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手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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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三天,依舊是沒什麽進度。
    蜈蚣車被砸得千瘡百孔。
    真是從十六歲的小夥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用他媽鐵板固定都挺不起來了。
    此時,這個人體形狀的古墓,才探到奶子的部位。
    胸部和雙臂組成了懸魂梯,阻止了蜈蚣車的前行。
    王瘸子也急得抓耳撓腮,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破車上了。
    唐家兄弟也不傻,隻在人頭位置的四象墓室焊接,前麵的墓道,一步也不近。
    我們幾個在岸上,也沒個球事。
    期間有個官方的文工團過來,說慰問演出,見我們項目部隻有三個人,也不了了之了。
    我對慰問演出,是半支持的狀態,要是在人跡罕見的地方,整點這玩意,挺好。
    可我們現在這地方,方圓十公裏得有三十家洗腳按摩店,用個雞毛慰問演出。
    這他媽和去田間地頭對著幹活的農民喊加油,有啥區別?
    還是有區別的,農民敢掄起板鍬打人,而我們不敢。
    晚上,唐家兄弟把人都組織在會議室,用投影儀播放蜈蚣車留下的視頻,說是群策群力,一起想辦法。
    人體墓室脖子部分,大概有七八米長,上麵是射箭的窟窿,兩側是壁畫。
    左側壁畫是九幽引魂圖,右側是九重天得道圖。
    九幽是可以理解九層地獄,九重天就是字麵意思,古代道家認為,地有九重,又稱九幽,天也有九重即重九。
    兩邊的壁畫,沒啥特別的地方,和過年貼窗花圖個喜慶是一個意思。
    估計墓主的意思也是圖個寓意,靈魂通過重九和九幽,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馱著,載往仙界。
    唐家兄弟直接將壁畫部分快進,我打斷道:“唐哥,這壁畫平淡無奇,但布局有點意思。”
    唐春生接話道:“一個破壁畫,不值錢,上麵還被弩箭射得都是痕跡,沒必要取下來了。”
    “不是,兩側的這種壁畫,中間的路是什麽,你應該知道吧。”
    讓我沒想到的是,唐春生懵了,他低聲道:“你指的是什麽?”
    “中間的是背陰山。”
    王瘸子打斷道:“那都進去了,還研究啥了,想想懸魂梯怎麽破。”
    唐春生沒理會王瘸子,他道:“等會,先讓許兄弟說完,逐步往前推進。”
    背陰山是丹道學講的純陰無陽之地,也稱之為虛危穴或虛危山。
    別問我為啥,因為神話是這麽流傳下來的。
    傳統神話,可以分為四大類,咱們常說的盤古、女媧、西王母是西方昆侖神話,此外還有東方蓬萊神話、南方楚神話及中原神話。
    神話也分地域性,比如東北的胡黃常莽和老虎媽子,中原地區的雞腳仙啥的。
    有一部分道家學派認為,天界和冥界的分界嶺是背陰山。
    背陰山是極陰之地,一點陽氣都沒有,傳說背陰山很牛逼,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嶺不行客,洞不納雲,澗不流水。
    四驢子罵了我一句道:“你他媽說點人話,你說這玩意,哪個爹能聽懂?”
    我瞪了一眼四驢子道:“就是,接客的妓女到了背陰山,也沒水。”
    “哎,對嘍,你這麽說,我不就明白了。”
    唐春生問:“許兄弟,除此之外,背陰山還有別的意思嗎?”
    “古書記載,背陰山一望高低無景色,相看左右盡猖亡。這都是傳說,既然墓主選用這種布局,那脖子墓道後麵,可能也會參考背陰山的傳說,後麵是死局,咱們得謹慎。”
    王瘸子不耐煩道:“咱他媽說啥呢,後麵就是懸魂梯,蜈蚣車進不去,還有啥辦法能搞?”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懸魂梯,這玩意,咱也整不明白,一時間,我也不敢說話。
    懸魂梯是奇門遁甲中的一種局,據說最早是用於穀倉抓老鼠用的。
    看著隻有一條樓梯道,實際上通道四通八達,其中利用風水和視覺錯覺,還有各種機關陷阱。
    稍微不注意,一直在那轉圈都是命硬,整不好,得去背陰山挖個山洞做洞府。
    而且,這個人字形的古墓,還有兩側的手臂洞穴和懸魂梯連在一起。
    看似不大的區域,實際走上去可不容易,就像我說的那樣,鬼打牆都是真的。
    這懸魂梯除了各種布局,連表麵都是用特殊藥劑塗抹過的。
    據說,是中草藥和礦石萃取出來的液體塗在了懸魂梯上,不僅對光線有影響,還能讓人產生幻覺,人走在上麵,分不清現實和幻覺。
    懸魂梯具體什麽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有一些中藥,確實能讓人產生幻覺,比如植物類的大麻、曼陀羅、牽牛花中的天堂藍,動物類的藥物更多,蟾蜍、蛇毒等等。
    沒有人說話,唐春生尋思了一下道:“機器上不去,隻能人闖了。”
    更沒有人說話了。
    沉默一會後,花木蘭道:“佛財的事,歸我們。”
    聽到佛財,王瘸子的眼睛亮了一下,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神情。
    王瘸子道:“機器上不去,我先用點活物,要是活物再沒辦法,恐怕,咱得一起做缺德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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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讚成,也沒有人反對,所有人都看著屏幕上的懸魂梯。
    王瘸子所說的缺德事,就是用人命去填補,要麽用剛入行的小白,要麽用癡傻呆捏流浪漢。
    一場分析辦法的會議,不歡而散。
    會後,唐春生找到我們幾個,他問:“許兄弟,你看能不能用神話的辦法,破解懸魂梯。”
    “我看,還是把郭師傅請回來吧,還有老蒯。”
    “我打電話問了,郭師傅也沒把握,老蒯知道那玩意怎麽畫,也僅僅是祖上口耳相傳的東西,稍微畫錯一點,咱們得用人命去填。”
    我直接問:“他倆回來嗎?”
    “嗨,許兄弟,咱們都是聰明人,哪個電工師傅不是讓徒弟去合閘送電。”
    我明白了,郭半天和老蒯這兩個王八犢子要吃現成的。
    “唐哥,神話,地域性很強,和方言似的,有些東西,不相通。”
    四驢子好奇道:“咋他媽還整上方言了。”
    “你大爺,你去天津之前,你知道崩一鍋啥意思嗎?”
    唐春生問:“會有那麽大差異嗎?”
    “會,一定會,西遊記熱播,才統一了很多神話,比如水德星君、火德星君,在看西遊記之前,你們也不知道這兩個神仙吧,唐哥,你說,咬魚,什麽意思?”
    “釣魚嗎?”
    “不是,天津話中的親嘴,還比如女人的胸,東北叫大紮、天津叫個個、河北挨著河南那一代叫饞饞,現在人叫大波、奶子、眯眯,神話在流傳中也有變化和地域性,這一招,不靈,我說背陰山,隻是想表達懸魂梯是個很恐怖的死局。”
    唐春生倒吸了一口涼氣。
    花木蘭調侃道:“狗哥,你能不能別用女人來舉例子了,你怎麽像驢哥一樣,用下半身思考呢。”
    四驢子咂吧嘴道:“哎,不對啊,是不是罵我呢。”
    “還不夠明顯嗎?”
    四驢子拍著胸脯道:“我他媽最近沒出去啊,老子撒尿的時候,馬桶裏都是蝌蚪來回遊,都他媽長後腿了,亂蹦。”
    我們胡扯了一會,唐春生笑了笑,離開了。
    花木蘭立馬收起笑臉道:“咱們隻管摸東西,怎麽進去,是他們想辦法,準確來說,是王瘸子的事,他靠這個賺分成,咱可不摻和。”
    “妹子,我越發覺得你聰明了,剛才要不是你帶頭扯犢子,唐哥得和咱們商量去哪找新人和流浪漢。”
    “別扯,你比我腦子好用,你讓趙母帶著悟空他們去河南,實際上,不也是想用悟空他爺爺在邢台的關係嗎?”
    四驢子懵逼道:“臥槽,還有這層意思呢啊,幸虧狗哥沒讓我去,要不然,當著人家公公的麵搞破鞋,太完犢子了。”
    說完,四驢子又詭秘道:“懸魂梯,我倒是想到一種破解辦法。”
    “哎我操,太陽從地府升出來了,你說說。”
    “你看啊,咱們拿一根長竹竿,排成一排走,是不是能確定一條直線,前麵那個人,再拿個長竹竿,和瞎子拿棍點地一樣,能排除機關吧。”
    我無奈地看了四驢子一眼道:“咱們不知道中間的部分是什麽,王瘸子也沒錄下來,還有,我在前麵走,我用竹竿捅到了機關,然後我身後有巨石落下,把你的乒乓球砸成餃子皮。”
    “操,不行唄。”
    “你他媽想東西想得全麵一點,聽別人說話也聽全了,你他媽真和天蓬元帥似的,玉帝讓天蓬元帥管理廣寒宮日常,你他媽就聽明白個去廣寒宮日常。”
    “滾犢子吧,天蓬元帥沒日嫦娥,是調戲。”
    我剛想罵四驢子幾句,腦子突然反應過來了,直接抱著四驢子親了一口。
    四驢子還沒反應過來,我直接道:“我大概知道破解懸魂梯的辦法了,用激光。”
    “什麽光?”
    就是一個發射激光的小玩具,我小時候叫紅外線,帶各種套頭,像什麽滿天星、大伯美少女啥的。
    現在好像叫做指星筆,就是和手電似的,打開能發出一道紅光或者綠光,在工地上,叫做水平儀。
    不過工地上的那玩意,功率不夠,我們得買那種大功率的指星筆,射程超過五百米的。
    花木蘭肯定道:“這個辦法行,那東西便宜,十幾塊一個,買一千個,才一萬多點。”
    “用不到那麽多,二百個足矣。”
    有了辦法,我去找唐春生,還沒等我說話,唐春生直接道:“許兄弟,要不然,咱們一起進去一趟。”
    “先用指星筆試一下吧,指星筆,激光,直線,咱們探探路吧。”
    “進去瞅一眼呢,你懂玄學神話,我有點經驗。”
    我覺得不對勁,直接問:“咋地了,唐哥?”
    “被主子罵了唄,一個墓,十幾天了,還沒進度,丟了主人的臉麵。”
    “丟麵子也比丟命強吧,先用激光筆試一下。”
    唐春生不知道什麽是激光筆,我在購物網站上直接找圖片,唐春生拍大腿說好。
    我又去找王瘸子,王瘸子和張瞎子在房間內喝酒呢,倆人也真是王八犢子,桌子上擺著燒雞烤鵝豬頭肉大香腸,還有各種拌菜,比他媽南方人上供都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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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瘸子客氣道:“喝點啊。”
    “不喝了,用激光筆,試一下唄。”
    “啥東西?”
    我詳細解釋了一遍,王瘸子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王掌櫃,這東西得在網上買,最少得兩三天,咱們再買點遙控車,用大光源,遙控車,先探路唄。”
    “遙控車的事,我想過,不行,台階太多了,高低不一樣。”
    “裏麵啥樣的?”
    “兩道牆,三條路,脖子位置分叉,左邊向下,右邊向上,中間是平的,再往裏麵,看不到了。”
    “行,你倆先喝著,我們網購指星筆。”
    說完,我就想走。
    沒想到王瘸子拉著我,認真道:“佛財,你真能找到吧。”
    “放心,這個墓我都能找到,佛財是小事。”
    王瘸子意味深長點了點頭,表情有點奇怪。
    我心裏覺得好笑,這老爺們,真是被佛財洗腦了。
    返回房間,我和花木蘭說了王瘸子找佛財的事。
    花木蘭說王瘸子這兩天表情都有點奇怪,總是盯著一個地方發呆,看樣子是在想辦法,人家也很努力。
    不過,很快,我和花木蘭就發現,我倆都想錯了。
    王瘸子不是在想辦法,而是在決定的。
    因為次日早晨,我被唐春生敲醒了。
    “許兄弟,快起來,王瘸子在對講機裏說張瞎子失蹤了。”
    “啊?在哪失蹤的?”
    “懸魂梯啊,張瞎子不聽勸,自己摸進去了。”
    我看了一眼時間,才早晨六點。
    這麽早。
    飯都沒吃,王瘸子和張瞎子進古墓幹啥?
    一瞬間,我就想明白了整件事。
    我讓唐春生先把王瘸子叫回來。
    唐春生也著急了,他道:“我進去看看吧。”
    “別去。”
    “咋地了?”
    “陳貂怎麽死的,你沒想出來嗎?”
    唐春生道:“我原來聽說過,陳貂和王瘸子一直不和,好像是陳貂要給自己的貂要一份分成,但王瘸子和張瞎子和親哥們似的,不至於手足相殘吧。”
    花木蘭一針見血道:“朱元璋當皇帝之前,和哪個大將軍不是稱兄道弟的,當了皇帝後,哪個兄弟有好下場?”
    唐春生長歎一口氣。
    我也想明白了,王瘸子覺得佛財要有結果了,想要把自己的兄弟們都除掉,少一個人,他就能多分一份錢。
    昨晚那和上供一樣的酒菜,其實就是王瘸子給張瞎子準備的斷頭飯。
    為了安全起見,我直接在對講機內叫王瘸子回來。
    不多時,王瘸子慌裏慌張回來了,和他媽媳婦進產房一樣著急,滿頭是汗,他道:“瞎子不聽勸,進去了,你們幫個幫,一起跟我進去找找啊,求你們了。”
    說到激動處,王瘸子還跪下哢哢磕頭。
    我不想點破這層窗戶紙,安慰道:“等會,裏麵有啥聲音嗎?”
    “沒有啊,進去半個小時了,啥聲音都沒有,我用手電照了一下,沒有人影啊。”
    “哎,裏麵太危險了,咱們進去,也得出事,先等一等。”
    花木蘭直接道:“王掌櫃,陳貂和張瞎子都死了,佛財是你一個人的了。”
    王瘸子愣了一下。
    “對於世人來說,王掌櫃是不擇手段,但在咱們這一行,王掌櫃是大智慧,冊門中人就喜歡王掌櫃這樣的性格。”
    “哎,王千金,你說啥呢,可不能血口噴人啊。”
    “佛財,是你一個人的了,你幫我們進去,我們幫你找佛財,你一個人的佛財。”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王瘸子也不裝了,他陰冷道:“我死了兩個兄弟,佛財,我要拿六成。”
    “行。”
    花木蘭毫不猶豫答應了。
    王瘸子看著唐家兄弟二人道:“你倆也聽見了,他們答應了,做個見證。”
    唐春生看向我,我直接道:“佛財,我幫你找,給你準確的位置,你自己找人去挖,我們幾個不參與。”
    “好。”
    一個好字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說盜墓互相算計隻是傳說,現在看到現實版的了,直觀的感受,不免讓我脊背發涼。
    一起相處幾十年的老夥計,為了錢,真能痛下殺手,老江湖的人,確實心狠。
    此刻王瘸子也不裝了,他道:“我趁瞎子不注意,把他踹進了懸魂梯,裏麵有個坑,瞎子開始還罵了幾句,後麵沒聲了,不知道咋回事。”
    “是機關嗎?有慘叫聲嗎?”
    “沒聲。”
    張春生問:“不對啊,你踹一腳,也沒多遠,瞎子自己能摸回來吧。”
    “不可能呢,人肯定死了。”
    “為啥?”
    王瘸子陰冷道:“踹之前,老子給他轉了好多圈,又在背上捅了一刀,把肺子幹穿了,肯定死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問:“捅一刀幹啥?”
    “放進去的豬狗,不捅一刀,能他媽亂跑嗎?”
    我咽了一下口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王瘸子繼續道:“你們別想著做掉我,我已經在道上放出消息了,京城龐家和廣州王家要帶著找佛財,道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兄弟,我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看過花木蘭,第一次直麵老江湖的凶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做。
    花木蘭笑了笑道:“王掌櫃說的是哪裏的話,人抬人,走得高,有錢大家一起賺唄,這件事,咱也不能說出去,王掌櫃可是為了咱們多分錢,才把兄弟做了,這是把咱們當成自己人了。”
    “好,不是我嘴損,廣州王家的接班人,比龐家的強百套。”
    本來是一個屠殺手足兄弟的事,在花木蘭的幾句話中,愣是給洗白成為了大局觀的人。
    老江湖人的人,著實可怕。
    後來,花木蘭和我說,任何人的經曆不一樣,這些事,她已經司空見慣了,這是一種見識。
    關於見識,花木蘭沒和我解釋江湖上的事,她說有的人,十歲沒出過省,而她在十歲的時候,把東南亞、歐洲、南北美洲啥的都玩遍了。
    在屠宰場幹活的工人,早就對血腥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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