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京都，似乎格外有些冷。
    大雪已整整下了三日，依舊沒有停的跡象，整個京都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街上近兩尺厚的積雪更是令人寸步難行。
    此時，一身穿破舊衣衫的小乞丐正挨家挨戶的敲著門，單薄的身影微微弓著背，早已生滿凍瘡的手正顫巍巍的拿著一個破碗。
    他重重敲響房門，朝著門內喊道“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可等待他的，依舊是沉默的風聲。
    他從街頭敲到巷尾，依舊沒有一個人願意給他開門，他艱難的走在大街上，甚至忍不住彎腰捧起地上的雪塞進嘴裏充饑。
    他幻想著自己正在吃著熱乎乎的白麵饅頭，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最終，他閉了閉眼，一頭栽進雪地裏。
    不知過去了多久，麵前的朱漆大門打開，十二歲的黎荀手裏拿著一件白色大氅快步走進雪裏，將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抱入府中。
    夢中，小乞丐隻感覺自己身處一片溫暖之地，周圍沒刺骨的寒風，就連口中呼出的氣都是熱的。
    他模模糊糊感覺到自己被灌了一碗苦澀的熱湯，緊接著一雙溫暖的大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耳邊傳來兩人的交談聲。
    “父親，這個小乞丐好可憐，我如今還缺個師弟，不如將他留下來可好？”
    身邊的人思索片刻，緩緩道“先將他的身子養好，是去是留還由他自己做主。”
    於是，在黎府的悉心照料下，小乞丐終於醒了過來。
    一睜眼，麵前便是一張放大有些俊朗的臉。
    “你醒了。”黎荀笑著摸了摸他的額頭，隨即老成的點點頭，“還好高熱退了。”
    “你是誰？”小乞丐嗓音沙啞，艱難的開口。
    “我叫黎荀，昨日你暈倒在我家門口，是我把你撿回來的。”
    “謝……謝謝。”
    “不用客氣。”少年眼眸亮晶晶的盯著他，問道，“你的家在哪？你的父母呢？”
    小乞丐低著頭，聲音小的可憐，“我沒有家，也沒有父母，我是個乞丐。”
    話音剛落，少年眼中含著一絲期待的問，“那你願意留下來嗎？做我的師弟可好？”
    聞言，小乞丐怔愣的抬起頭，隨即又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你不嫌棄我是個乞丐嗎？”
    “怎麽會。”少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誰家祖上沒當過乞丐，這有啥。”
    小乞丐臉上閃過一抹驚訝，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隨後便被少年帶去洗熱水澡，換上一身幹淨整潔的冬衣，帶他去拜見師父，也就是少年的父親——黎忱。
    “從今天起你便是我黎府的第四個徒弟，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認真回答，“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乞丐。”
    黎忱沉吟片刻，他掃視著院外屋瓦上的皚皚白雪，道“從今日起，你就叫黎白。”
    小乞丐怎麽也沒有想到，有一日他也會有自己的名字——黎白，這個名字真好聽。
    很快，小黎白便同三位師兄一起跟隨黎忱學習醫理，慢慢的，眾人便發現小黎白甚是聰慧，識藥草一遍便能記住，任何知識一點便通。
    對於黎白的出色，黎荀甚是欣慰，稱自己撿來的小師弟竟是個醫術天才。
    隨著小黎白漸漸長大，在他將所有藥理融會貫通後，卻對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就在黎白悄悄瞞著眾人在府中煉製毒藥時，卻不想東窗事發，被黎荀偶然間撞見。
    黎荀先是痛心疾首的將他臭罵一頓，怒斥他走了旁門左道，並將人提到了黎忱麵前。
    令二人意外的是，黎忱非但沒有怪罪他，而是將黎白叫到書房語重心長的教導一番，並將他珍藏的一本《毒與藥》送給了他。
    “你隻需要記住，毒與藥本就不分家，身為一個醫者，本職是治病救人，切勿將毒藥用在害人性命上。”
    黎白甚是感激，“是，師父，弟子記住了。”
    見黎忱不反對，黎荀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擔憂的叮囑黎白製作毒藥時要多加小心。
    就這樣，黎白在煉製毒藥上廢寢忘食，終於在“毒”上小有成就，但他始終不曾忘記師父的叮囑，平時試毒也隻敢在一些牲畜和家禽身上試。
    黎白一心沉迷煉毒，並未有成家的打算，就在他三十多歲時，他收了一名弟子，這位弟子也和他一樣是個乞丐，名叫孟知秋。
    孟知秋不僅身世同他一樣，就連天分也與他如出一轍，小小年紀天分極高，不僅藥理一點就通，同時也癡迷煉毒。
    黎白對這個徒弟疼愛有加，對他更是傾囊相授，孟知秋跟著黎白學了幾年，在煉毒上也隱隱有了蓋過師父之能。
    “師父，您看我煉製的這個黑寒毒如何？是不是比您煉的還要毒上幾分？”
    黎白點點頭，不吝誇讚，“確實是比師父煉製的厲害些。”
    聞言，孟知秋卻撓撓頭，眼中閃過一抹癡迷，“可徒兒總覺得毒性還不夠，還是差點什麽……”
    “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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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黎白便將從前黎忱教導他的話講給孟知秋聽，可孟知秋非但沒有聽進去，反而是想著如何將麵前的這瓶毒藥煉製的更完美。
    見此情景，黎白也隻當是孟知秋善於鑽研，沉迷煉毒，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孟知秋看著那些根本承受不住一丁點毒性的家禽，竟將目光放在了人的身上，他想著若是人中了黑寒毒，是否也如這些牲畜般承受不住，亦或是能承受更大的藥量，他漸漸沉浸在自己的猜測中，全然忘記了黎白對他的苦心教導。
    翌日，孟知秋出門購買藥材，卻不料遇上了先前欺辱過他的人。
    “呦，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先前那個臭要飯的嗎？”
    來人一腳將孟知秋的背簍踢倒在地，背簍裏的藥材悉數倒在了地上。
    孟知秋上前推了那人一把，有些心疼的將藥材小心翼翼的撿回背簍裏。
    卻不想那人竟有幫手，三個人竟對著孟知秋一陣拳打腳踢，路過的行人皆無一人敢上前阻止。
    等三人氣消，這才放過孟知秋，那人臨走時還不忘朝地上淬了一口。
    “還真以為自己飛黃騰達了，也不瞧瞧自個兒是個什麽東西。”
    孟知秋一邊捂著疼痛的臉，一邊收著被踩壞的藥材，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孟知秋眼中閃過一抹怨毒與狠厲。
    既然三人存心找死，那便怨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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