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道：“從複活之後，朕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朕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而敗亡的。”
    “朕明明已經富有四海，同時修成了兩尊十全法相，修為在這世上已經是舉世無敵！”
    “此外朕還擁有百萬雄兵，許許多多忠臣良將！”
    “難道真就是因為一個所謂的讖語，朕就會死嗎？”
    “朕很不服，這世上當然有所謂的命運，但命運捉弄這是弱者的話語。”
    “朕思來想去，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或許老邁才是這一切的因由。”
    “若不是因為老邁和對於死亡的恐懼，朕也不會找大巫神煉製不死藥……”
    “為了煉製不死藥要殺死地龍，這是神都和朕一起毀滅，一切悲劇的根源。”
    “說到底……”
    她略微抬頭，臉上有天子的驕傲。
    “朕也走上了和父親一樣的老路，和他一樣因為年老而變得沉迷於各種方術丹藥，因為年老大腦昏聵，判斷不清……”
    “當年那個勵精圖治，想要統一四海的小女孩，竟然也有一天會變成畏畏縮縮，隻想著安逸的老太太。”
    “自己變成了曾經殺死的對象……然後又被下一個年輕人殺死。”
    她猛然朝著天空張開雙手：“朕一向以為自己是最特別的那一個，不僅因為朕是千古以來唯一一位女帝，更因為朕的力量也已經登峰造極……”
    “結果到頭來，朕還是在這無聊的循環之中，實在是太過無趣了，這一切……”
    白若風沉默不語，隻是陪著女帝走入夕陽之中。
    女帝回眸看了他一眼：“白愛卿……你很聰明，從很早的時候就舍棄了人類的身份。”
    “人類的身體，大腦分泌的各種東西，肉體的各種感覺在年輕的時候非常鼎盛，青春帶來創造的激情，當身體衰老，激情也會遠去，喜歡創造的年輕人也終究會變成守舊的老人……”
    “而你……因為不是人類，就可以超脫在這樣的變化之外，真是極好。”
    “難怪你和逍遙道可以幾百年來保持冷靜，和朝廷始終周旋，反而越做越大。”
    “若你也會衰老的話，逍遙道恐怕早就出問題了……”
    “比如得了風濕的人會變得畏寒，見到別人在冰水中遊泳隻會痛心這些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老了之後的身體和大腦，隻會在不經意之間變得昏聵和平庸，這一點很難改變。”
    “因為人類本來就是這麽弱小和無力的生物。”
    “或許人類，根本就不適合做天子。”
    “隻有朕，作為真正的神明來接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一切生靈，不管人還是妖，或者魔，以及半神的後裔……”
    “所有一切，才能得到一個真正公平的秩序！”
    “而朕，將會是這一切的基石！”
    白若風聽到這裏，微微躬身，道：“您不僅要做人類的君王，更要做這世間萬物，一切生靈的主宰，這才是您降臨這個世界的意義。”
    女帝對他的話很受用。
    “你說那個時候，朕應該如何自稱？是天皇還是神皇？”
    白若風道：“不如稱作大羅天上帝。”
    “大羅包羅萬象……”
    “天字代表無限寬廣……”
    “上帝乃是眾神之上的神帝……”
    “此三者結合，方能顯出您的風采。”
    女帝的一張臉變得愈發受用，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看向白若風，獎勵地笑道：“可惜你為了將自己化身成血神，已經獻祭了自己的下半身……”
    “不然的話，朕倒是願意和你一起坐穩這江山。”
    白若風的確是非常出色的男人，隻可惜他也是一個太監。
    接著女帝將視線調轉，猛然看向前方，道：“時間已經快到了，我們也應該出發去往長安報恩寺了。”
    隨著她的話語，地麵上湧出一朵金蓮，將她托到了天上。
    女帝一來到天上，天光便被遮住了一半，夜幕陡然之間降臨。
    天上群星也是陡然之間出現在了天際。
    星光格外燦爛。
    還有一輪月亮，也是巨大無比。
    湘州的人民從來沒見過如此巨大的月亮。
    就好像這月亮雖然會從天上掉下來一般，看得人心裏直發毛。
    而這一輪月亮，便是女帝的身軀所化。
    當她化作天上月亮的時候，那些道門修士要如何能擊敗她呢？
    那些隻會使用符籙，放幾下劍光的道門修士，或許就連理解她這樣的存在，也已經無比困難了。
    月光灑向湘州的每一個角落。
    女帝的感知力也遍布了湘州六百裏山河。
    在這異樣的月色之中，她便是籠罩在所有生靈之上的上帝！
    而在天上，女帝的目光也似乎穿越千裏的距離，抵達了長安。
    那座大唐最重要的城市！
    神都毀滅之後，這一片大地上最雄壯和最發達的城市。
    月光下，長安的報恩寺也迎來了兩位無比神秘的客人。
    這兩個神秘的客人穿著黑色鬥篷，看不見麵目。
    他們打開了報恩寺早就已經非常斑駁的大門，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報恩寺裏邊非常老舊。
    許多寶塔已經坍塌，都沒有錢去修繕，一副破敗的樣子。
    佛堂裏麵也隻點了一盞油燈，綠豆大的火苗，卻供奉著十幾位神佛，實在是節儉得有些過分了。
    這裏看起來要比同城的宏恩寺老舊得多。
    報恩寺之中隻有十二個僧人，這些僧人都還麵黃肌瘦的，修為和法力都還低微。
    這和報恩寺的鼎鼎大名，完全不匹配。
    兩個神秘人繼續往裏麵走。
    夜晚的寺廟非常寧靜。
    腳步踩在荒草上發出的沙沙聲，便是這寧靜的夜色中唯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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