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鬆地鐵站人流量很多，過往行人無不多看我們幾眼，被老爺們看了也就算了，偏偏不知道哪來那麽多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那目光和刀片一樣，看一眼就得刮下我二兩肉。
    我們蜷縮在一起，身下壓著行李箱，或者說身下壓著我們絕地翻身的希望，手機也沒電了，如果明天再賣不出去古董，那就隻能賣手機了，諾基亞5230，出獄時我們一起買的，在手裏還沒到半個月……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也做了很多我沒做過的夢。
    “唉唉唉，起來，這是你睡覺的地方嗎？”一個歪戴帽子的長毛保安一邊用鞋踢我一邊說。
    我猛地驚醒，下意識摸了摸行李箱。
    保安操著一口南方口音，那樣貌和07年左右的非主流子有得一拚，反正就是貴族殺馬特子的造型。
    “趕緊的，收拾東西趕緊走。”保安的臉上充滿了輕視。
    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得懟他幾句，但兜裏沒錢，腰杆子也不硬，我隻能叫醒四驢子和趙悟空，灰溜溜地收拾東西。
    “小哥，現在幾點了。”我問。
    “十一點了，趕緊走，趕緊走。”他說話的方式像在趕瘟神。
    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感慨“西單女孩”的勇敢，能坐在地鐵站裏賣唱，得受到多少人的白眼？得有多大的勇氣？
    四月的北京還有一點涼，尤其是在鮮有行人的街道上，心比天涼，我們拖著行李箱遊走在北京街頭，夜很靜，我們能聽到彼此肚子咕咕叫，但還都是嘴硬說撐得慌。
    隨便找了一家銀行的at，沒有過多的交流，整個牆角繼續睡。
    我能感覺到他倆也沒睡著，包括我也是，都是閉著眼睛裝睡，淚水不爭氣地順著眼角往下流。
    活著太難了，普通人想要跨越階級更是難，也許我這輩子就沒有富貴命，注定要在體力勞作中庸碌一生。
    迷迷糊糊中，隻聽得當當當幾聲，猛地睜開眼，外麵有人在用小石子打銀行的玻璃門。
    趙悟空和四驢子也同時驚醒，我向外望了望，街上沒有行人，連車都沒有幾輛，隻有路邊停著幾輛轎車。
    隨著瞳孔的聚焦，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一個身穿杏色風衣的女人靠在一輛黑色轎車的車頭，她手指尖夾著一根女士香煙，在夜風中吞雲吐霧，橘紅色的路燈灑在她的長發上，一吞一吐間盡顯風情。
    再仔細看，身影慢慢變得熟悉，就是那個古董店的老板娘。
    見我們出來，老板娘扔掉了煙，用高跟鞋踩了踩，擺了擺手，示意我們上車，還沒等我們反應，她已經妖嬈地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
    這是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高級轎車，我們互相看了一眼，一時間不知所措。
    四驢子低聲道“不會是黑吃黑吧，這娘們故意躲在銀行監控外麵，提防點。”
    我接話道“我和四驢子上車，趙悟空留在這吧，要是明天沒消息，你直接報警。”
    “不行，我跟你倆一起，要死一起死。”
    場麵很搞笑，明明就是上個車的事，弄得和生離死別似的。
    我心裏也害怕呀，但也沒啥可怕的，一條爛命還能怎麽樣？死了就死了唄，到時候賄賂一下小鬼，換個好刷一點的副本投胎。
    拉開車門，一股異香襲來，是檀香，我的第一反應是這娘們挺有錢呀。
    再看真皮座椅，不用坐都能感受到舒服。
    我坐在了前排，美少婦都沒看我一眼，關好門直接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去哪？”我問。
    “你不是要賣東西嗎，帶你去個好地方。”
    “哪裏？不會是想割腰子吧。”
    四驢子道“割我的，我腰子好。”
    當時蘋果手機剛出來，不少小年輕因為買手機而賣腰子的，所以割腰子這個詞很火。
    美少婦哼笑一聲道“就你們那小家夥，老娘根本看不上眼。”
    “您想帶我們去哪？”
    “你的問題太多了，去賣東西，看你們行李箱的東西不少，算我入夥行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趙悟空和四驢子，他倆擠眉弄眼，我根本看不明白什麽意思。
    思考片刻，我認真道“當然行了，要是東西能賣出去，你拿六成，剩下四成我們哥幾個分。”
    “呦嗬，還挺闊氣，都有啥呀？”
    “一雙西漢時期的玉璧，四個三彩盤，一個三彩雞冠壺，三彩都是遼三彩。”
    美少婦點了點頭道“嗯，還有點東西，想賣多少錢？”
    我並不了解這邊的古玩行情，什麽東西什麽價，得看看有沒有市場，市場可以說是瞬息萬變，原來農村燒火用的核桃，現在一對都得成千上萬的賣，原來一串十幾萬的滴血菩提手串，現在的市場很統一，五十塊錢兩串。
    “問你們呢，想賣多少錢？”美少婦道。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不管賣多少錢，到時候能給我們哥三一人分一萬塊錢就行。”
    “一萬，哈哈哈，我的乖乖，你們玩命挖東西，就想要一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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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我說得很肯定。
    “為啥？”美少婦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我也實話實說道“我們剛入這一樣，沒經驗，沒裝備，先換點錢，買裝再找古墓，做大做強，同時也想長期和您合作，抱團取暖唄。”
    美少婦看了我一眼，眼神犀利，弄得我有些不自在，她點燃一根煙道“墓裏麵還有啥？”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這娘們好生厲害，一眼就看出我們是沒把墓掏幹淨。
    “青銅器和石棺。”
    說罷，我詳詳細細地把我們盜墓過程給美少婦說了一遍，美少婦隻是默默點頭，沒有過多評價。
    車開了得有一個多小時，最後停在了一片農田。
    四周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光，要不是附近還有兩輛車，我絕對會認為這是個殺人拋屍的地方。
    要說還有兩輛車，也有點奇怪，車都在農田附近，但好像都在刻意躲避，連刹車燈什麽的都不亮。
    “這是哪？”我問。
    “你們在這等著，別下車，等我回來。”
    “你去哪呀？”
    美少婦沒理我，直接下車打開後備箱，拎著行李箱消失了在了黑暗中。
    四驢子立馬把頭伸過來道“這娘們不會殺人越貨吧。”
    “不可能吧，想要殺人早動手了。”趙悟空道。
    我也是這個想法，我低聲道“哎呀，別操心了，她一個娘們，咱三個爺們，就算是再來幾個爺們，咱也能拚一下，怕啥。”
    說完，我繼續問“我要三萬塊錢是不是要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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