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的心中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就好像他和張旭，還有好多人，大家一起付出了許多，原本以為拯救過這個世界了。
    可是時局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就好像他們這些人並不是英雄，而是將整個天下拖入深淵的罪人。
    如此情形之下，饒是林蕭這種樂天派，也不免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如今的情勢……
    他也隻剩下苦笑了。
    張旭露出凜然表情，問道“林兄，你是在懷疑自己嗎？”
    林蕭苦笑道“我早就在懷疑自己了，我原本以為將女帝鎮殺之後，這世界會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可是事情發展的軌跡卻完全朝著反方向去了，我這次去見魔祖，路上遇到許多軍人，他們竟然吃那些天外天魔神的血肉，不惜將自己變成半人半鬼的怪物，還有許多人也被他們當做軍糧……”
    “至少，在女帝的時代，不會發生人吃人這種事情吧？”
    麵對這個問題，最後就連張旭也隻能露出無語的表情。
    如今這世道是怎麽一回事，張旭或許比別人更加清楚。
    張旭道“林兄，我一路走來，所有事情都竭盡所能，隻求一個問心無愧，我在當時已經付出了全部身心努力，所以……我和你不一樣，我並不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
    林蕭抬頭看向張旭，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張旭好像全身都在發光一般不可思議。
    突然，他又想到了張旭乃是儒家的聖人，聖人會發光很正常吧？
    想到這裏，林蕭忍不住笑了笑，心中輕鬆了不少。
    “張兄每一步都無怨無悔，所以……時局如此並不是我們的責任，張兄是這個意思吧？”
    張旭的眼睛放出光華“是啊，林兄，雖然世道已經如此，但我們也絕對不可以放棄希望，和那些肮髒同流合汙，隻要我們努力，哪怕是我們自身化作柴火，至少能照亮這人間，不是麽？”
    張旭在言語之間有一股不可思議的堅定。
    他是那種隨時可以為了自己的道而去死的人。
    聖人二字，放他身上並不為過。
    但就算心念再堅強，現實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林蕭道“魔祖的大軍應該在不久之後就會殺過來了，先不說魔祖的力量獨步天下，還有麒麟公四大尊者輔佐她了。光是她手下那幾鎮兵馬，也已經是大唐最強的邊軍了。”
    “張兄，你應該會抵擋不住的，要不我們帶著皇帝先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徐徐圖之吧？”
    林蕭說出這話之後，連自己也沒什麽信心。
    而張旭的答案也早就在他的預計之中。
    張旭道“林兄，不行，我們不能這麽做。”
    “一旦我們退了，跑了，長安的百姓，大唐的威望又何在？沒了百姓和王朝的威望，那大唐也將不複存在。”
    他這話很對，大唐一旦跑路，那就會失去所謂的正統性。
    而這正統性，也正是大唐還能彈壓地方豪強的唯一把手。
    一旦沒了這個正統性，那麽唐庭也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地方割據罷了。
    林蕭完全笑不出來，他道“張兄，你已經想好了嗎？”
    張旭道“若毀滅是這個世界的終局的話，那我也跟著一起殉葬便罷了，苟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
    “林兄，你不必擔心我，人各有命，富貴在天。若這就是我的宿命，我也已經做好準備，坦然接受這一切。”
    林蕭明白，張旭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像他這種人物，絕對不可能做“貳臣”。
    林蕭又道“我本想在這裏陪你，但我答應了魔祖一件事，所以不得不馬上返回東海，張兄……等我回來，再和你並肩作戰。”
    “你我的力量，再加上少司命的力量，三教聖人合在一起，對了，我們還有鳳凰，她是滅世大魔神，她的力量輕而易舉就能消滅千軍萬馬……說來說去，隻有一個魔祖難以處理，大不了，我們和她同歸於盡，你說呢？”
    說到最後，那狂放不羈的神態又重新回到了小蛇的臉上，之前的愁苦也是一掃而空了。
    他縱情而笑，也是不顧所謂生死了。
    張旭則是苦笑著看向林蕭，然後沉重地道“林兄，你不可如此……”
    他也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道“你是天河古派的弟子，本來就是世外的修士，沒必要和我一樣。”
    林蕭怒罵道“媽的，你當我林蕭是什麽人，出來混一定要講義氣的！我要是舍棄了你，就這樣跑路了，東海那些兒郎以後要怎麽說我？”
    “估計我龍宮的大舅子都會看不起我！”
    張旭突然想到了什麽，道:“你剛才說自己答應了魔祖一件事，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這件事當然是林蕭兒子果果的事情。
    林蕭道“這件事……算了，還是不和你說比較好，也可以說是天機不可泄露吧。”
    張旭看他這麽說，也沒繼續追問，轉而道“我會將這消息先告知三教，然後再昭告天下，希望全天下的有誌之士能來長安一起保護大唐……這天下之大，或許還有些許多真正的高人隱藏在深山之中呢？”
    這一戰，或許會是大唐的終局之戰。
    一戰之後，這世上還會不會存在大唐這個稱呼，都要打一個問號。
    林蕭道“嗯，這世界這麽大，不知道多少強大的老怪藏身在洞天福地之中呢，若是能將那些老怪都請出山來，就算是魔祖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不管是他還是張旭，心裏都沒有任何底氣。
    林蕭正要拜別，張旭突然對他道“之前我請少司命去見過魔祖，他回來的時候態度頗有些怪異。”
    “什麽意思？”林蕭一邊提問，一邊想到了麒麟公對於他的提醒，讓他小心少司命。
    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現在連張旭也說這種話。
    難道說，麒麟公的意思是少司命已經被魔祖腐蝕了？
    還是說少司命另外有別的野心？
    不過就算他有什麽野心，隻怕也很難過魔祖這一關吧。
    林蕭一邊想一邊問道“張兄，你說怪異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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