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逍遙峰很安靜，隻有夏蟲在嘶鳴。
    顧盛酩緩緩睜開眼，察覺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背上的傷早已痊愈，不再疼痛。
    他明白了什麽，坐起身子，靈氣一震，身上的繃帶便化作齏粉破碎。
    隨後，靈氣凝作青衣，遮住了潔白的身軀。
    他走下床，推開門往外走去。
    藥堂的輪值弟子看到他，打了個招呼：
    “師兄，你要走了嗎？”
    “嗯，多謝。”
    顧盛酩點了點頭，走下台階。
    夏天的黎明來的比往常更早一些，此時的天際，已經能看到一抹淡淡的青白色。
    他走在無人的小徑上，感受著尚帶涼意的晨風，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然，一道人影隨風而來。
    “哥。”
    “怎麽了？”
    顧盛酩朝對方笑了笑，神色如常。
    但是顧盛安何其聰明，一下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麽，走上前將他擁入懷中。
    “疼嗎？”
    “毫無知覺。”
    “真的假的？”顧盛安顯然不信。
    顧盛酩眉頭一挑，反問道：
    “騙你幹嘛？”
    “切，你騙我的次數可多了。”
    聞言，顧盛酩輕笑一聲，也不反駁，隻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示意對方鬆手。
    隨後，他看向天字區的方向：
    “塵時呢？回來了嗎？”
    顧盛安點了點頭，表示對方已經回來，然後想到什麽，哭笑不得說道：
    “就是不知道他上哪弄了一身泥，回來的時候像個土瓜。”
    “謔，那可太有生活了。”
    兄弟兩人聊著，往天字區走去。
    昨日之事，他們默契的閉口不提，仿佛從未發生過。
    ……
    很快，兩人來到了天字區的入口。
    在那裏，站著一個身形佝僂的人影，正是許或。
    看到二人，許或露出一抹笑容：
    “老爺、二爺，你們回來了。”
    “喲，你起這麽早幹嘛？”見到他在這裏，顧盛酩有些意外。
    老許笑了笑，解釋道：
    “哈哈，老爺一晚沒回，老奴有些睡不著，看到二爺出門，便來此等候。”
    “……”
    聞言，顧盛酩愣了一下，輕聲道：
    “抱歉，讓你擔心了。”
    “老爺言重了。”
    許或笑著搖了搖頭，在他心中，是對方給了他新生。
    如此恩情，對方便是他一輩子的老爺，他也心甘情願給當一輩子的老奴仆。
    再者，雖說他們以主仆相稱，但實際上更像是長幼之交。
    隻見對方踩著黎明的前輝，走到他身前，笑著拍了拍他身上的露珠，輕聲說道：
    “走吧老許，回家了。”
    “好……”
    ——其實，老者在此等了整整一夜。
    顧盛酩知道，但也沒有點破，隻是將這份好，默默記在心裏……
    晨風吹動竹林，晨曦漸漸升起。
    小徑上，兩個容貌相似的年輕男子並肩而行，胡天海地的聊著，時不時又會追逐打鬧起來。
    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年邁的老者背著手，笑嗬嗬地看著他們。
    “真是……三生有幸啊。”
    與此同時，龍域，龍雲天城。
    嗡！
    隨著第一縷晨光穿透雲層，磅礴的跨域傳送大陣也被啟動。
    其中，站著一頭赤色古龍。
    它目光下垂，看著大陣外送別的一眾龍族，輕聲道：
    “諸位，有緣再會。”
    話音落，大陣光芒流轉，空間之力匯聚，頃刻間將它送入空間通道之中。
    吼——
    見此，那些龍族紛紛發出嘹亮的龍吟，響徹天地：
    “前輩！一路順風啊——”
    “恭送赤羽真君！”
    “恭送真君！”
    “……”
    空間通道內，赤明望著前方，心中升起一抹期待，或者說，是迫不及待。
    它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呼出。
    “吾之契約者，你…可還好？”
    縱使過了百餘年，離別時的場麵依舊曆曆在目，每一次想起來，都會讓它心如刀割。
    但往事已矣，且看來日。
    赤明輕笑一聲，緩緩閉上眼，語氣堅定，帶著決心與決然。
    “這一次，就讓你我之契約，延續千百萬載，直至吾壽元之盡頭。”
    “若你再度解除契約，吾便自焚羽翼，降下詛咒……”
    “咒你此生，不可再與龍獸結締！”
    ——
    天明。
    中州，雲劍城。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熱鬧鬧。
    “瞧一瞧，看一看，新鮮的哥布林大李子！不甜不要錢！”
    “不是哥們？什麽季節啊，就賣李子？”路過的行人懷疑是自己昨晚沒睡好，所以聽錯了。
    他走到那個小攤前，看到賣的確實是李子，頓時傻眼了。
    聽到這動靜，其他人也圍上來。
    “李子？真的假的？”
    “不會有什麽髒東西吧？”
    “嘁！”
    攤主邪魅一笑，說道：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穿盟最新‘嗑言’成果，溫室大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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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大鵬？”
    “不到啊，難不成是用大鵬鳥從其他域送來的？”
    眾人議論間，一個膀大腰粗的壯漢擠過人群，指著一顆李子，皺了皺眉：
    “老板，你這李子保熟嗎？”
    聽到這話，攤主頓時不樂意了：
    “我賣靈果的，還能賣你生李蛋子不成？”
    “我是問你這李子保熟嗎？”
    “……”
    見壯漢不依不饒，攤主臉色一凝，沉聲道：“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就說買不買吧？”
    壯漢輕笑一聲，拿起一枚李子，在手中掂量著，繼續道：
    “你這李子要是熟，我肯定買啊，那它要是不熟怎麽辦啊？”
    見對方一臉挑釁，老板當即站起來，擼起袖子，指著攤上的李子：
    “要是不熟，我全部吃了！滿意了吧？”
    聞言，壯漢嗤笑一聲，說道：
    “行，給我來兩斤。”
    聽到他要買，老板也不再多說什麽，利索地拿起一個籃子，開始裝李子。
    “真的是，一天天的事真多。”
    嘀嘀咕咕間，他看到那壯漢竟直接拿起兩三個李子，每個都是啃了一口便扔了。
    這還沒完，隻見壯漢又抓了一大把，徑直塞到兜裏。
    見此，老板頓時怒了：
    “你土瓜的鯰魚崽子偷我李子是吧！”
    “是不是以為這裏是凡間，我就不敢對你一個凡人動手！”
    說話間，老板武元境一重的修為毫不保留的釋放出來。
    然而壯漢絲毫不懼，依舊淡定地吃著李子。
    見此，老板徹底忍不了了，一個箭步衝上前，準備將對方收拾一頓。
    忽然，他餘光看到一抹白色襲來。
    不等他反應過來，體內靈氣便憑空消失，自己也在頃刻間變成凡人。
    “！！！”
    下一秒，壯漢一刀捅在他心髒處。
    鮮血噴湧而出，老板痛苦倒地，不停哀嚎，片刻便沒了生機。
    見此，周圍圍觀的行人臉色大變，四散跑開：
    “殺人啦！殺人啦！”
    “快去報官！”
    “啊啊啊——”
    壯漢淡定地拿起一個李子，啃了一口，看著地上的屍體，麵露不屑：
    “嘁，修仙者，不過如此。”
    說完，他收起匕首，大步離去。
    ——
    某處山林間，身著灰衣的少年察覺到什麽，看向一旁正在皺眉看書的少年。
    “你感受到了嗎？”
    “……”
    後者合上書，微微點頭，看向凡域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明光。
    “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嗎？”
    他從樹樁上躍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埃，往遠處走去。
    “走吧，林東輝。”
    “去哪？”
    “龍域。”
    嗡！
    日月無光，山河震顫，幾乎所有修仙者都感受到了一陣心悸。
    一場浩劫，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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