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刺眼的紅色劍氣拔地而起，將天空一分為二，斬破了白皚皚的雪幕。
    江辰寸步不讓，握緊靈劍，一劍刺出。
    “五行，破陣殺！”
    轟！
    五色靈光在他手中匯聚，盡數融入這一劍之中，貫穿了來勢洶洶的赤色劍氣。
    空間驟然破碎，方圓千裏瞬間成了一片廢墟，破碎的空間裂縫交錯縱橫，閃爍著黑色的雷暴。
    楓葉與雪一同落下，交織如畫。
    彼此的目光跨越千裏，落到對方身上。
    “……”
    “……”
    他們相望不語，任傷痛在心底生根發芽，將跳動的心髒緊緊纏住。
    顧盛酩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出，來到萬裏高空之上。
    隨後，他緩緩舉起無妄劍。
    “天星……”
    轟！！！
    天穹破碎，恢宏的淡藍色隕星撞破雲層，帶著足以碾碎山河的力量，緩緩墜落。
    狂暴的雷霆激蕩，天崩地裂。
    海麵上掀起萬丈洪流，海底的山脈開始崩塌，無數巨石開始上升，熔岩噴湧。
    接著，便是整個海平麵都在上升。
    “濯世！”
    隨著顧盛酩長劍揮下，浩瀚天星驟然墜落，照亮了方圓萬裏，碾碎了其中的一切。
    轟轟轟！！！
    在這毀天滅地的末日景象麵前，江辰的身影渺小如一粒塵埃。
    然而，他根本沒想過要逃。
    他擦去臉上的血跡，便握著已經出現了裂紋的靈劍，飛身而上。
    “五行，生生不息！”
    轟！
    五種不同的力量自天地間湧現，化作一道道耀眼的流光，融入他體內。
    他的氣息開始暴漲，境界也直接突破到了地元境，身後浮現一座五彩斑斕的小世界虛影。
    可就算如此，麵對直徑十萬丈的濯世天星，依舊是死路一條。
    “……”
    顧盛酩垂眸望著天星下拚盡全力，卻隻是飛蛾撲火的江辰，不禁有些失神。
    對方已經做出了選擇，選擇為自己所犯下的殺孽承擔代價。
    可是，他還在糾結，還在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就此結束江辰的生命，親手了結因對方活下來產生的諸般因果。
    還是說，要任由這個故事一直錯下去，直至抵達一切的終點……
    轟！！！
    天星墜世，天地崩塌。
    江辰的身體在恐怖的衝擊力麵前，瞬間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鮮血噴湧而出，又被高溫汽化。
    血肉焚毀，筋骨化塵。
    靈海破滅，識海殘消。
    但他至此沒有一句哀嚎，隻是望著顧盛酩，用眼神無聲的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
    顧盛酩沉默著，長劍又往下壓了壓。
    隨著這個動作，天星的墜落速度驟然加快，直接把江辰吞沒。
    顧盛酩望著這一幕，緩緩閉上眼。
    “別了，故友。”
    兩百年來，他送走過無數人。
    有親人、有朋友、有故人、有敵人、也有很多陌生人……
    此刻，他再次投下死亡的陰影。
    這一次，他將親手殺死他的摯友，也將親手埋葬他的仇人。
    最後的最後，顧盛酩啞聲道
    “對不起……”
    他想的很清楚，江長老對他是好，兩人亦師亦友，但身為人子，血親之仇，不可不報。
    況且，以江長老的性格，如果得知了這一切，恐怕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
    他最後看了眼在隕星下一點點破碎的江辰，不忍地閉上眼，轉身離去。
    “江辰，你欠我的，我拿回來了。”
    “下輩子，你我兩不相欠。”
    轟！！！
    龐大的天星墜入海麵，恐怖的高溫瞬間點燃了整片大海，狂暴的衝擊波將空間層層壓縮。
    可是這一切，又被顧盛酩控製著，沒有傷及任何無辜弱者。
    轟隆！
    海嘯山崩，天地黯淡。
    顧盛酩落下一聲長歎，邁入虛空。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天星之下，一抹血色火光，自虛空燃起，越燃越烈。
    轟轟轟！！！
    已經碎成渣的身軀，在此刻重新凝聚。
    無數血煞之氣化作千絲萬縷，將這些碎片連接起來，如同血管一般，隨著火種的燃燒鼓動著。
    顧盛酩動作一頓，轉身望去。
    目光跨越千裏，落到那片火海之中。
    一道血色身影，在火焰中重生，正是已經灰飛煙滅的江辰。
    此刻，他胸口亮起一抹淡藍色的光芒，那是一塊鱗片，如藍寶石一般瑰麗。
    鱗片緩緩燃燒，化作藍色的絲線，交織縱橫，在這具如同焦炭的身軀上，編織著未知的符文。
    “這是……”
    顧盛酩愣了一下，接著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是洛棲。
    “王啊，請您聆聽我的夙願。”
    “請您寬恕我的僭越，允我賜予人子嗜血的鋒芒，為他刻下名為修羅的神義。”
    “……”
    顧盛酩明白了，洛棲這是要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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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麽手段，讓江辰擁有了神靈才有的[心目]，但是……
    轟隆！
    天穹震怒，那是維係者的警告。
    顧盛酩微微皺眉，又看向洛棲。
    造神有傷天和，乃天地不容，甚至可以說這是與[逆轉死生]齊名的禁忌之術。
    然而洛棲已然沒有退路，因為再不為江辰塑造神格，對方是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祂此前種種，就為了這一刻。
    轉移神種，是為讓江辰擁有成為神的資格；飛仙斷塵淚，是為讓江辰不再癡念凡俗，擁有神的[心目]。
    最後，死灰複燃，重塑神軀，是為了讓江辰徹底脫離血肉生靈的桎梏……
    而這一切，歸根結底，都隻是為了，讓這個人活著……
    望著這一幕，顧盛酩眼中情緒複雜。
    許久，他疲憊至極的歎了口氣
    他從來沒感到如此之累，先是親人與摯友的選擇，現在又是神義與仁義的抉擇。
    “我到底該怎麽辦……”
    此時，洛棲已經開始念誦祭文
    “在星辰墜下的餘燼中，新的神靈誕生，祂沐浴著烈火與鮮血，祂執掌著殺戮與慈悲……”
    “祂是毀亡之殘像，是血火的君王。”
    “祂之偉名，喚作……”
    轟隆！
    金色的天罰之雷從天而降，瞬間貫穿了江辰的身軀。
    遭受重創的江辰咳出一口金紅相間的鮮血，身上剛剛烙印上去的神紋若隱若現，隨時可能消失。
    洛棲咬緊牙關，再次望向顧盛酩。
    “阿庫斯特，我求你，幫幫我吧。”
    “……”
    神與人的情感，在此刻碰撞。
    但顧盛酩終究還是人，他無法說服自己，去救下一個殺了自己親人的仇人。
    但他同時也是神靈，他無法看著自己的同胞遭受苦難。
    於是，他選擇了世界贈與無塵之人的，萬般無奈之下的，最後的退路。
    他沒有出手阻止，也沒有出手相助。
    他轉身離去，留下幾句話。
    “若他命大活了下來，讓他永遠別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會再度降下隕星。”
    “記住了，江辰。”
    “下次見麵，便是你的死期。”
    “好好珍惜吧，這是神靈予你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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