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
    絢爛的朝霞鋪滿天際，晨光穿雲透霧，照在破碎的大地上。
    篝火臨近熄滅，隨風搖曳。
    顧盛酩將有些焦糊的烤肉扔向灰燼，拍拍手，站起身。
    感受著周圍翻湧的空間法則，他不禁有些感慨：
    “真是短暫啊。”
    “……”
    聽到這話，趙瑾熠嘴角一抽，哀嚎道：
    “我沒想到一天會如此漫長！短短十二個時辰，仿佛過了半年之久！”
    “嗯嗯！”
    其他人也感觸頗深的點了點頭。
    從進入秘境以來，他們幾乎就一直在和其他生靈廝殺，沒有半點空閑。
    如此高強度的運動，現在幾人隻覺渾身無力，經脈酸脹，就連識海也隱隱作痛。
    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壞事，等症狀消失後，肉身、經脈以及識海都會得到一定增強。
    幾人也知道這點，但就是想嚎。
    “師兄~我要走不動了。”
    林北來到顧盛酩身邊，跟個軟骨魚一樣“貼”在對方背上。
    顧盛酩笑了笑，說道：
    “好啊，師兄背你。”
    “咳！”
    林北老臉一紅。
    “這怎麽好意思……”
    “有嗎？”
    顧盛酩眉頭一挑，調侃道：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咳……”
    林北摸了摸鼻子，從對方背上離開。
    這時，此方天地的空間法則開始匯聚，落在眾人身上。
    嗡！
    光芒一閃而過，還在笑嗬嗬看戲的方望澤瞬間消失了。
    “我靠！”
    接著，是張青悠和李劍一。
    之後，便輪到墨染言和林北。
    臨走前，墨染言看向顧盛酩，輕聲道：
    “師兄，小心為上。”
    “嗯。”
    至此，此地隻剩下顧盛酩。
    晨風吹過，將篝火徹底吹滅，周圍頓時陷入極致的嚴寒。
    顧盛酩笑了笑，莫名其妙道：
    “看了這麽久，何不出來見一麵？”
    “……”
    片刻的死寂後，一聲蒼老的歎息聲憑空響起。
    隨後，一具腐屍從虛空中走出。
    在那對深深凹進去的眼眶裏，幽藍色的魂火永恒燃燒著。
    它來到負手而立的顧盛酩身後，朝對方深深一拜。
    “前輩果真非同尋常，老朽佩服。”
    顧盛酩緩緩轉身，看向對方。
    感受到對方體內近乎無窮的靈魂之火，他不禁有些驚訝。
    “腐月族人？”
    “正是。”
    “照這麽說，我腳下的這寸山河，便是當初的腐月城？”
    老者搖了搖頭。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顧盛酩跳過這個問題，又問道：
    “你困在此地多久了？”
    “或許千年，或許萬年，或許更久。”
    “……”
    顧盛酩表情有些裂開了。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問道：
    “為何跟著我？”
    “想出去。”
    聞言，顧盛酩愣了一下，然後上下打量著這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老古董。
    “據我所知，與秘境共生的生靈，隻要離開秘境，不足半刻鍾，便會灰飛煙滅。”
    “所以老朽隻能來找您。”
    “……你是想，讓我用因果法則將你與秘境的聯係斬斷？”
    “正是如此。”
    “你能給我什麽好處？”
    老者苦笑著歎了口氣，說道：
    “老朽身上之物，皆已在歲月中化作塵土，恕我無以回報。”
    “那這事沒得談。”
    說完，顧盛酩撤去身上的因果之力，任由秘境的空間法則落到身上。
    見他要走，老者慌了，連忙道：
    “前輩且慢！”
    “說。”
    “老朽有一門仙道殺招，隻要前輩帶我離開此地，老朽一定雙手奉上！”
    “不缺。”
    “……”
    老者沉默片刻，直接跪下：
    “前輩！”
    顧盛酩歎了口氣，運轉因果之力打斷周圍的空間法則，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腐屍。
    “給你一次機會，回答得好，我就帶你出去。”
    “前輩請問。”
    “外麵有什麽如此吸引你？”
    “……”
    老者思索許久，緩緩說道：
    “人間。”
    “嗬，好一個人間。”顧盛酩輕笑一聲，緩緩轉過身，仿佛要離去一般。
    見此，老者臉色一變，還想說什麽。
    然而下一秒，洶湧的因果法則從天而降，將它從此方天地硬生生“剝離”出來。
    “……”
    老者愣了一下，臉上的驚慌逐漸變成驚喜。
    它愣愣地抬起頭，猝不及防撞入那雙瑰麗的眼眸之中。
    那人看著它，說道：
    “我在人間有幾處老宅沒人打理，正好你也沒事幹，如何？”
    老者回過神，重重地磕了個頭。
    “感激不盡！”
    “走吧。”
    嗡！
    空間輕顫，顧盛酩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天地間。
    身後，老者最後看了眼此方天地，朝某個方向俯身一拜。
    “永別了，老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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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空間通道，顧盛酩又回到滄溟。
    比起當初的震撼場景，現在的滄溟明顯冷清了許多。
    一眼望去，不過千數。
    這些人，都在等人。
    每當看到有人出來，它們心中都會升起一絲希望。
    準確的說，隻要秘境沒有徹底關閉，沒有聽到對方的死訊，那就還有希望。
    有人晚歸，也有人不歸。
    有人活著出來，也有人永遠留在了秘境。
    “……”
    顧盛酩憑虛而立，身後跟著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白發老者。
    老者麵容慈祥，並不醜陋。
    它看著這個世界，沉默不語。
    許久後，顧盛酩問道：
    “如何？是你記憶中的模樣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
    老者的記憶，早已在歲月中變得斑駁。
    曾經的它，想看的是曾經的山河，現在的它，想看的，是現在的山河。
    說到底，它想看的……其實是歲月。
    望著眼前陌生的天地，老者苦澀一笑。
    “前輩，是你給了我新的人生，那就由你，再給我一個新的身份吧。”
    顧盛酩愣了一下，側目看向對方。
    後者低著頭，彎著腰，將姿態放的很低，如同一位下人。
    “……”
    他收回目光，望著遠方：
    “以後，叫我老爺。”
    “至於名字…就叫許或吧。”
    “許或……”
    老者念了一遍，又朝顧盛酩拜了拜。
    “多謝老爺賜名。”
    “嗯。”
    顧盛酩忽然感受到什麽，抬頭望去。
    隻見一個身材挺拔的白衣男子踏空而來，落到他身前不遠處。
    那人望著他，張了張嘴：
    “師弟……”
    “嗯，好久不見…燊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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