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

    淩晨。

    蘇明輕手輕腳爬起來，下意識想從煙盒摸香煙。空了。

    “……”

    到房間外。

    72號仍然坐在牆角，呆滯的充能。隻有關閉生活設施的時候她才會最大限度的進行充能。

    “主人，您不睡覺嗎？”

    “睡不著。”

    “……”

    她的雙眼盯視蘇明手裏的小瓶子。

    “很抱歉，安小姐已經知道您提供給我脫氧核糖核酸的事。”

    “遲早都會知道。”

    “不會影響主人與安小姐的感情穩定嗎？”

    “……不會。”

    感情？

    憐惜與不拒絕而已。

    蘇明從牆櫃裏拿出紅酒倒了一杯。

    “咕嘟咕嘟。”

    並不好喝。說白了蘇明就沒搖曳紅酒杯優雅的一飲而盡那種氣質。

    “能把人體破壞到那程度，光是建築物坍陷不至於。”

    前天找到‘家’。

    映入眼簾的是廢墟。沒任何生命存在的跡象。

    拿起工具徒勞的挖，最終隻能找到殘破、酷似人體組織的東西。

    “主人，根據72號檢測驗證除去有您妻子的dn，與您99.99%吻合的嬰兒dn，還有數據庫未記載不屬於人體或常規生物的皮屑。”

    “房子倒了。可能是地震，也可能是那些東西吃了她的屍體。”

    “72號認為概率很大。”

    “……”

    目視72號。發現她換了身衣服，比之前的袍子更嚴實。完全不會漏東西的橘色運動服。

    她接過小瓶子，比前麵的量更多，但依然是麵不改色一口喝掉。

    “咕嘟。”

    蘇明再抿了口紅酒，“如果我需要在這地方再生存18天，你認為最好是怎樣？”

    “如主人需要安穩度過18天，在實驗室風險將會降到最低。”

    “如果我想去找找看，是誰吃了廢墟裏的她呢？”

    “……主人的身體素質72號尚且無法理解，但增加外出次數主人麵臨的風險將會成倍增加。”

    “你將小夜當成開發者對吧？”

    “夏夜小姐是72號唯一的核心開發者。擁有與主人相同的權限。”

    “她給過我一些抽象的刀法技巧，到現在我還沒怎麽實踐過。夏夜既然是你的開發者，那伱應該知道她有多強吧？”

    “開發者大人天下第一可愛。”

    “？”

    “……這是開發者大人強製植入的命令。無需執行過多操作，在72號看來沒有實質意義的命令。”

    “哈，她這樣搞？”

    72號不夠智能，並不能理解蘇明為什麽要笑。

    “所以，你之前見過這個嗎？或者說你的數據庫裏有記載這東西嗎？”

    蘇明喚出哲學之刃。

    隻用了一次‘上帝死了，你自由了’，用倍數來說明就是一倍增幅的武器。在72號麵前散發淡淡的藍光。

    “再次見到，72號更加覺得主人體內蘊含的力量，非72號數據庫足以解析。”

    “沒有記載嗎？”

    “沒有。”

    “……”

    或許明白了。

    這很可能是自己拒絕了入夢遊戲後的未來。要不要進去隻是一念之間，現實裏的自己比起麵對不存在的危機，在夏夜說了沒問題之後……更多的隻是為了能繼續當大哥哥。能在也許有天連夏夜也無法站出來的時間，代替她站出來。

    智慧不及，但實力想要遠遠超過她。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也來了‘噩夢’世界，但後來發生一些事選擇拒絕再次進入。假如被她們再次發現，被央求……會否認來過‘噩夢’世界，拒絕再次進入新的世界，會選擇養老。

    知足常樂的心態真不行。全世界共同麵對的非正常災害什麽的……其實無所謂。但波及在身邊的人就不行。

    “72號。”

    “在。”

    “把你知道技術整理出來。從手機到人工智能，到你的構成。到各種武器科技，都整理出來。”

    “如主人需要詳細數據，約需要150t儲存結晶。”

    “不，我不要實質性的內存卡之類的，我要能記住的筆記。人腦能記住的。”

    “主人，恕我直言……這幾乎不可能。”

    “能記住多少是多少，先從你認為2023年開始花了最長時間突破的核心技術開始。我一個字一個字背。”

    “……主人，人類都這麽奇怪嗎？”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人通常會喜歡突破極限。”

    心情會受到影響那很正常。

    畢竟未來的安詩瑤也是安詩瑤。去的時候還在考慮，假如見到……未來的安詩瑤認同自己算不算ntr。

    但完全沒必要思考。

    她已經死了。

    互不影響。2023年的安詩瑤，不會變成‘噩夢’世界裏死掉的她。

    所以。

    小夜呢？

    也死掉了嗎？變成這樣的話，一定是連她也無法解決的非正常情況。

    無所謂。

    做自己該做的，別無能狂怒，別遇到事就忘掉該做什麽。

    12月16日。

    早。

    “姐夫，今天也要出去嗎？”

    吃早餐的間隙，安小熙默默發問。

    “嗯。”

    “可是，72號說今天外邊是-26度。而且有那些怪物出沒的蹤跡。”

    “想探明這世界的真相，想去海島市，多殺點那些東西也是步驟之一。”

    “……”

    安小熙想再說點什麽，但望著蘇明平靜的表情又開不了口。

    她很清楚。

    蘇明一旦決定，誰也勸不了。當初安詩瑤勸不了，現在的她更沒法。除非製造讓蘇明必須留下的麻煩。

    “我知道了。”

    “既然姐夫決定要出去，那我就老老實實留在這。姐夫沒有後顧之憂肯定會舒服很多。”

    最終，什麽也沒再說，什麽也沒做。

    安小熙隻是眼睜睜目視蘇明重新進入電梯。

    等到電梯完全上行，她再看向呆在角落抄寫筆記的72號。

    “你在做什麽？”

    “主人需要的技術筆記。”

    “技術筆記？”

    “……”

    聽了一會，安小熙才知道蘇明打算靠腦子背下來72號麵前密密麻麻的小字。

    “姐夫，果然心情不太好呢。”

    “依72號觀察，主人正信心滿滿向既定的目標前進，屬於人類所言很有幹勁的狀態。”

    “正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會有幹勁。不過說不定是因為昨晚和我那個……才這麽快轉變。也算做了有意義的事。”

    “……”

    “72號，你就真的那麽依賴姐夫的那個？”

    “並非依賴，而是當前比起常規充能方式，主人的脫氧核糖核酸更能幫助72號更快轉換更為純淨的力量。屆時即便實驗室所有供電設施失效，72號也足以支撐主人與安小姐正常使用生活設施。”

    “是這樣嗎？”

    “……”

    凝視72號趴在桌邊全神貫注抄寫筆記，速度比正常人快十倍不止。手指滑過手機屏幕的沙沙聲就一直沒停過。

    “也給我一份。”

    “您也要背誦？”

    “不是，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結束之後還記不記得。但如果記得的話……就當我是幫姐夫查漏補缺。”

    “查漏補缺嗎？72號明白了。”

    “還有……”

    “您請說。”

    “算了，現在……有點難以說出口。”

    “……”

    真奇怪的想法。

    最開始72號突然闖進浴室，被嚇了一跳。

    這會兒再看著她，又覺得隻是仿生人而已。隻是更願意聽姐夫以及姐姐她們話，沒把自己當管理員也不會當自己是管理員的仿生人。

    開發者是姐夫的妻子。

    在裏麵主動加了se模式，就代表是她允許的。

    那麽，不願意和自己到那一步。讓72號來代勞……也不是不行。

    反正72號需要那種東西，與其單純自我滿足，不如直接給她。要是環境越來越惡劣，停電了……那可不行。這裏環境這麽好，還可以一起洗熱水澡。

    12月16日。

    中午。

    外部的天氣如72號所探測，非常惡劣。

    完全可以比擬來的第一天晝夜交替見過的冰天雪地。

    “轟隆隆……”

    霧氣繚繞。大概不是一隻，起碼三隻以上。

    ‘上帝死了，你自由了。’

    喚出武器。加倍，附魔。

    無所謂。

    上次因為要照顧安小熙，束手束腳，這次不同。

    的確事後會虛弱。

    但那是事後的事。想練級不拿出最大誠意對付它們怎麽練？

    死很痛也好，死很多次也行。

    現實沒地方練級，在夢裏還不努力是想幹什麽？

    “讓我來找找看，到底是進了你們當中誰的肚子？”

    “嘩！”

    “……”

    數量越多霧氣越濃嗎？

    沒關係。

    不用眼睛就是了。有什麽難的？最開始與安詩瑤她們瑟瑟需要看到才能到位，後來盲打完全ok。都一回事。

    夏夜給的教學視頻是怎樣來著？

    切魚。

    從中部劃開線條，拉開。

    可以說夏夜給的東西抽象，但絕對不會沒用。

    12月17日。

    淩晨。

    蘇明幾乎是一瘸一拐回的實驗室。身上穿的衣服劃破好幾道，鮮血侵染出可怖的紅色。

    “姐夫……”

    “都不是致命傷，睡一覺就好了。”

    蘇明很滿足。

    他能感覺到經過數十輪對打，他實戰經驗在漲。

    “我就吃它們的肉。”

    實驗室的資源雖然很多，但並不是無限的。兩個人的話，頂多度過這輪任務就沒了。

    它們也沒那麽難吃。

    尤其在知道是它們當中的誰吃掉安詩瑤之後，更容易下咽。

    12月18日。

    一大早，蘇明又整理好直接72號給出的s公司地址。

    一樣是廢墟。

    一樣找到些許人體組織。

    “根據數據庫記載，與主人帶回的組織吻合的有……”

    “高秘書。”

    “李仁傑。”

    “……”

    “艾薇兒。”

    是嗎？

    女兒在加拿大皇後大學畢業後也來這了。

    12月19日。

    公司很大。

    蘇明沒法在一天之內找幹淨，隻能刨到什麽帶回什麽。

    其實根本沒意義。

    知道未來的誰埋在廢墟裏，被吃掉過，也不可能在這遊戲世界裏改變任何。

    12月20日。

    找完了。

    蘇明帶回一條圍巾。那是也許在20年春節送給妹妹的粉色圍巾。

    因為覺得妹妹完全可以打扮的更漂亮，不那麽樸素，所以想借機讓她改變下風格。結果妹妹反過來‘你有多少存款’、‘你不結婚嗎’、‘你以後要當妹控孤獨度日嗎？’三連問直接給蘇明幹沉默了。

    沒有人體組織。

    但圍巾裏有頭發絲。

    “和數據庫記載的主人妹妹dn吻合程度，99.99%。”

    是她。

    為啥到2067年這破圍巾還沒扔？

    到底是有多省？

    不是已經在2023年就告訴過她，哥不差錢？

    “姐夫。”

    溫暖的軀體貼近，身體被摟緊了。

    “你不是說過嗎？這是和現實互不幹擾的世界。”

    “想多的都是傻瓜。”

    “……”

    “姐夫，今天休息一下吧？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就模仿希兒跳的，衣服也有差不多的。”

    “……”

    熱舞啊。

    衣櫃她終究還是打開了吧？

    從裏麵拿出和她腿型不太相稱的漁網襪，高跟鞋應該是包裏的。堅持背來，現在用上了。

    沒用‘我沒有魅力伴奏’。

    倒是讓72號拿手機播放了‘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布很可愛……這種歌詞寫出來真的不會羞恥嗎？小孩嗎？說是幾年前寫的，那也確實是小孩年紀。

    為啥跳著跳著就變成圍著自己轉了？

    “吸溜。”

    這會兒又蹲下來。

    沒思考那麽多。

    隻是覺得，未來的自己到底是混到什麽地步，才能犯下這種彌天大錯？導致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消失。

    知足常樂，這種心態再怎麽也該有個度。

    “嗚？！”

    猛地按住安小熙後腦勺。

    更加往裏。

    她似乎完全沒難受的感覺，反而眯起眼睛任由自己這樣衝擊。

    “咳咳咳……”

    劇烈咳嗽完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捧起來一點點清理。

    還得練。

    練到能輕輕鬆鬆麵對無數隻那些龐然大物，閉著眼睛也能殺掉它們的程度。接著，就可以離開冬市前往海島市新區。當年遺留過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會弄清楚的。

    12月21日。

    早。

    蘇明又出發了。沒再打算去找熟人的殘留物。

    有什麽意義？

    反正不是熟人就是陌生人，不是本地人就是外地人，這種如字麵意思一樣的噩夢世界。

    72號說今天氣溫是零下四十度左右。確實有點冷。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手持武器帶來的加成為了維持體溫消耗體力會更加快。

    找了好幾圈。

    “嘩——”

    體型僅僅比人大一圈的小怪練不了任何實戰經驗。

    更強的呢？

    不出來？

    “烏拉烏拉……”

    用找到又讓72號修好的警笛當誘餌。總會有東西來的吧？

    都那麽餓。

    “轟隆隆……”

    哦。

    比想象中的更多。

    “噗呲——”

    哈。

    似乎，這回霧裏的東西有點不好惹。沒任何能見度，入眼白茫茫一片。連它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但這動靜，是比之前任何一個都要大的家夥。

    12月22日。

    晚。

    安小熙等了足足一天，那些筆記她仔仔細細背誦了四篇。倒背如流。

    “72號。”

    到底是為什麽呢？

    見到蘇明的臉色比之前聽到任何未來的壞消息都要嚴重。

    拿著背包，裝了一塊淡綠色沾著某種液體的觸手。和之前的相比，沒有密密麻麻的細齒、倒刺，隻是觸手而已。

    “幫我對比一下，這東西……和開發者的參數能不能對上。”

    “……”

    “主人，與開發者提供的數據對比，相似度99.98%。”

    “99.98%嗎？”

    “……姐夫？”

    安小熙看的很清楚，這次蘇明受的傷比之前要更嚴重，肋部到現在還在流血。

    順著褲腿淌到地上，但他好像完全沒感覺。

    “我沒事，有點累了。”

    “……”

    有些自然的隨著蘇明進浴室。和以前總是拒絕安小熙幫他寬衣解帶不同，這次蘇明沒動，全由她服侍。

    “小熙。”

    “我今天真累了，不想做別的。就這樣簡單包紮一下洗洗就睡了。”

    “……”

    即便安小熙打算和之前一樣，做點什麽讓蘇明恢複精神。但沒用，不會立。

    真的累了吧？

    這次……真的很難過吧？雖然不理解那觸手代表什麽，但能看得出來。

    12月21日。

    晚。

    在臥室，床上。

    安小熙沒做任何多餘的，隻是簡單摟住蘇明的脖頸。感受呼吸間帶來的氣息流轉。

    “你應該不知道。”

    “……”

    “夏夜的身體和常人有區別，可以理解成……看到那觸手，就知道她還活著，但或許已經不是她了。”

    有些沒法理解，更覺得很夢幻。

    為什麽觸手會代表夏夜還活著，又不是她？區別又是什麽？

    “如果現在練習如何變強的我，和未來的我人生軌跡一樣。”

    “結果……好像是什麽也保護不了的樣子。”

    “姐夫。”

    “嗯？”

    “睡覺吧，有小熙在。”

    “……”

    “洗麵奶誒，我可是從來沒想過會給男人這樣……姐夫好好想想，現在得到的可都是少女珍貴且害羞的第一次。”

    什麽都保護不了嗎？

    但有時候，女人也沒那麽想被保護。有時候，也想反過來保護心愛的人。哪怕隻是希冀瑟瑟帶來的一點心理安慰。

    “而且，姐夫什麽時候什麽都保護不了了？”

    “能聽到吧……現在心跳也很快。”

    “要是姐夫有什麽想不通，就問問小熙的胸部。就能想通了。”

    “……哪來的謬論？”

    “現想的。不好嗎？麵前可是有貨真價實，隨時可以心甘情願被玩弄的胸部誒。”

    “……”

    但是。

    無論如何，好像都沒法徹底消除掉。要怎麽做呢？比不過姐姐她們的自己，可能壓根就做不到。

    也許，找到自己的價值了。

    這世界，是會讓姐夫不開心的世界。自己的意義，就是讓他心情能變好。

    再摟緊一點。

    即便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脆弱的一麵。能再多感受自己的體溫就好了。能不去思考那麽多就好了。明天的早餐自己會親手準備好，明天也會繼續背筆記……明天不許出門。遇到難過的事，就用開心的事衝淡。

    已經和72號說了。允許她來采集，開啟什麽se模式。這樣……會衝淡些嗎？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