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顧盛酩已經出現在南海域與荒域的交界處，手裏還拿著一卷泛著橙光的玉簡。
    這便是方才那束衝天橙光的源頭，一門仙術！
    在他身後，一襲黑衣的顧盛安沉默不語，靜靜望著他。
    兩人的計劃很簡單，顧盛酩正麵牽製對手，而他趁機獲取機緣，得手後就撤離，絕不戀戰。
    片刻後，顧盛酩緩緩睜開眼，手中玉簡也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焚天赤蓮……”
    他輕聲喃喃，掌心凝聚出六種異火。
    流明天火、紫夜暝火、熾霜天火、不死黑炎，泯滅之火，因果業火。
    這些異火隨著他的念頭不斷聚合，最終凝聚成一朵恐怖至極的六色蓮花。
    在恐怖的溫度下，蓮花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並且逐漸破碎，又被火蓮吞噬殆盡。
    顧盛酩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這門仙術的威力。
    他將火蓮驅散，然後看向遠方。
    在視線的盡頭，一大幫人正在混戰，有妖獸，有人族，還有其他異族。
    這時，顧盛安來到他身邊，沉聲說道：
    “方才孤景寒傳來消息，說每一座跨域傳送陣旁都有賞金獵人蹲守。”
    “嗬嗬，這些人倒是聰明。”顧盛酩笑了笑，似乎並不意外。
    他最後看了眼遠處還在混戰的一幫人，抬腳走入虛空。
    “走吧。”
    “好。”
    顧盛安緊緊跟上，也不問去哪。
    兩人就一直在空間隧道中穿梭，日夜兼程，直至跨越千山萬水……
    高天之上，兩位青年憑虛而立。
    他們靜靜望著那兩個一瞬千裏的身影，眼中情緒不明。
    忽然，其中一位開口了。
    “縱觀古今，這所謂的仙道枷鎖，困了多少人啊。”
    “千羽，你覺得他能做到嗎？”
    喚作千羽的男子沉默了一下，隨後搖頭苦笑，喃喃道：
    “此乃至高之仙道法則降下的枷鎖，眾生何以斬破？”
    “他現在的樣子就像當初的我一樣，一心想著改變一切，哪怕傾盡所有。”
    “然而……偏偏就是因為想要掙脫束縛，才會越陷越深，最終導致了這一切的發生。”
    “……”
    白衣男子輕歎一聲，笑著搖了搖頭：
    “至高法則傷人傷己，誰也逃不了這宿命的囚籠，準確的說，這叫……反噬。”
    執掌因果大權的天外來客，洞曉未來與過去，他認為自己看到的是「果」，卻不知已然踏入了「因」。
    ——倒果為因，便是因果的反噬。
    這些強者都知道顧盛酩想做什麽，也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畢竟他們曾經也是這樣……
    可是呢，最後什麽也改變不了。
    因為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這一切。
    古往今來，多少天賦異稟甚至能夠飛升之人，幾乎都倒在了這一劫，最終止步於帝境圓滿。
    此劫傷身，更損道心！
    想想看，你為了拯救一個人而不斷努力，最後卻正是你的努力殺了他。
    可若是你什麽也不做，那他還是會死，死在你所預見的那個未來之中。
    如此殘酷的現實，試問誰能接受？
    然而眾生又無可奈何，正如這兩位大帝所言，這是仙道降下的枷鎖。
    若是破不了，那就一輩子待在這條大道中，直至隨恒星隕落。
    若是破開，那將登臨這條大道的頂峰，窺見三千大道的一角，領悟大道之法，成就一道之尊！
    這便是十二丈之上的，第十三丈！
    其名……道尊！
    ——
    玄辰曆一六六零年。
    荒域與龍域的邊界，這裏是一條寬廣的河流，人煙稀少，就連妖獸也不多見。
    此時的太陽已經落了一半，夕陽鋪滿了這片廣闊無垠的大草原，天與地連成一片。
    嗡！
    空間忽然泛起一陣漣漪，隨後兩個一模一樣的男子從中走出。
    “歇會吧，盛安。”
    “好。”
    顧盛安點點頭，緩緩走到河邊。
    望著河底肥美的遊戲魚，他不由得舔了舔唇，卻又什麽也沒說。
    另一邊的顧盛酩還在矯正地圖，沒注意到他的神色。
    “……”
    顧盛安抿了抿唇，收回目光。
    這時，一個身著桃色長袍的溫柔女子從顧盛酩身旁的空間走出：
    “青塵，我嘴巴有點淡了，想吃點東西。”
    顧盛酩回過神，笑著回道：
    “行，我找找看還有沒有妖獸肉。”
    “我看這河裏的魚就很不錯。”
    玄姑說著走到河邊，看向一旁沉默的顧盛安，她眼底的溫柔還是那般動人心魄，她的話也是這樣。
    “想吃就和他說，怕什麽。”
    “好。”
    顧盛安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
    他剛想轉身和顧盛酩說什麽，後者就已經來到身前，揉了揉他的頭發。
    “是我疏忽了。”
    “沒事，你已經很累了。”
    聽到這個回答，顧盛酩無奈地歎了口氣，眼底的情緒十分複雜。
    “唉……真懷念你還不懂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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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那時候的他很希望顧盛安能夠快點長大，可是現在，他又不希望對方長大。
    人呐，就這樣。
    壓下心底的情緒後，顧盛酩隨手撈起兩條大魚，簡單處理一下，便開始烤。
    他烤的很慢，很仔細，似乎想多享受一下這片刻的安寧。
    ……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地平線，天色也漸漸昏暗。
    灰藍色的天空很通透，也很幹淨，說不清的星辰陸續顯現，連成一條璀璨的星河。
    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季節，反正大草原上螢蟲很多，五顏六色的都有。
    在這個寂靜的世界裏，有一團篝火。
    篝火旁坐著兩個人，一人烤，一人吃，一人說，一人聽。
    而這一切，都落入一雙溫柔的眼睛裏，她站在盛開的桃樹下，靜靜望著，一直望著……
    篝火的微光倒映在她眸中，又隨時間一點點熄滅。
    “盛安，你見過沙漠嗎？”
    “在西域見過。”
    “我是說，一整個大域的沙漠。”
    “沒有。”
    “那我帶你去看。”
    “好。”
    顧盛安躺在草地上，聽著那人的呼吸漸漸平穩，看著螢蟲落到那人肩上，又悄悄飛走。
    望著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失神了許久，忽然感到一陣心疼。
    ——就連睡覺的時候，對方也微微皺著眉，似乎藏著數不清的憂愁。
    “酩哥？”
    他小聲喊了一句，對方沒有回應。
    “哥？”
    他又喊了一聲，依舊如此。
    “……”
    於是，顧盛安小心地挪動身體，一點點靠近對方。
    然後他抬起手，輕輕拂過對方緊皺的眉頭，似乎這樣就能為他掃去一身疲憊與憂愁。
    忽然，顧盛酩動了一下，輕聲喃喃：
    “盛安…別怕…我在……”
    “……”
    顧盛安動作一頓，愣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幫對方攏了攏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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