瞎還是當他傻?

    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個叫墨尋的少年離開之前還給他們留了一棵玲瓏草!

    這才幾天,竟然就沒錢治病了!

    撫崧袖袍一振,露出一麵鏡子,居高臨下看著下麵一跪一站的兩人,“你們拿不出證據,老夫卻是拿得出的。”

    墨知晏臉色一變。

    夢回鏡,可以烙印一段景象再回溯的仙器,撫崧這種直來直往的腦子怎麽會想起還要留證?

    撫崧冷笑:“沒想到吧,那天老夫離開之後還回去過一趟,就是料到有今天。”

    雲歸又轉頭看了他一眼。

    臉色一沉,回頭看著堂嬸:“嬸嬸這話說的,我是這宅子的主人,發生在我宅子的事情,難道我不能過問?還是嬸嬸覺得我沒資格?”

    他作為宅子的主人都沒資格管,誰有資格管?

    堂嬸一聽這話,趕忙擺手:“你這是哪裏話,嬸嬸是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你這落水才醒沒幾天,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

    “多謝嬸嬸擔心,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墨尋朝那姑娘說,“你有什麽想說的,隻管說出來,是非對錯我自有定論。”

    “多謝公子。”

    隨後姑娘開始講述事情的原委:“我叫杏兒,去年入府,在林嬸娘的院子裏照料花草,前兩日我娘病了,和管事媽媽請假回家照顧,今日回來,剛進房間便被媽媽們抓住,說我偷了林嬸娘的首飾。”

    墨尋詢問堂嬸,“可屬實?”

    不知為何,堂嬸被墨尋一眼看得心怵,眼神就好像縣令審案的眼神一樣犀利威嚴,她點頭。

    墨尋:“你接著說。”

    杏兒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就沒停過,“他們搜了我所有的東西,並沒有找到林嬸娘的首飾,於是吳媽媽便掌摑了我,讓我簽下認罪書,我不肯簽,他們就繼續打我。”

    墨尋看向吳媽媽,“認罪書呢?”

    平安走到吳媽媽跟前,伸手。

    吳媽媽看向林嬸娘,見林嬸娘沒有任何表示,不肯交出來。

    墨尋道:“不交也行,平安,去報官,就說有人私自用刑,讓縣令大人做主。”

    吳媽媽一聽要報官,立馬乖乖地從袖子裏取出認罪書。

    平安接過轉交給墨尋。

    墨尋從頭到尾把認罪書看了一遍,隨後收好,問:“吳媽媽可曾從杏兒的房中搜到嬸嬸的首飾?”

    吳媽媽:“是沒搜到,但她娘病得也太巧了,說不定她早就拿出去變賣了給她娘治病。”

    “有道理。”墨尋看向堂嬸:“嬸嬸丟了價值多少的首飾?”

    堂嬸道:“總價二兩銀子。”

    按照這個地方的錢幣價值,二兩銀子幾乎是杏兒半年的工錢。

    墨尋:“若是按你們說的,真是杏兒偷了首飾,急需用錢必然要變賣首飾,讓人去典當鋪子問問老板有沒有收到嬸嬸的首飾便能知道,在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便想著屈打成招讓人簽下這認罪書,怕不是偷東西的另有其人。”

    吳媽媽道:“能進入林嬸娘屋裏的人隻有林嬸娘院裏的人,隻有她離開過,不是她還能是誰?”

    “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能夠進入嬸嬸屋裏的人都叫過來,一一問話。”

    堂嬸:“不用這麽興師動衆吧。”正午太陽明媚,陽光落在院子裏,溫度正好合適。

    墨尋想著這件事解決完了,找個地方坐著曬曬太陽也是好的。

    不一會兒平安和吳媽媽就帶了一群人來到前院,有男有女。

    墨尋問吳媽媽:“人都到齊了嗎?”

    吳媽媽點頭:“都在這裏了。”

    墨尋看向一旁的杏兒:“杏兒你看看,堂嬸院子裏的人是不是都在這裏了。”

    杏兒逐一看過去,回道:“都在。”

    竟然老老實實地把人聚齊了,墨尋有點意外,但這樣最好。

    吳媽媽問:“公子,你讓我把人聚在一起,是要做什麽?”

    仆人從左到右站成了一排,一共八個人,五女三男。

    墨院從他們的跟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其他人都等得心急。

    堂嬸上前一步問:“尋兒,你這到底是要做什麽,把我給看糊塗了。”

    墨尋定身,回頭對堂嬸笑了一下,隨即問:“嬸嬸的首飾是什麽時間丟的?”

    堂嬸:“前日。”

    墨尋又問:“杏兒是什麽時間回家的?”

    堂嬸:“也是前日。”

    墨尋隨後看向堂嬸院子裏的人:“你們可有人看到杏兒前日進過嬸嬸的房間?”

    所有人都是搖頭。

    吳媽媽一聽這話,手裏死死攥著帕子。

    墨尋看向吳媽媽,眼神犀利:“吳媽媽,你在下定論的時候,可問過其他人?”

    吳媽媽理虧,默不作聲。

    “也就是說你們任何人都沒有證據,證明杏兒就是偷拿首飾的人,僅憑她前日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而嬸嬸的首飾恰好前日丟了,就妄下定論,說她是偷首飾的人。”

    墨尋:“吳媽媽作為嬸嬸院裏的管事媽媽,事先沒有問過院裏的仆人,直接定論杏兒就是偷首飾的人,試圖通過武力逼迫杏兒簽下認罪書。嬸嬸代為管家,你作為嬸嬸的左膀右臂,竟是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辯,再讓你留在府上,恐難服衆,今日你就去賬房領了這個月的月錢回家去吧。”

    吳媽媽一聽墨尋要解雇她,頓時就跪在了地上,“公子,是我一時心急,沒調查清楚這件事,請公子再給我一次機會。”

    堂嬸幫著吳媽媽說話:“是啊,不過是一件小事,罰半月錢以示懲戒即可。”

    墨尋對上堂嬸的態度又溫和了許多,壓低了聲音:“嬸嬸,我這也是在保全你的威嚴。”

    堂嬸:“?”

    墨尋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嬸嬸你想,吳媽媽是你院裏的人,從某種方麵來說她的一舉一動就是代表著你,如今她不問緣由冤枉了杏兒,甚至還屈打成招逼迫杏兒簽認罪書,若不解雇她,僅僅隻是罰了她的月錢,府上這麽多仆人會怎麽想,會覺得嬸嬸是個是非不分黑白不辨的人,那往後還有誰敢在我們府上做工,傳出去,我們墨府還要落得一個苛待仆人誣陷仆人的壞名聲。”

    在這個地方,人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名聲壞了,是會影響自己子孫後代的。

    墨府上下幾代人積攢下來的好名聲,事關整個家族的聲譽,若是壞了自家的名聲,往後再想要受人尊敬可就難了。

    “吳媽媽,念在主仆一場的份上,我會讓賬房多給你半年的月錢。”

    吳媽媽跪著抱住堂嬸的腿,眼淚鼻涕橫流,“林嬸娘,看在我跟你主仆十多年的情分,你求求公子,讓公子把我留下,做什麽我都願意。”

    堂嬸一臉為難:“這次確實是你做錯了事情。”

    堂嬸看向墨尋,試探地說:“要不就罰她一年的工錢,賠給杏兒,把她留下來,解雇了吳媽媽,再想要找個吳媽媽這樣能管事又熟悉我們府上情況的不容易。”

    墨尋道:“被冤枉的人不是我,是杏兒,這件事嬸嬸還是要問杏兒。”

    吳媽媽一年的月錢有十兩銀子,對杏兒來說,這十兩銀子,頂她兩年半的工錢。

    杏兒道:“公子,我願意和吳媽媽和解。”

    堂嬸笑著說:“那就皆大歡喜。”

    吳媽媽趕緊磕頭:“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墨尋本意也是想敲打敲打堂嬸和吳媽媽,這樣的結果,當事人都能接受,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墨尋和平安說道:“平安,帶著人去嬸嬸的院子裏,每個地方都搜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偷嬸嬸首飾的賊人。”

    吳媽媽無憑無據冤枉杏兒的事情解決了,但府裏真正偷東西的賊還沒找到。

    堂嬸一聽這話,趕忙說道:“算了吧,也不值什麽錢,犯不著這麽興師動衆的。”

    墨尋道:“嬸嬸這話不對,杏兒因為這件事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如今這件事要是就這麽算了,杏兒的打不就白挨了,是非對錯,總要有個結果。”

    墨尋心說:你算哪門子主家……耀武揚威久了都忘了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

    麵上也不好拿著這點錯處借題發揮,點了點頭,“嬸嬸說得有道理,倒是我唐突了,平安,你去報官,讓官差來搜。”

    一聽要報官,堂嬸立刻道:“不,不用報官。”

    “那讓平安搜?”

    堂嬸不得不同意。

    平安進入堂嬸的屋裏,帶進去的都是女仆。

    墨尋對杏兒說:“你也去。”

    杏兒雖不明白為什麽,但她按照墨尋的話,跟著平安進去堂嬸的房間。

    堂嬸和吳媽媽肉眼可見地焦急。

    墨尋看在眼裏,麵上不動聲色。

    不一會兒,平安就大跨步出來,手裏拿著一個紅布。

    他笑著說:“公子,找到了。”

    墨尋驚訝地看向堂嬸。

    堂嬸拿帕子擦了一下汗,“怕是有人趁我們查這件事時給偷放了回去。”

    若是堂嬸不對他查這件事百般阻攔,墨尋覺得這不是不可能,有堂嬸阻撓在前,這個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墨尋問平安:“在哪裏找到的?”

    平安:“枕頭下麵。”

    堂嬸尷尬地說:“既然都找到了,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墨尋:“堂嬸這話說得不對,杏兒因為這個偷東西的賊白白挨了一頓打,嬸嬸的院子外人進不來,隻有內院的人能有機會進嬸嬸的屋裏,既然不知道是誰,就所有人罰半個月的月錢,往後大家也能互相監督,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情,罰的錢就當是彌補杏兒了。”

    這些人的工錢和杏兒差不多,幾個人罰半月,也能有二兩銀子。

    杏兒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下,要和墨尋磕頭謝恩。

    墨尋讓她起來,“這是你應得的。”

    若是在別人家發生這樣的事情,杏兒想要得到賠償是絕無可能的。

    墨尋此舉,對杏兒來說是大恩賜,也能讓府裏其他仆人知道,墨尋是講理的人,未來能夠做好他們的主子。

    無論今天這件事背後的真相是什麽,對墨尋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堂嬸也不好說什麽,此時她隻想快點了結這件事,把墨尋送走。

    墨尋:“杏兒這丫頭在堂嬸院子裏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怕是心裏會有陰影,今日起便讓他去我的院子裏做工,我那的花草也要人打理,嬸嬸認為呢?”

    “杏兒這丫頭平日做事手腳毛躁,你要是想要人去你院子裏打理花草,我給你安排兩個精明能幹的。”

    明著是說杏兒能力不行,實際上是不想讓杏兒去墨尋的院子裏。

    墨尋擡手道:“無妨,能入嬸嬸院裏做工,想來就算是差,也差不到哪裏去,我看嬸嬸院裏的花草打理得很不錯,我那邊必然也不會太差。”

    他的態度很強硬,不容堂嬸拒絕。

    見他這麽果斷,堂嬸也不好不放人。

    墨尋又說:“因為杏兒這事剛罰了其他人的錢,杏兒留在嬸嬸這裏,怕是不安全,我那邊倒是個不錯的去處。”

    轉而墨尋又問杏兒:“你覺得呢?”

    杏兒道:“我願意去公子院裏做工。”

    墨尋嗯了一聲:“平安,去幫杏兒收拾一下東西,和我們一起回去。”

    平安應聲,隨後和杏兒一起去仆人的住處收拾東西。

    杏兒的東西不多,隻是一個小包袱。

    杏兒也沒想到,自己今日隻是想自保,和公子求救,公子不僅救下她,還幫她正名澄清,討要了補償,更是考慮周全,將她從林嬸娘的院子裏帶走。

    若是不將她帶走,林嬸娘院裏這些因她罰錢的仆人斷然不會放過她。

    從前杏兒幾乎沒見過這個公子,沒成想公子竟然是個大善人。

    她下定決心,以後一定會好好伺候公子。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吳媽媽和堂嬸眼神中充滿怒意。

    今日汙蔑杏兒偷東西的事情,是吳媽媽一手策劃,就是想找個合適的理由把杏兒趕出去,沒想到墨尋會橫插一腳,不僅幫杏兒解了圍,還把杏兒弄走了。

    吳媽媽道:“林嬸娘放心,我一定會再找機會,把她弄走的。”

    堂嬸冷哼一聲:“你最好是,再像今天這樣,你也一起收拾包袱走人。”

    吳媽媽趕緊恭敬地說:“林嬸娘放心,我一定辦好這件事。”

    經過今天這麽一鬧,墨尋也知道了堂嬸的戰鬥力,其實不足為懼,她還是一個要麵子的人,也不敢反駁墨尋的意思,說明她還沒把自己當成這府裏真正的主人。

    府裏的主人是墨尋。

    這樣對墨尋也有好處,他想要拿回屬於“墨尋”的東西,難度會大大降低。

    墨尋現在住的院子是“墨尋”爹娘的院子,是後院最大最好的主院,房間多的是,從前院子裏有很多仆人整理花草,住在院子裏,負責他的生活起居。

    後來身體不太好,堂嬸以他需要安心養病為理由,把這些人都遣散了。

    現在府上留下的人,全都是新換的。

    平安給杏兒安排了一間距離他們比較近的房間。

    這樣有什麽事情要找她也方便。

    在嬸娘的院子裏,杏兒和其他兩個女仆一起住,到了這裏,自己單獨住一間。

    對她來說,也算因禍得福。

    平安將銀子交給杏兒:“這是公子幫你要來的銀子,十二兩,你且收好。”

    “謝公子。”

    墨尋給她討要過來的銀子,頂她三年的工錢,補貼家用能夠讓她家裏好過很多,餘錢她還能攢下來,將來做自己的嫁妝錢。

    平安:“你隻要老實本分,聽公子的吩咐,公子不會難為你的。”

    杏兒道:“我的命是公子救的,我記得公子的好,公子需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做的。”

    若她當時簽下認罪書,被趕出墨府,不僅不會有人找她做工,甚至還有可能被扭送官府,受牢獄之災。

    平安回到屋內,墨尋正在書架子上翻書。

    見他回來,問道:“都安排好了?”

    平安點頭:“安排好了。”

    今日墨尋行事風格和往常完全不同,平安心中疑惑頗多。

    他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平日和墨尋相依為命,之間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就直接問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公子今日為何要管這檔子閑事?”

    墨尋道:“這不是閑事,這是發生在我們府上的事情,作為主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往日公子從不管這種事情,不願傷了和林嬸娘之間的和氣,更不會強硬地頂撞林嬸娘。”

    墨尋知道,自己今日的行為,與過去的墨尋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平安作為“墨尋”的貼身仆人,對他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有任何反常的行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墨尋今日見平安對“墨尋”忠心耿耿,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就算心中有疑慮,也能執行他的命令,是個可用之人,他道:“三日前我落水一事很可能不是意外。”

    平安一聽這話,立馬追問:“公子可是想起什麽了?”

    當日他就覺得事有蹊蹺。

    墨尋索性將自己的猜測都和平安說了:“這件事沒有十足的證據,不敢蓋棺定論,目前我隻是在試探,正好再有幾月就到了十八歲生辰,逐步收回管家的權力,來一招引蛇出洞,若真有人打算謀財害命,必然會有所行動。”

    平安頭腦也聰明,立馬明白了墨尋的意思。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平安問。

    墨尋道:“不用刻意做什麽,若他們真有這種想法,他們會主動出手的。”

    平安點點頭。

    一晃幾日過去,墨尋走出院子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

    開始還隻是在院子裏閑逛,後來就進了賬房,說是要看賬本。

    賬房的管賬先生不敢阻攔,自是將賬本全都給了墨尋,由墨尋拿回院子一一複核。

    前腳他將賬本拿回,後腳堂嬸就帶著一碗湯藥上門。

    平日不見來送湯,今日拿了賬本就來了,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墨尋倒也沒攔著,想看看她要做什麽。

    堂嬸讓人把湯放下,關切地說:“你這些日子在府上走動得多,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給你準備了滋補的湯藥送來。”

    她來到書案前,看到桌上擺著賬本,意外地說:“尋兒這是想學管賬了?”

    墨尋笑著說:“總要學的,過幾個月就要接管家業,再不學就晚了。”

    堂嬸道:“不急的,等你堂叔從莊子上巡視回來,讓他教你,免得你看不明白。”

    墨尋道:“不打緊,先看看,到時候真有看不明白的地方,記下來,等堂叔回來了再問,效率更高。”

    他這麽說,堂嬸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有什麽不明白的,你問府上的賬房先生,或者是給你請個先生教你。”

    墨尋:“嬸嬸不必操心,這幾日我先自己看,剩下的等堂叔回來了再說。”

    “好,甚好。”堂嬸隻能尷尬附和。

    墨尋:“嬸嬸若是沒什麽其他的事情,我就繼續看賬本了。”

    堂嬸叮囑道:“你身體不好,注意勞逸結合,湯藥記得趁熱喝。”

    “多謝嬸嬸關心。”

    再留下也不合適,堂嬸便先走了。

    墨尋看著堂嬸送來的這碗湯,莫名地就想到了那句常被人拿出來調侃的名句——大郎該吃藥了。

    歷史上有很多人用過這樣的手段,他也曾處理過類似的案件。

    那是他剛做刑警的第一年,和師父一起出警,當時報案人是家裏的保姆,說她的雇主死在家中。

    師父帶著他出警,屍體表麵沒有任何的痕跡,他們將屍體帶回局裏,經過法醫屍檢確認死者是因為心肌梗死去世的。

    死者本身患有肥厚性梗阻型心肌病,不能夠服用洋地黃類藥物,但在死者的體內,檢驗出地高辛。

    經過調查,發現死者常用的一種藥物被人替換成了地高辛,而死者本人並不知情,長期服用造成死者心髒病發作死亡。

    如今看著眼前這碗湯藥,想到“墨尋”的身體這麽多年一直在喝藥調理,一直沒有好過,不由得産生懷疑,是不是有人根本不想讓他好起來?

    於是他找來平安。

    平安看他還沒喝藥,提醒道:“公子,你怎麽還不喝藥?”

    墨尋道:“你想辦法搞到熬藥的藥渣,然後拿去給郎中辨認,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不要找常見的郎中,去偏一點的地方。”

    “公子你是懷疑……”

    平安從墨尋的話裏聽出了弦外之音,可能這個藥有問題。

    墨尋點頭。

    平安心中有數了。

    在廚房附近蹲了兩天,才蹲到他們倒藥渣,平安撿了部分藥渣用帕子包住,拿回院子裏先給墨尋過目。

    墨尋想來想去,平安出府容易被府上的人認出來,打算給杏兒放了假,讓她回家看住她娘,找個郎中幫她娘看病之餘看看這個藥渣有沒有什麽問題。

    平安不是太相信杏兒,說道:“公子,萬一她背叛你呢?”

    墨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杏兒現在的處境,她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平安去把杏兒叫了過來。

    得知墨尋要她辦的事,杏兒一口就答應下來,保證會給墨尋辦好。

    於是墨尋將杏兒放出府。

    杏兒出府名正言順。

    平安和墨尋一樣,極少出府,若是真的出去,很可能引起家中其他人的關注,容易被人發現。

    平安越發覺得墨尋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墨尋就像個小白兔,林嬸娘說啥就是啥,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落水醒來後,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心眼忽然就大了,處處提防。

    之前他還擔心過,等墨尋十八歲時,堂叔堂嬸不肯把管家權還給墨尋怎麽辦,如今他是完全不擔心了,管家權肯定能拿回來。

    似乎是落了個水後,他家公子的腦子就回來了。

    杏兒前腳出府,後腳就有人跟上了她。

    起初她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自己,家裏還有個妹妹,之前一直念叨著想要鏡子用來梳頭打扮,她沒忘記這件事,因此出府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賣鏡子的鋪子給妹妹挑鏡子,順帶再買兩匹布回去,給弟弟妹妹做新衣裳。

    挑了一塊又大又圓的鏡子後,她轉身去挑布匹時,用鏡子照鏡子看自己臉上的傷痕,偶然發現門外的圓柱下,有人在看著自己。

    起初她以為是偶然,直到她多次回看時都發現了那個人在看自己,這才確定自己是被人跟蹤了,並且她認出了這個人,是吳媽媽的侄子,一直負責給府上送米和菜。

    杏兒擔心是吳媽媽想報複她,便將包著藥渣的東西交給掌櫃的,說自己明天來取,要是自己明天沒來,就讓他去墨府找一個叫平安的,就說是杏兒給她挑了一匹布做衣裳,要他出府到鋪裏量尺寸。

    杏兒出手大方,除了買布匹的錢,額外給了掌櫃一兩銀子。

    吳媽媽和堂嬸對視一眼。

    “嬸嬸有多少首飾可還記得?”

    堂嬸點頭:“記得,都記得。”

    墨尋:“那麻煩嬸嬸說一下丟的首飾的樣式,平安好帶著人去找。”

    堂嬸一時語塞。

    吳媽媽道:“丟的是一支白玉簪和一對白玉耳環。”

    “平安,去找吧。”

    平安帶著幾個人離開。

    堂嬸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堂嬸莫要著急,若真有賊人偷了玉簪,杏兒又不是偷盜首飾之人,府上這兩日無人離開,東西必然還在府上。”

    他跟堂嬸一起到堂嬸的院子裏。

    平安帶著人將院子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隨後又帶人去將仆人住的地方全搜了一遍,依舊沒有發現堂嬸丟失的首飾。

    平安回來說道:“公子,沒有。”

    墨尋道:“都搜了?”

    平安:“林嬸娘的房間還沒搜。”

    墨尋看向堂嬸:“公平起見,嬸嬸的房間也要讓人搜上一搜。”

    堂嬸道:“這怕不妥吧,我的房間怎可讓男仆隨便搜了去,哪有仆人搜主家的。”

    到此墨尋已經能夠確定,杏兒沒有偷東西,肯定是另有原因,想要栽贓給杏兒,然後把她趕出去。

    墨尋:“事關一個人的聲譽清白,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是應該的。”

    在這個名譽最為重要的地方,若今日杏兒認下這件事,往後便沒有人敢收她做工。

    墨尋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裏待多久,但他不想在自己眼皮底下有這種事情發生,能幫一個也算一個。

    他質問吳媽媽:“你還愣著幹什麽,怎麽?我說話不管用?”

    吳媽媽趕緊動身去喊人。

    墨尋:“平安,你跟著吳媽媽一起,幫一幫吳媽媽。”

    平安趕緊跟上去。

    堂嬸在一旁觀察墨尋,今日墨尋一係列反常的舉動,讓她覺得很不對勁。

    墨尋在警校成績優異,反偵察能力數一數二,自然能夠察覺到堂嬸的視線,笑著問:“嬸嬸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堂嬸道:“往日裏你可不願意管這些事。”

    墨尋:“從前是我玩心大,落了一次水,險些沒了命,方才醒悟,日子不能過得稀裏糊塗,家裏的事情還得早日接手,若不然,等過幾個月滿了十八,接管大權,管不好家還得給叔叔嬸嬸添麻煩。”

    堂嬸聽他這麽說,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另有盤算。

    墨尋:“嬸嬸以為呢?”

    堂嬸:“你說的對。”

    墨尋笑得那叫一個溫和。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要是“墨尋”落水真的沒問題,叔叔嬸嬸真的不圖謀“墨尋”的家産,那他順手接管墨尋的家産,也是合情合理。

    若是落水不簡單,叔叔嬸嬸必然有所行動,到時候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也算是給“墨尋”報仇了。

    墨尋疼的呲牙咧嘴,他擡起手一看,原本雪白的手上變得通紅通紅,一看就知道顧隨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打醒了沒?”顧隨之把右手藏在身後,緊緊握拳,指甲在留有繭子的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墨尋的觸碰讓他很不喜歡,準確來說,應該是很不適應。

    每當與墨尋肌膚相貼,一種陌生的感覺就像滴入清池的一滴濃墨一般,慢慢地彌漫開來,讓他不知所措,隻有疼痛能拉回他的理智。

    “真搞不懂你是有什麽癖好。”顧隨之表麵上一臉嫌棄,淡淡地看了一眼墨尋。

    “係統,反派值加了沒有?”墨尋見顧隨之一臉不開心,連忙問道。

    【加是加了,不過,杯水車薪。】草藥庫係統似乎對墨尋這個蠢辦法十分不滿意,【我還以為你有什麽妙招呢,這種肢體接觸讓顧隨之産生反感的方法,第一次用是效果最好的時候,而接下來就沒什麽大效果嘍。】

    “你能不能說早點......”墨尋嘴角抽搐,整個人瞬間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蔫白菜,他剛剛的舉動,落在顧隨之眼中指不定就是個小醜。

    【哼,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一個辦法吧。叮咚,加載任務中......】草藥庫係統道,【加載完畢。】

    草藥庫係統話音剛落,幾行閃著金光的文字出現在墨尋腦海中。

    【任務一:挖取顧隨之靈根,價值1000反派值;任務二:探索東南拍賣行地下層的秘密,價值500反派值;任務三對挑撥男主與女主之間的關係,價值300反派值。】

    這......這都是些什麽玩意......

    挖去顧隨之靈根太過於血腥,至於挑撥男主和女主關係......墨妙雲現在又不在這裏......至於探索東南拍賣行地下層的秘密......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價值500反派值,這個秘密不知道也罷......

    【宿主你要選那個呀。】草藥庫係統問道。

    墨尋:“我真謝謝你。”

    墨尋並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思來想去,正所謂不撞南牆不回頭,墨尋還是決定要再試一次

    他就不信了,如果踩一個雷點不行,那就踩全都踩個遍!

    有了!

    一個“絕妙”的好點子突然出現在墨尋的腦中

    他墨尋現在可是有靈力的人,難道還欺負不了小小落魄龍傲天?

    “你......”顧隨之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直到確定沒有看錯屏幕上的數字後,顧隨之一臉凝重地對墨尋說道,“我身上,總共隻有50億靈石。”

    “這......”墨尋尷尬地撓了撓腦袋,冷汗直流。

    這屬實是他的錯,難道他要賣藝表演胸口碎大石贖罪嗎......

    【反派值加10】草藥庫係統道。

    “一億靈石一次。”

    “一億靈石兩次。”

    ”等等......又有人出價了,這位名叫&09;的來賓出到了三億靈石的高價!”

    司儀的聲音高了些,帶著鼓動性。

    鹹......鹹魚沐浴不沾水?

    這個名字著實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大抵是來這兒的修者們都沒有什麽玩心,對外名一般簡短易記,不容易與現實聯係,還沒想過能起這樣的怪名字。

    “鹹魚沐浴不沾水?”顧隨之挑了挑眉,眼中盡是無語,似乎是覺得這個名字毀了他的一世英名,“這是什麽奇怪的名字......”

    “我覺得很不錯啊。”墨尋不以為意,“這個對外名完美融入了我們兩個的名字,你出靈石,我出靈力,有什麽不好的。”

    墨尋緊緊盯著熒光屏的叫價區,花錢如流水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美妙,他太過於專心,以至於沒有看到顧隨之挪開腳,彎下腰,撿起了本應該被他墨尋銷毀的,之前嗅髓別在耳朵上的,那個小玩意兒。

    顧隨之把它捏在手裏把玩,若有所思,他看向籠子裏的嗅髓,羽睫投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嗅髓眼巴巴地看著顧隨之,兩隻小手交疊在前,眼淚汪汪地向顧隨之作揖,似乎是想求顧隨之把東西給它。

    顧隨之輕輕笑了一下,無視了嗅髓的目光,反手將東西藏到了窄袖裏。

    顧隨之走到墨尋身邊道:“你猜猜為什麽要有對外名這個東西?你將我們兩個的名字融入進去,別人一看就知道移靈草是落到我們手裏。”

    “那有什麽。”墨尋反駁道,“在大廳的時候,他們不都已經知道你想要移靈草了嗎,再說了,我現在穿著女裝,誰認得出我。”

    墨尋被顧隨之的豪爽嚇得大跌眼鏡。他雖然知道顧隨之好像在私底下有一個用來賺錢的馬甲,但沒想到,顧隨之在這個故事的前期,就已經做到這麽這麽有錢了 !

    六千萬靈石,誰有誰知道,在這個靈器,靈寵比實物貴的時代,六千萬靈石能夠直接買下三個墨家的那個大宅子......

    “六千五百萬”

    “七千萬”

    “七千五百萬”

    ......

    熒光屏上不斷投影出各種各樣的價格,在價格後麵跟著的是拍客的對外名。

    東南拍賣行以注重拍客的隱私保護而聞名,所以拍客們不用親自露麵,也可以隨意填寫對外名,到時候領取拍品也是在最最頂層的天字閣交易。

    當然為了滿足展示欲比較強烈的拍客的願望,拍客也可以在上麵填上自己的真名,隻要不怕今後仇家尋仇奪寶就行。

    不過,來東南拍賣行的大多數人都不會這麽做,想要炫耀展示自己的財力的,一般都是去西南拍賣行買一些華而不實,沒有什麽價值的東西。

    “一億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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