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天宮？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雲頂天宮。
    有一種小說照進現實的錯愕。
    見多識廣的姚師爺也沒見過這場麵，也是滿臉驚訝。
    “這是啥？”四驢子問。
    我他娘的哪知道是啥。
    眼前的建築，最下一層三四十米，中間二十米左右，上麵七八米。
    說這玩意是金字塔，也能說得過去。
    “走，先過去看看。”
    姚師爺發話，我卻沒有動。
    “走呀，想什麽呢？”
    “師爺，告訴我實話，洞口是不是你堵的？”
    “不是。”
    “那好，咱們一會原路返回，肯定能出去。”
    “上麵是石板。”
    “哪來的石板？誰能帶著大石板進來？又有誰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洞口堵住？我覺得，應該是......”
    “許多。”
    花木蘭猛地一嗓子，嚇了我一跳，她繼續道：“別動搖軍心，到這了，怎麽著也得進去看看呀。”
    我知道花木蘭想讓我看破不點破，我也是剛反應過來，我們進來的時候，溶洞裏麵沒啥東西，所以蓋住洞口的不應該是石板。
    說句不好聽的，有可能是一張印有石板紋路的紙片子或者布料。
    姚師爺沒受影響，晃動了手電，示意我跟上。
    靠近建築，體感溫度迅速下降，石頭上掛著一層白霜，似乎還在冒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最下一層建築像是一排窯洞，月亮拱形，一排十二個，每個洞窟的深度不超過三米，正麵均是一尊坐姿的石雕像，有點像書中的秦始皇插畫，但我知道，那是閻王爺的雕像。
    下麵是一個巨大的石椅，上麵是身穿官服的閻王爺。
    雕像前麵是一個供桌，上麵都是石雕的貢品。
    翻譯成人話就是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可數量也不對呀，不管是佛教還是道教，冥界都是十殿閻王，怎麽會出現十二個？
    “師爺？”
    姚師爺擺手道：“別問，走，上去看看。”
    沿著左側的樓梯上了第二層，上麵被間隔出三處屋子。
    第一處屋內一男一女，男的在磨鋤頭，女的在紡布。
    第二處屋內是一個家族其樂融融的樣子，人很多，有嬉戲的孩子，有看熱鬧的大人，還有笑嗬嗬的老人。
    第三處屋子是兩進的院子，前麵有兩個雕像，一個在掃院子，一個在井邊打水，走過石門，後麵是書房，一個官員穿鑿的人在捋著胡須看書。
    我覺得三個屋子對應著普通人家，大戶人家和官宦之家。
    姚師爺對此沒做評論。
    來到第三層，隻有一個房間，像是道教的宮殿，正麵是三清雕像，下麵坐著一個身穿道服的屍體，屍體前麵擺放著一個桌案，上麵有一個木箱子。
    屍體栩栩如生，棱角分明，和我想象中的得道高人一個樣，屍體盤腿而坐，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拿著一把拂塵。
    “別碰，屍體浸過水銀。”
    姚師爺叫住了想要拿屍體拂塵的四驢子。
    四驢子尷尬道：“我狗哥說拂塵裏麵有三根虎須，我尋思看看呢。”
    “帶上箱子，咱們走。”
    “走？去哪呀？”
    姚師爺沒有回答。
    “不是，咱們費盡千辛萬苦，就要這口箱子嗎？”
    “老三。”
    萬把頭嗯了一聲，直接過去搬箱子。
    箱子剛掀開一個縫，嗖的一聲，一支箭直接穿透了萬把頭的脖子，帶出來的熱血噴在了我臉上。
    我摸了摸臉上的溫熱，大腦一片空白。
    萬把頭驚恐回頭，箭尾還連著一根軟繩，血液順著軟繩滴滴答答。
    “把頭...”
    我剛張嘴，三清像中的元始天尊砰的一下到了，萬把頭背對著天尊，根本沒反應過來，石像直接壓在了萬把頭身上。
    上半身，血肉模糊。
    “把頭。”
    萬把頭驚恐地看著我們，然後也接受了現實，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疼，好疼。”
    “把頭，有啥事，你說。”
    “疼，給我，給我個痛快。”
    我雙手顫抖著點燃了一根煙，塞進了萬把頭的嘴裏。
    萬把頭吸了一口，白煙從石像下麵往外冒。
    “咳咳咳...抽不了了，漏了。”
    萬把頭一陣咳嗽，胸腔被壓扁了，咳嗽的聲音十分詭異，而且，嘴裏還在淌血。
    我們都知道萬把頭活不了了，給他個痛快是最好的選擇，可我們誰也不忍心下手。
    “走，走啊。”
    姚師爺跪下給萬把頭磕了個頭，然後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許多，來。”
    萬把頭的聲音已經十分微弱，我把耳朵湊到他耳邊。
    “小心，小心姚師爺，他瘋了。”
    “說點你的事，有啥安排？”
    “煙，再給我抽一口。”
    萬把頭死了，死前也沒抽上那口心心念念的煙，煙叼在嘴裏，血液直接沿著過濾嘴滲入煙葉。
    我麵無表情，沒有哭，也沒有鬧，明知道周圍有危險，也沒有任何想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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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開了上帝視角，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回想盜墓這一路，死了不少人，有些人的死，還是我故意設計的，但萬把頭的死，讓我真正了解到什麽叫做死亡。
    前一秒還能笑嗬嗬說話，下一秒，陰陽兩隔。
    殘缺不全的身體，是萬把頭在人世間最後的遺物。
    姚師爺看了看我，我眼睛都是怒意。
    如果萬把頭不動手，死的應該是我們幾個中的一個。
    我不敢設想。
    姚師爺用手撫摸萬把頭的臉，將那一雙丟了神的眼睛合上了。
    “如果我遇到什麽事，你們也要作出相同的選擇，給我一個痛快的。”
    沒有人說話。
    姚師爺想拿壓在石像下麵的箱子，但石像很重，根本抽不出來。
    我們幾個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姚師爺也不叫我們。
    “哢哢哢。”
    周圍突然響起了鋼索緊繃的聲音。
    我們下意識後退，姚師爺也跟著退了出來。
    緊接著，不可置信的一幕發生了，剛才倒下的元始天尊像竟然慢慢起來了。
    “別怕，是繩子，你們看，雕像腦袋後麵連著繩子呢？”
    “師爺，走吧，別把命搭上。”
    姚師爺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雕像升起，同時升起的還有那具道士的屍體。
    臥槽，道士和雕像是一個整體，或者說，他們可以同角度運動。
    隨著道士的屍體再次坐正，那個木箱子又被拉回了桌案上。
    而此時，元始天尊的身上成股地往下淌血。
    那是萬把頭替我們流的血。
    姚師爺堅持要拿走那個箱子。
    四驢子紅了眼。
    “驢哥，拿吧。”
    四驢子驚恐地看著我，但眼神裏更多的是失望。
    我解釋道：“咱們進來，為了什麽？”
    “萬把頭的血還熱著呢。”
    “對，他死了，咱們得活著。”
    冷靜下來，我覺得姚師爺說的是對的，我們是盜墓賊，摸東西才是目的。
    要是空手，千禧會還不一定怎麽對我們。
    四驢子徹底失望了，除了對姚師爺失望，他也對我失望了。
    因為，此刻我和姚師爺站在了一起。
    “師爺，用繩子套吧。”
    “你會嗎？”
    我會甩卵子，就算是我能把繩圈搖起來，也沒那個準度能套中那個箱子。
    況且，這裏的機關十分靈敏，繩子一套，稍微一拉動，元始天尊肯定倒下來卡住箱子。
    “那個韓老蔫呢？”
    嗯？
    姚師爺問了，我才反應過來，我們少了個人。
    韓老蔫身上裝著金塊子，有負重，走的慢，可這都多長時間了，也應該走到了。
    除了韓老蔫，我們都沒有甩繩套的本事，至於韓老蔫會不會，我覺得答案是肯定的，畢竟在牧區生活了那麽久，看也看會了。
    四驢子道：“狗哥，咱倆一起去。”
    “行。”
    我看向姚師爺，姚師爺也沒別的意思。
    跟著四驢子離開了建築，四驢子歎氣道：“萬把頭就是咱們的結局。”
    “先把這一關躲過了再說吧。”
    “狗哥，你就沒想過，包袱裏為啥有把槍嗎？”
    “啊？”
    “這把槍是用來防身的，還是頂在咱們後腦勺的雷，你不會想不到吧，我覺得，姚師爺是怕咱們不幹活，要是鬧起來，這把槍，得打在咱們身上。”
    我一陣眩暈，我一直以為，這把槍用來防身的。
    “咱們入行這麽久，一個是黃老板，一個是萬把頭，就這兩人真心對咱們，趙母是猴哥親媽，還他娘的玩套路呢。”
    “驢哥，出去後，你退出吧，我不攔著你。”
    “操，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們四個人的隊伍，我最擔心的還是趙悟空。
    趙悟空是要一條道走到黑的人，不是我自戀，沒有我，趙悟空得被人玩死。
    至於花木蘭，那就不是我考慮的範圍了，她比我聰明。
    四驢子失望地看著我，我不敢麵對他的眼神。
    因為，四驢子的想法是對的，不要貪，這玩意和賭博一樣，贏是過程，輸是結果，早點退出，還能保留一些利潤和本金。
    “操。”
    走了很久之後，四驢子突然罵了一句，將我從幻想拉回現實，我也看到了韓老蔫，他趴在地上，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加快腳步走到身邊，韓老蔫的後腦已經碎了，抬頭看了看，上麵沒掉石頭，下麵也沒別的東西。
    四驢子用槍口戳了戳韓老蔫的後腦，碗狀的傷口。
    這個傷口讓我想起了李元霸的大鐵錘。
    四驢子握緊了手中的槍。
    我也謹慎的看向四周。
    事情在向一個我意料不到的地方發展。
    “能是啥玩意？”
    “肯定是人，姚師爺的後手，你先整幾槍，給個動靜。”
    四驢子也是真虎，槍打在岩壁上哢哢冒火星子。
    “往黑暗中打呀。”
    “他媽的，後坐力大呀，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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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崩回來流彈再給腦瓜子幹瓢了。”
    “操，回去吧。”
    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是人。
    隻是我沒辦法判斷是不是姚師爺的人。
    如果是姚師爺的人，姚師爺為啥還讓我倆過來呢？
    對方肯定有槍，沒用槍，是不想整出動靜。
    而且，韓老蔫身上的金塊子也沒減少，對方也不是圖財。
    “咋回事？”花木蘭在對講機內問。
    “有人跟進來了。”
    “找到韓老蔫了嗎？”
    “死了，大錘擊碎後腦。”
    “快回來，”
    返回的路上，我和四驢子連手電都沒敢開，這時候，有光源，就是活靶子。
    見到姚師爺時，他好像在等我。
    “許多，我過去套繩子，萬一我出事，你把他們都帶出去。”
    “韓老蔫死了。”
    “什麽？”
    “你在後麵安排了多少人？”
    姚師爺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六個，不是我不信任你們，是得給咱們找個保障，萬一出事了，有人來救。”
    說完，姚師爺還教育我們，以後做什麽事都得留後手。
    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師爺，把他們都叫過來吧，人多試試能不能弄得動三清像。”
    姚師爺沉默了兩秒，調整了一下對講機頻道。
    “二哥，能聽見嗎？”
    姚二爺進來了？
    果然，在關鍵時刻，還得是親兄弟。
    “二哥，能不能聽見？”
    “能，你們在哪？”
    姚師爺的身子抖了一下，驚訝道：“不對，這不是我的人。”
    “啊？”
    對講機內又傳來聲響：“岔口太多了，你讓誰出來帶個路。”
    姚師爺尋思調小了對講機的聲音，然後讓我們關閉手電。
    “怎麽回事？”
    姚師爺也懵了，黑暗中，隻剩下姚師爺嘴裏的煙閃爍著紅點。
    我們幾個對了一下線索，開始時我們幾個進來，然後姚師爺又安排了六個人在後麵跟著。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後麵那六個人也是凶多吉少。
    花木蘭道：“對方不想放活口出去，師爺，是千禧會嗎？”
    說話時，花木蘭觸碰我一下，我明白花木蘭的意思，姚師爺現在是我們的人質。
    “師爺？”
    “據說裏麵裝著上古的風水古籍，改運興旺的方法。”
    姚師爺沒回答問題，反而是說箱子中的東西。
    “師爺，要不，您全撂了吧。”
    “我也就知道這麽多，千禧會有人想要風水秘籍，咱們找到了。”
    “我現在可以信任你嗎？”
    黑暗中，我看不到姚師爺的表情，但感覺肯定不怎麽好。
    “你還想什麽問什麽？”
    “我想問，找到秘籍之後，千禧會會不會放過咱們，會不會放過你，會不會留個活口？”
    “千禧會和我保證過，你們幾個可以活。”
    我心裏嗬嗬一笑，案子破了，別說我們了，就是姚師爺，都不一定能活的了。
    千禧會是什麽出身？
    我太了解那幫人了。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各行各業從來不缺人才，有才華的人也不一定有機會展示。
    況且，我們還是盜墓賊，這一行，牛逼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我們的結局和萬把頭一樣，隻是早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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